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 蝮蛇
雖然印度戰時政府仍然牢牢控制著各路報紙，這些媒體整天都在一邊倒地報道勝利，但是人民並不傻，他們可以真切感受到戰火的迫近，以及戰事的不利。早上在印度門附近進行了大規模誓師，隨後浩浩蕩蕩殺出去的人民自衛軍的第一批傷員，竟然已經坐著卡車運了回來，毫無疑問戰場距離新德里已經很近了，情況並不是前些日子傳言的，激戰發生在昌迪加爾或者更南部的什麼地方，顯然就在新德里城外了。
大約同一時間，西方媒體已經雲集新德里，他們在飯店頂樓安裝了衛星通訊設備以及大量的攝像設備，穿著防彈衣頭戴鋼盔的外國記者，已經在街頭隨處可見，顯然在等待著什麼事情發生。
夜裡，內務部隊以及近衛聯隊在城內捉拿潛伏的間諜，激烈的槍戰聲在城南城西各處徹夜爆發，顯然潛入城內的敵人數量不少，戰鬥力還很強。
卡汗政府操縱媒體的能力也已經受到了挑戰，幾天前，一架中國的心理戰飛機，每天早晚兩次，至少8小時在附近空中播放印度語新聞，功率完全壓制印度國營電台，播報內容包括最新戰況以及印度戰俘給親友的家信；內務部隊在中情局指點下，使用了8座大功率干擾設備，才阻止了敵人瓦解人民鬥志的攻勢，但是不管中國人的廣播真假如何，至少這架飛機不是從很遠的機場起飛的，否則很難想象它可以這麼長時間地留在空中。
辛格仍然固執地留在國防部大樓內，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心不在焉地看著CNN直播間里，一名美國華裔分析人士，斷言中國經濟將在幾個月後崩潰，這名專家不斷地打斷演播室內，其他對這場戰爭持悲觀論調的其他人，他提高嗓門決然說道：「中國政府依靠戰爭轉移國內矛盾的計劃已經失敗，我早在20年前就已經斷言……」
辛格按下遙控器，關掉了電視，他以前是多麼痴迷於這樣的辯論，一切關於中國即將沉淪的觀點都能打動他，但是現在他覺得，談論這些的人如果不是中國間諜，就是和自己一樣的蠢貨。
他繼續等待著前線的消息，儘管從早上起，就有零星不斷的壞消息傳來，這些消息都在暗示著有一場新的敗仗，而且規模可能是空前的。
實際上作為國防部長，他已經沒有什麼實際工作可以做了，他管理的武裝力量不是因為缺乏武器解散了，就是被圍困在哪裡等待救援。最近他簽署最多的，就是番號撤銷的部長命令。
政府辦公區域至今還沒有被炸彈攻擊過，但是並不保證下一刻仍然安全，中國政府從未保證過不襲擊國防部大樓，實際上中國軍隊進攻提斯普爾的時候，當地的政府建築也在其空軍的打擊範圍之內。他還記得當時，他下令將部隊部署到了政府建築甚至民居周圍，這是借鑒了巴基斯坦人的做法，但是這沒有束縛住敵人的手腳，中國軍隊的激光制導炸彈準確落下，將提斯普爾不多的幾幢大樓全數摧毀。
「剛才是什麼聲音？」辛格站起走到窗口，向印度門方向遙望。360年前，波斯國王納迪爾沙赫就是從那裡攻入德里，進行了大約一個星期血腥的屠殺。可以看到那邊黑色的煙柱直衝雲霄，看上去不像是2000公裡外的巡航導彈攻擊造成的，而是燃油很多的戰鬥機墜毀。
「部長，剛得到消息，是獅子中隊的一架戰鬥機被擊落了。」他的主管軍事情報的秘書羅塔說道，辛格的辦公室主任在阿薩姆戰區失蹤后，平時就靠他來與軍事單位聯絡。
「空戰已經接近首都了？」
「很近了，早敵人戰鬥機進入了北方40公里防空圈19次，我們擊落了幾架無人機。」
「敵人一定會將他們的S400陣地向前推進的，到時候我們的空軍就更困難了。」辛格很有把握的說道，「那些個潛入城內的間諜都消滅了嗎？」
「近衛聯隊和情報局特別部隊一共消滅了11部電台，打死五十幾名間諜。」
「這麼多？」
「實際上這喜人已經不算是間諜了，很多人就是巴基斯坦內務部隊作戰人員，甚至還有準軍事部隊的前線偵察人員，他們把能說幾句印地語的傢伙都派過來了。」
辛格沉默不語，看起來新德里已經被滲透的千瘡百孔了，這是敵人要發起總攻的徵兆，他最近一直在幻想著一個計劃，就是讓美國軍隊直接在新德里空降，哪怕只有一個旅，也可以很大程度地阻遏對手直接攻打新德里的決心。他對這個計劃滿懷期待，在總理府碰上外交部長錢德拉時，還很鄭重地與他商量過這種可能性，但是錢德拉只是冷笑和搖頭，一句話也沒有回答，似乎這個建議幼稚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辛格耿耿於懷，又希望通過情報單位與中情局正式探討這種可能性，他希望美國人能意識到，無需美國直接參戰，就可以震懾住中國人的進攻念頭，只要首都不失，他就有機會慢慢調動兵力在幾個月內重振旗鼓。但是中國人在奪取並修復昌迪加爾機場后的第一時間，就將一部S400系統部署到了那裡，基本阻斷了新德里空運，同時也徹底打破了辛格的這樁美夢。
「河邊怎麼聚集著這麼多人？快，快去把我的望遠鏡拿來。」
他注意到亞穆納河邊上的那些露天洗衣長里的洗衣工和朝聖者有些反常，他們聚集在了河邊駐足不動，他意識到，要有什麼不祥的事件降臨。
亞穆納河的河面上飄這大量的死屍，一眼望不到頭，不是常見的那些，而是穿著冬季軍裝的屍體，這條河流在早春時節流速不大，這樣上游100公里的屍體可以很好地漂浮到這裡。
「斯潘加將軍打輸了，我們輸掉戰爭了。」辛格的眼淚奪眶而出，一時泣不成聲。
20分鐘前，有人注意到了河中漂浮著的印度士兵屍體，隨後屍體越來越多，南德里希爾頓酒店頂樓上的加拿大記者最先拍攝到了這一恐怖的場面，隨後其他聚集在頂樓，拍攝印度防空部隊調動，以及飛機墜毀的各國記者也開始拍攝河面上死屍。一些死屍飄到了河邊，有人從臂章上的印度豹圖案，分辨出是第21集團軍下轄的26步兵師的成員。不久前這支部隊還在新德里附近集結，隨後被編入21集團軍參加了不為人知的軍事行動。
「快去把帕斯阿德和查曼都給我找來，我得立即和他們見面。」辛格顫抖地說道。從來沒有人見過他恐懼的樣子，但是這回他真的是怕了。
新德里內務部大樓地下14米的情報局審訊室內，查曼正坐一片陰影里，茫然地看著單向透明玻璃後面，自己的手下逼問一名昨天抓住的巴基斯坦間諜，在這個傢伙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他被捕時起獲的電台，電台已經接通到地面天線上，還有10分鐘就到了他們與蝮蛇通話的時間，但是實際上，查曼沒太注意聽，他還在回想著昨天在帕斯阿德軍部時的談話。
「聽著，你只需要立即與你的首領，就是那個叫做『蝮蛇』的傢伙通話，讓我們確認他的位置，這很簡單……和往常一樣，不要故意漏出破綻就行，」一名情報局的彪形大漢緊握雙拳坐在間諜對面，「你要是不說話，我可以立即把你當做間諜槍斃。」
「蝮蛇已經不在城裡里，你們找不到他了。」被捕的間諜隨口搪塞道，聽口氣，好像把情報局特工當成三歲小孩。
「混蛋，你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槍斃了你？」
查曼抬手看了看錶，距離他們約定的通話時間還有5分鐘了，一旦錯過時間，或者這名間諜不肯配合，狡猾的蝮蛇就不會在電台里出現了，看來原計劃行不通了。他站起來，直接推門進去，旁邊的其他特工有些措手不及，情報局長從未親自審訊過敵人間諜。
他悄然走到正在拉手槍滑套，裝模作樣的手下身後，輕輕拍了怕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做戲了。
「你們都出去，我來審問他。」
2名審訊的情報局特工悻悻出去了，裡面只剩下了查曼和那名間諜。
兩人對面坐了一會兒，已經鼻青臉腫的巴基斯坦間諜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查曼，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印度人這是又要搞什麼花樣。
「很好，滴水不漏。果然是內務部隊的硬漢。」查曼順手關掉了錄音設備。
「你們儘管槍斃我好了，反正你們要輸了，即使我坐在這裡，都能感受到你們的城市被轟炸了，就在剛才。」間諜淡然說道，顯得無所謂生死。
「是的，剛才我們掉了一架飛機。但是你們距離勝利還很遙遠。聽著，我想要你做一個交易，你不必死，也不必欺騙你的上級，待會兒他呼叫你的時候，你直接告訴他印度情報局的局長就在你的旁邊，想和他談談，行嗎？」
「我不會這麼傻，你們會測量到他的電台位置。」間諜將信將疑道。
「當然會測量到，不過這件事還是讓蝮蛇自己來判斷，如何？」
外面的幾名特工一時都搞不清自己的老闆這是要唱哪出，他們可以看到裡面自己的老闆背著自己在說話，但是聽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查曼點著一根煙，等著電台呼叫，他知道待會兒稍有差池，蝮蛇會關掉電台消失在新德里連綿不絕的平民窟里，但是好在自己要說的話並不多，只有一句而已。
電台一直處於開啟狀態，在昨天夜裡的突擊作戰中，一共12部敵人潛伏電台被繳獲，而這一部電台完全是情報局獨立捕獲的，近衛聯隊或者其他反間諜機關並不知道它的存在。
「孤狼，這裡是蝮蛇，你還在嗎？」
電台里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呼叫聲，很快，同樣的問話又重複了一遍。
「老大，我在這裡。我被捕了，印度情報局長在我對面。」
電台那邊停頓了一會兒，顯然有些錯愕，但是沒有立即關機逃走，顯然這個代號蝮蛇的傢伙頗有些膽識，儘管他領導情報活動有些外行，外行到被一鍋端了。
「情報局長？」
「是的，我是印度情報局長，我只告訴你一件事，你的情報機構已經暴露了，第2集團軍情報處一直緊盯著你，我想你很快就會落網的。」
對方沒有回答，很快關掉了電台。
「你想……」對面的巴基斯坦間諜欲言又止。
「吉亞姆中校是不錯的軍人，但是搞情報嫩了點兒。」
查曼站起身走出去，他剛才提到了吉亞姆的名字，顯然他一直很清楚蝮蛇是誰。他出去后，又到隔壁技術室看了看測量到無線電位置，但是沒有下令抓捕，此時有人下來告訴他國防部長有請。查曼夾著一個包離開了地下室，趕赴國防部；幾個鐘頭前就預計到斯潘加要完蛋了，看來事情不幸被自己料准了，這會兒辛格一定是把自己當成了救命稻草，希望靠著一個情報頭子來力挽狂瀾，不過幾十萬大軍都辦不到的事情，情報單位又能起什麼作用？
徐景哲正在辦公室踱步，他的單位除了收集軍事情報，偶爾也做些統計核實工作，目前前線各路數字正源源不斷送到他手上，因為印度軍隊大規模使用戰術欺騙的假番號，所以他的單位核實出來的敵人戰損數字和被殲滅的單位，更接近實際一些，也是上級首長最急迫需要的。
他氣定神閑地哼著小曲兒，看著外面分析人員走來走去，他們正在對前方傳送回來的敵人被俘被毀武器上的戰術標誌進行識別，每一個印度團/聯隊都有象徵性標誌，通常是動物標誌加上變形的數字，現在需要核實一下林淮生一早上到底殲滅幾個營團級以上指揮部。
「報告，印度31裝甲師馬卡尼中將的屍體找到了，在一輛T90坦克里。另外還在戰場各處，找到了2名中將和5名少將的屍體，身份都核實出來了。」
「很好，這些核實過的都報上去。」
「首長，巴情報機關剛剛得到情報，北方的梅內亞姆將軍那裡可能要頂不住，最近他們那裡嘩變的部隊很多，每天都有幾百人下山向我們投降。」
「無人機獲得的情報怎麼樣？」
「14集團軍的奧林德將軍在東部有幾次小行動，奪取了幾個山口，同時擋在了其他部隊前面，印度人害怕向巴基斯坦部隊投降，所以奧林德將軍的動作，也許有監視其他部隊，防止他們向我們投降的用意。」
「僵持一段時間也好，現在克什米爾的幾十萬人一起投降了，我們的供應又要成問題了。」
「還有，斯利納加最後的空軍部隊，可能會進行一次突圍，我們還無法獲悉路線，不過以米格29的航程看，不會有太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