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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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雅在半個月後離開了這個世間，她走的時候，蘇菀在一旁唱著歌，易佐坐在一旁彈著吉他，突然就沒了呼吸，心電圖也停了，然後搶救無效，宋雅離開了。
易佐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安排進了手術室。彷彿所有的醫生都在等待著這一刻。
易佐躺在冰冷的手術裡面想，這一群醫生真的有盡心儘力的搶救宋雅小姐嗎？為什麼那麼不甘心，為什麼感覺自己那麼容易就服輸了，明明還可以再試一下的，也許宋雅小姐就可以不用離開了……
醒來的時候，易佐感覺到了許久沒有感受到的光。但是只是一點點，他眼睛還是沒有辦法馬上適應光線，所以蒙著紗布。
「易佐……」阿青見他醒了，摟著他就哭了。
易佐輕輕的拍這個人的肩，小聲的說：「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了？」
「等了好久好久了。」阿青哭著說，「終於等到了你可以重新看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其實也就是四年而已。」易佐說的十分輕鬆，「習慣了黑暗，都沒辦法適應這樣的陽光了。」
「以後會習慣的，醫生說再過一個星期就好了。」
蘇菀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死氣沉沉的。
「我知道你所有的家人都離開你了。」易佐看著她說，「以後就把我和阿青當你家人好了，我是哥哥，她是姐姐。」
蘇菀倒是倔強，沒有哭，只是聲音有些啞，「母親的屍體打算火化嗎？」
「嗯，然後灑在你父親的墓上。」易佐笑著說。
「我父親沒有死。」蘇菀許久后才說道，「他還在監獄裡面，因為家暴他被判了二十年。」
易佐愣了，那麼宋雅小姐是什麼意思，灑在自己丈夫的墳墓上根本不可能。
「讓她和哥哥在一起吧！」蘇菀突然說道，「哥哥一個人和孤單。」
易佐突然想起宋雅小姐有一個兒子，死的時候似乎很年輕，才十七歲就去了。這一直是這兩母女不願提起的痛。
「嗯，就讓他們在一起，兩個人不會那麼孤單。」阿青笑著摸了摸蘇菀的頭，「以後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蘇菀只是笑了一下，一句話也沒有說。
其實易佐明白，生命中有些人是無法代替的，比如蘇菀的家人，比如沈西墨的妹妹易茗靈，比如鍾寧真正喜歡的人，比如他生命中的林容彥。
那些人只能空著，然後一直空在心裏面，成為一個無法磨滅的印記。
一個星期後，易佐拆下了紗布，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當再一次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莫名的失落。
他還是希望自己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人，但是林容彥沒有來。
阿青在，蘇菀在，寧瑾泉在，周煜清在，鍾寧在，齊澤在，白禾也在，他還替陌冬羽問好，唯獨少了林容彥，心裡空空的，很難受。
他們也許連朋友的資格都沒了，他不甘心，他放不下，但是卻無能為力。
阿青開車送他和蘇菀去墓地。
易佐本來以為阿青會是一個像寧瑾泉那樣，高挑白皙的女強人，可是蘇菀卻是那種嬌小的女生，彷彿和高中生一樣，一點也不像讀大學的人。
蘇菀給易佐一直妹妹的感覺，雖然易佐從來沒有過妹妹，但是他感覺妹妹就是應該這樣子。
但是蘇菀告訴他，他沒有辦法把他當成哥哥。
原來真的有些人是無法比擬的。
「到了。」阿青停車說，「我在這等你們。」
易佐點了點頭，蘇菀捧著骨灰盒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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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菀找到了哥哥蘇洺的靈位，然後將母親的骨灰放在了一旁的位置，牧師在那裡說了許久，易佐因為是外人，所以只是在遠處看著。
牧師離開后易佐走了過去，蘇菀待在這個地方，許久沒有反應。
易佐看著蘇菀的哥哥蘇洺的照片，發獃了許久。
看起來很瘦弱，戴著寬大的眼睛，還算可以的男生。只是眼睛裡面總是有種一種說不出的悲傷，怪不得會寫出《風》那首歌的歌詞。
「你哥哥是一個怎樣的人？」易佐問。
蘇菀想了一下，說：「很自私卻也很溫柔。」
兩個矛盾的詞，但是每個人都是一個矛盾體。
「我這輩子也許還有很久。」蘇菀眼睛開始紅了，「我本來早就應該隨哥哥離開的，要不是我，也許他離開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易佐其實並不明白蘇菀的話，但是他還是第一次見蘇菀哭。於是微微彎下腰，替這個女生擦了擦眼淚說：「沒事的，都過去了，別哭了。」
蘇菀用力搖了搖頭，眼淚流了下來，哭著說：「就是因為過去了所以才會哭。」
易佐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過去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挽救了，如果沒有徹底過去就好了。」蘇菀自己擦著眼淚，「那樣子，大家都還在，什麼都來得及，什麼都有可能改變。」
易佐愣在那裡，這些話讓他有些感觸。
「如果沒有徹底過去……」易佐輕聲重複這一句話，他和林容彥到底有沒有徹底結束，他看不清結局。
易佐突然想起小時候有一個算命的人對他說，你命里有一劫，他會伴隨你一輩子。
易佐並不相信算命先生的話，但是如果這個劫是林容彥的話，他希望算命先生是對的，他想和林容彥一輩子。
分開的這幾年他格外思念林容彥，哪怕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去想，他的整個世界都是林容彥。他們都認為他已經忘記林容彥了，只要不提起這個人就好了，事實上易佐也以為會這樣，但是當見到林容彥那一刻后，他再也無法忘記那個男人了。
「你在想什麼？」蘇菀看著他問。
易佐回過神，他發現自己最近老是想起林容彥的事情。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問：「可以了嗎？」
「嗯，以後每年這個時候我會回來看看他的。」蘇菀笑著說，「哥，我走了。」
蘇菀離開了這個城市，她休學，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她說，這個地方已經沒什麼值得留念的了，她想到處看看，也許可看開許多東西。
易佐試圖讓她留下，但是蘇菀這孩子本來就倔，易佐的勸說根本沒什麼用，到最後也只能給蘇菀一筆錢，送蘇菀離開。
「其實這是一件好事。」沈西墨開著車說，「這樣你少了一個羈絆。」
易佐看了一眼沈西墨，這個已經有多五十歲的男人，依舊和一個三十歲的男子一樣，風度翩翩，讓無數女人心動。
「你不怕我有一天反了你培養出來的女兒嗎？」易佐問他。
「怕？！」沈西墨忍不住哈哈大笑，「我這輩子就怕過你母親易茗靈一個人。」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的。」
「我挺期待的。」沈西墨看著易佐神秘一笑，「要是你可以將君兒拉下來，說明你比她優秀，我完全會讓你代替她。」
易佐沉默了，他其實完全沒有那個興趣。然後車停在了寧瑾泉的別墅區的門口，他和阿青都暫時住在這個地方。
「我母親是不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易佐下車前突然問他，沈西墨沒有回答。
易佐看著遠去的車，他突然明白了，其實沈西墨是真的愛他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