第91章 小兩口
“有時間的。”顧忱歡立馬說道。
張婆婆的七十大壽她怎麽能缺席？
霍君彥臉微微轉向沈沉，“那……”他音調轉了轉，意有所指。
顧忱歡看向沈沉，思慮了下，覺得那樣的場合他應該不會喜歡的，正要開口讓他先回去，卻聽他道：
“我陪你一起去。”
顧忱歡不確定地看了看他，他已牽著她的手回到自己的車上。
顧忱歡望著傾過身替她係安全帶的男人，輕聲喚道：“沈沉。”
“嗯?”
“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去嗎？”她問。
沈沉抬眸看她，反問道：“你不想讓我去嗎？”
顧忱歡連忙搖頭，“不是的，我是怕你不習慣……”
沈沉說道：“不會，隻要你在就好。”
顧忱歡怔了下，隨即眼裏的顧慮被淡淡的笑意所取代。
“那個婆婆對你很重要嗎？”他狀似隨意的問了句。
顧忱歡定定地看著他，眼神透著一抹複雜的深意，默了片刻，才道：“嗯，那是我以前的鄰居，人很好，爸爸去世後是張婆婆收留了我，才不至於讓我流落街頭。”
沈沉麵無情緒，眸光深暗看不出心思。
丁俊調查的資料上有提到這一戶人家。
車內的氣氛沉默了半晌，他終究是忍不住道：“若真的是對你好，就不會讓你代她入獄……”
他說著，猛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倏地頓住。
顧忱歡眼底泛起一絲詫異，卻沒有太多的意外，仿佛早有心理準備。對於她過往的事，他遲早會知道的。
畢竟，這件事在他們鎮上是眾所周知的。而某些不為人知的事，她不知道能夠隱瞞多久？
沈沉將車速放慢，然後緩緩停靠在路邊。轉頭看著她，神情有些緊張，抿緊薄唇，沉默了一會，才低沉地開口：“對不起。”
顧忱歡神情卻是平靜，淡淡地問：“為什麽要道歉？”
“我讓人調查了你過去的事。”他老實交待。
顧忱歡笑了笑，說：“沒關係。”
沈沉眉眼間泛起不解，她不會生氣嗎？
“這是事實，沒什麽好隱瞞的。你想知道的話，隻要你問，我也會告訴你。”
隻是，她沒有想到，沈沉會查得這麽徹底。別人都以為她是失手殺人，可其實，她當時把那個男人推下樓的時候，他並沒有死。
她那會被嚇僵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好久她才回過神來，急慌慌地要去打急救電話，正好蘭姨回來了。
那致命的一刀，是蘭姨捅的。
她不知道蘭姨當時是因為那男人想要侵犯她而憤然失去理智，抑或是……她其實是想從這個男人的折磨中解脫。
那個男人死後，蘭姨本想去自首的，顧忱歡卻冷靜了下來，製止了她。
當時蘭姨已經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而她又不忍心讓張婆婆老來孤獨。爸爸已經死了，沈沉離開了她，她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她沒有了生存的意誌。
她想，不如就讓她替蘭姨頂罪好了。就當是她死前報答她們的恩情。
於是她將那把刀上的指紋給抹掉，將自己的指紋印上去。可最後因為她未成年，又主動自首，所以隻判了三年。
三年的牢獄之災，她以為她的人生徹底到了穀底，沒有比這更慘的。卻沒想到，她出獄後的第一天，竟然……
回憶著出獄那天的情景，顧忱歡眸中染上一絲陰鬱，比外邊的夜色還要幽暗。
耳邊傳來沈沉的呼喚，顧忱歡才醒過神來，忙掩好情緒。
“怎麽了？”
“沒什麽。”
沈沉微蹙著眉看她，剛才她的臉色，有點讓人擔心。
顧忱歡不想他有所察覺，不著痕跡轉移注意力：“那，你會不會嫌棄我？”
“嗯？”
“我……”她抿了抿唇，輕輕垂下眼瞼，低低地說：“坐過牢。”
沈沉沒說話。
顧忱歡又抬起眸子看他，而他神情卻是十分的認真嚴肅。
顧忱歡的心也沒由來一緊。
隨後，聽他說道：“那種人渣，死有餘辜。”他的聲音低沉，聲調很冷，看她的眼神卻是心疼。
他的大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說道：“但，你不應該替她頂罪。”
顧忱歡微微扯唇，沒說什麽。
“要是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他低低的說道。
顧忱歡的心倏地揪起，泛起一絲絲的酸澀。她定定地看著他，清澈的眸中隱匿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沈沉，你知道嗎，其實我們認識得很早，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早。
可是，若時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不曾認識你。
如果那時，我沒有帶你回家，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沈沉……沈沉……
她幽幽凝視著他，滿目的蒼涼悲戚令沈沉有些措手不及。
她怎麽了？為什麽要這麽看著他？她的眼神為什麽這麽悲傷，又帶著幽怨，似乎，還有一絲後悔……
她在後悔什麽？
沈沉沒來由地感到有些慌。
他開口道：“以後這種事，讓我來。”
這種事情，他很得心應手，若是那會他在，就不會讓她身陷囹圄。
那個時候，她本該是最美好的花季年齡，卻經曆了這麽多的苦難。
可沈沉終是無法想象到，她所遭受的，遠遠不止於此。
顧忱歡仍舊沒說話，心卻動容了。小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宛若惹人憐愛的貓咪般，垂掩的眸也釋放出他看不見的情緒。
半晌，她再抬起頭時，已恢複正常。
“別擔心，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不堪的小女孩了。”她笑了笑，說道。
沈沉皺著眉，並不是很喜歡她這種故作堅強的笑容。
若她真的足夠堅強了，又怎麽會在熟睡時，都是那防備的姿勢。若她真的放下了，為何又在夢中眉頭不展？
她心裏藏著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她在他麵前，總是那一副恬靜溫柔，笑靨明媚的姿態。
他眸光深沉的看著她，似在剖析她的內心，動了動唇，終究什麽也沒說。
……
二十分鍾後，車開到了安慈敬老院。
九點十分，敬老院的院子裏正熱鬧著，四周裝飾著七彩燈，點綴得星光璀璨。
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下，霍君彥比他們先到。
顧忱歡踏進院子時，老人們眼尖發現她，喚了她一聲後，便熱情的打著招呼。
見張婆婆起身，顧忱歡掙開沈沉牽著她的手，快步迎上去。
沈沉手心落空，怔了下，隨即眸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停頓幾秒後，也跟了上去。
“張婆婆。”
“小歡來了啊，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呢。”張婆婆見了她跟見親孫女似的，親切地雙手握住她的手。
“今天是您的生日呀，我怎麽會不來呢。”顧忱歡笑得乖巧。
其他老人一個勁的誇她孝順。
卻在這時，其中一個老人好奇問了句：“小歡，你怎麽跟君彥前後腳到，怎麽了，小兩口鬧別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