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總理府地下室

  上午9點。新德里，總理府地下會議室。


  與會所有的高級官員沒有人想到，總理竟然會選擇這個地方來開會，卡汗總理是一名深諳為政之道又有不少鬼點子的政客，他總是有很多出人意表的辦法來表現與眾不同，今天他這樣的安排，在阿斯帕德中將看起來，無非是提醒所有的官員，現在已經是戰時體制，而他，則是戰時的領袖。


  所有的內閣成員以及三軍將領就座后，卡汗總理走到了講台邊上。這是一位身材瘦削，蓄著花白鬍子的老者，看上去博學而又和藹，但是這只是一個假相。塞德海德 卡汗，這位總理的政治路線一直都是以最強硬著稱。在他上任的第一年，就兩次視察了斯利那加的軍事基地，公開把那裡稱為印度對抗中國的橋頭堡。緊接著又在安達曼群島擴建了海空軍基地，幾近扼死了進出孟加拉灣的咽喉要道，同時，趁是美國忙於收拾巴基斯坦西部恐怖組織的機會，卡汗總理也借口反恐，清繳了國內親巴基斯坦的穆斯林派別，縱容印度教徒燒毀清真寺，扶植激進的印度教團體，「國民志願服務團」、「印度教大同會」幾乎成了不受法律約束的准民兵組織。壓迫最終導致報復，2個星期前，近百名攜帶步槍和炸藥的武裝分子，從巴基斯坦的海岸出發，潛入了孟買，然後大開殺戒，傷亡數字超過了1000人，整個印度被狂怒席捲。人民院以壓倒多數的勢頭，通過了最新反恐法案，授予了總理幾乎可以臨機處置一切的權力。


  現在，也就是卡漢總理獲得這項權力的三天後，他決定將衝突規模升級到國與國對抗的程度，戰爭法案仍然在議會討論階段，但是他對此胸有成竹。


  「諸位，今天是國家部長會議召集的第一次特別安全會議，是非公開的，不僅限於一般的行政部門長官，軍隊和情報部門的高級官員都會參加。」卡漢總理緩緩地說道。


  阿斯帕德早就看到了不少文官體系外的高級軍官在座，他並不是唯一的軍職人員。


  「尊敬的先生們，慘無人道的大屠殺已經過去了兩周，我們懷著最大的剋制，等待著公正和正義的來臨。但是，我們的耐心等到了什麼？我可以告訴諸位，聯合國的調解代表在幾個小時前，降落在了巴基斯坦。」卡漢停頓了一下，下面的部長們都沒有太吃驚，因為聯合國的這次行程是公開的，原本準備先到印度，但是被總理本人否決了。


  「既然聯合國認為傾聽加害者的一派胡言更加重要，那麼我們的政府也無法接受這次調解的中立立場……」卡漢總理用枯瘦的拳頭敲打著桌面說道。


  開宗明義，總理想要的不是和平，這一點誰都聽明白了，這與一天前，他在議會的演講的第一段的主旨是一樣的，都是暗示印度將躍過聯合國單方面採取行動。卡漢精通政治操作，現在是施展報復的最好機會，整個印度都已經陷入了憤怒，從普通的職員到新德里大學的學生，最近都在討論戰爭和復仇。


  「……既然國際社會被蒙蔽了，印度將單方面地採取一切有效的行動來捍衛我們的正義，印度人民的鮮血決不會白流。當然，盲目和衝動是我們的大敵，我們行動的基石不是我們的憤怒，而是我們的情報單位，無論是政治上的，還是其他方面的。」卡汗說著，朝他的情報局局長投去一瞥。


  查曼局長坐在角落的陰影里，對著台上的總理回報以微笑，因為總理在講話的開頭就提到了他的部門。局長的前麵攤著一本筆記本，但是裡面一個字也沒有，查曼習慣於用腦子而不是紙筆來記錄所有的事物，隨身帶著本子和他帶著平光眼鏡一樣，只是裝裝樣子，為的是使是自己更像一名行政官僚。他這個位子，長期受制於內政部，不過卡汗上台後，這種不堪的情況終於結束了。總理需要情報單位直接向他彙報，所以情報局的實際地位已經超越了內政部，而查曼本人，也成為國防部長辛格之後最受卡汗總理器重的人了。


  卡汗的講話還在繼續，他在繞一個大彎子，話題在外交和反恐之間游移不定，不過大多數與會者都可以猜到，總理最後的目標就是開戰，而大家所不知道的，只是戰爭規模將會有多大。


  阿斯帕德注意到，今天卡汗總理的長篇講話里，多次提到了一勞永逸解決問題這樣的話，這讓坐在下面的陸軍參謀長感覺到，自己所有的不詳的預感一定都會兌現。


  「……基地組織瓦解以來，巴基斯坦對美國的價值，正在削弱……不，我認為實際上正在消失。美國人當然知道，本拉登躲在伊斯蘭堡北面60公里的地方，完全是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安排的，因為他們就是一夥的。印度以後會成為美國在意識形態上最堅定的盟友，只是美國現在還沒有很充分地意識到，所以我們的行動在短時間內造成一些外交上的麻煩，但是，我們最終會使我們的朋友理解我們的這一番苦心，我們的目的與他們一致，就是一勞永逸地解決南亞，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恐怖主義溫床。」卡汗說完一段，停了下來，與他在議會演講的場面不同，下面沒有人歡呼和鼓掌，只有國防部長辛格在裝模做樣地點頭，大部分人只是焦慮地竊竊私語。


  「所以，任何擔心國際干涉的人，其實都背離了，印度是民主世界的最大基石，這樣一個淺顯的的事實。我們的外交部要不停地提醒西方，伊斯蘭世界唯一的核武庫就在巴基斯坦，很快巴基斯坦會將核武器偷偷賣給伊朗或者恐怖組織，這是文明世界最現實的威脅，而印度如果能一勞永逸地為全世界解除這樣的麻煩，我相信，從長遠看的話，西方世界會理解我們的苦衷……」


  阿斯帕德微微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外交部長錢德拉，發現他正在不停地擦汗，臉色就像象一張紙一樣白，他大概被卡漢總理信口開河的戰爭動員給嚇壞了。


  「……諸位，你們應該知道，任何強盛大國都有權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就如同美國對阿富汗或者伊拉克做的那樣，承認印度已經是這樣的強大國家，沒有什麼好難為情的。請記住我的話，經常性地傾聽人民的呼聲，聽聽他們的想法，這樣你就不會感覺到恐懼。」


  卡汗的戰爭宣言對阿斯帕德沒什麼作用，在陸軍參謀長看來，所謂的人民想法，無非是印度人民黨執政后，瘋狂煽動民粹而產生的必然後果。


  「現在，大家可以談談，你們對我們進一步的行動都有什麼看法？」卡汗總理的講話終於告一段落，他掃視了一下會場，想知道聽眾的反應。台下開始切切私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