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石油運輸線

  大約在同一時間，中國中西部某基地內，類似的國策研討會也在進行中，所不同的是，這場務虛的研討會級別較低，沒有任何要員在座。


  林淮生坐在最後一排，撐著頭聽了三個小時，都快聽睡著了。講台上，一位非常著名的國際問題專家，正在不斷地強調美國並不希望印度洋混亂，所以他認為最近的衝突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因為最後什麼都不會發生。專家始終在強調兩點，其一，擔心印度可能會對巴基斯坦大打出手的想法是杞人憂天。其二，中國與印度有相同的反恐利益，不能破壞這種局面。說不出為什麼，林淮生對這種調子非常的厭惡。


  「上個世紀70年代以來，我國的利益一直是在與美國利益的調和中，求得最大值，我們為什麼要去挑戰美國的全球戰略？前些年，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人不以為然，結果，我國在巴基斯坦投資的中資港口三天兩頭被武裝分子襲擊，損失慘重。多麼慘痛的教訓啊！」專家敲著桌子說道，讓人感覺他對這些「教訓」還頗為得意。林淮生撓了撓頭，他真想用眼前的礦泉水瓶子丟這個老狗日的。


  「所以，任何著眼於地緣政治的非分之想，都是最危險的想法，在坐的各位可能並不知道我國石油對印度洋航線的依賴度，可能也不知道，經常性襲擊我國工程人員的俾路支省部族武裝背後的中情局勢力。所以我對中央的意見是一貫的，一定不要在印度洋方向施展抱負，1962年我國沒有石油進口的問題，現在情況已經不相同了。巴基斯坦的問題，還是丟給美國，何樂而不為？」專家輕佻地談著他的看法，就好像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請問高研究員，如果巴基斯坦被肢解，而美國作壁上觀，我們又該怎麼辦？」前排有一名上校很不客氣地質問這名姓高的專家。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我保證。美國有足夠的辦法來遏制印度的擴張勢頭。」專家用強橫的態度把別人的提問壓了下去，也沒給出必要的解釋。林淮生不想提問，空談國際政治不是他的專長，他突然想去了4157乙這個計劃。如果時機出現，而又坐視巴基斯坦被瓦解，那麼，就不是簡單的領土糾紛問題，屆時印度會強大到不可撼動的程度，由此他覺得專家的見解顯得相當的偏頗。


  專家的一言堂仍然在繼續。


  「我知道在座很多都是軍人，軍隊內部現在有一種荒謬的看法，印巴的戰爭是我們的戰略機遇。我想應該提醒各位，這是一個十分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國今年進口石油接近3億噸，主要來源是非洲和中東地區，俄羅斯或者委內瑞拉只能提供我們每年所需石油的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說，大部分的石油都需要依賴印度洋航線，事實擺在眼前，我國不能冒這樣的險。」


  「但是我國正在論證，巴基斯坦瓜達爾港的設石油管道計劃。」前排那名上校不依不饒地繼續反擊，他大致說出了林淮生的心聲。


  「鋪設一條跨越崑崙山脈進入我國腹地的石油管道？我確信長度至少是中緬石油管道的3倍，投資么十倍以上，」


  林淮生搖了搖頭，他覺得專家在故意誇大數字。


  「而且瓜達爾港的水深只有14米，不足以停靠大型油輪，所以這個港口的價值並不大。」專家羅列的數字輕易地打發了前排的上校，這讓林淮生渾身不舒服，但是他也沒有什麼新的觀點可以駁倒這名專家的。


  下面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個專家雖然招人討厭，但是不可否認，他補充的這一點確實是一個不可辯駁的事實。海軍不可能在從印度洋到波斯灣的海域保護石油運輸線，如果要與印度交戰，這是一個不可迴避的問題。


  新德里的總理官邸，地下室。


  現在是國防部長辛格的發言時間。他在談規劃中的作戰計劃，總理卡汗坐在一旁，微笑著聽著他的部長談論進攻。


  「馬上開始的第一階段將是長時間的空中打擊。我們將對巴基斯坦的空軍進行最大限度的消耗，這是一支只有400架作戰飛機的空軍；但是如果我們繼續現在的，不超越控制線的有限度打擊，就很難有效地發揮我們的優勢。」


  「請問，有限打擊以外，是指……」外交部長錢德拉小心翼翼地插話道。


  「我們將打擊所有的縱深目標。」


  「縱深目標？」


  「簡單的說，就是地圖上標定的所有軍用機場，在地面上幹掉他們的飛機，不能給他們的飛機起飛、降落、或者維修的機會。」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等同於宣戰。我們會面臨比1998年核試驗后更嚴厲的國際制裁。」


  「部長先生，目前國際社會的同情還在我國，請你注意到這個事實。」總理卡汗突然說話，給辛格解圍。


  「想想看，911以後，美國是怎麼做的？他們有沒有表現出任何的耐心？這是對應恐怖事件的最正常不過的反應，西方會理解的。」總理繼續不以為然地說。


  「總理先生，那是美國，不是印度。」錢德拉的眼淚都快下來了，阿斯帕德坐在一旁沉默不語，他是軍人現在沒有他講話的份。


  「昨天，我已經和彼得羅夫總統打了電話，與他談了一個小時，他充分理解我國的反恐立場，總統他告訴我，俄羅斯聯邦會在關鍵時刻，在安理會投下反對票。所以在聯合國，不會有反對印度的決議和主席聲明。」總理胸有成竹地說道。


  「可是總理閣下，俄國人很經常會背叛朋友，尤其是這種的非正式的承諾。」錢德拉豁出去了，開始反駁總理。


  「我堅信俄國會支持我們的，俄國在巴基斯坦沒有利益，他們的利益在於我們的武器合同，如果衝突造成石油價格上漲，他們會得到更多的好處。」卡汗開始自以為是地解釋他的見解，錢德拉無法反駁這樣漏洞百出的論調，這就像是要在一張破網上，找出最大的窟窿一樣，是完全徒勞的。


  「我還要接下去說嘛？」辛格問總理。


  「請說下去。」總理說道，現在大部分人都可以看出，所有的強硬路線都是由總理本人授意進行的；而辛格實際上已經從一名只有團一級指揮經驗的政府文官，漸漸變成了印度的三軍總參謀長。


  「大規模的空中打擊從今天晚上11點開始，我們制定了周密的預案，我們的空軍將從西方基地起飛進行不間斷的打擊，這樣才能抵消幾個巴基斯坦尖子中隊的威脅，而我們空軍在數量上和技術上的優勢將被更充分的發揮出來，幾天以後，巴基斯坦勢必會將他們還能作戰的飛機轉移到靠近阿富汗一側的機場，這樣，他們的空軍就不足為患了。」


  與會者們面面相覷，事情發展的這麼快，辛格竟然已經有了頭頭是道的作戰計劃，但是辛格的草率戰略有一個重大問題，畢竟巴基斯坦是有核力量的國家。他並沒有提到如何應對。


  「有沒有考慮過他們會使用戰術核武器來反擊？」有一名官員問道。


  「巴基斯坦所有可以攜帶核彈的戰術飛機和導彈陣地，都在我們不間斷的監視之下。」辛格緩慢而又肯定地回答道。參與會議的不少人都在搖頭，顯然信不過這樣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