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點半還差十分鐘,於揚便背著雙肩包下去,看見外面天還暗暗的,小區路燈還亮著,所以一輛皮卡車亮著的大燈才顯得分外觸目。於揚走過去一看,果然是陳星跳下來,給她開門。這個人還真是被澍抓住了神韻,走路都似乎有跳起來的可能。於揚才坐上,還沒關門,聽見范凱陰陽怪氣地叫了聲:「老掖,準備私奔啦?」
於揚回頭一看,正是人不像人的范凱,笑道:「你今天倒是回來得早,一起去嗎?到山裡過篝火聖誕,後座給你睡覺。」
陳星認識范凱,也道:「可巧,一起走吧,昨晚看氣象說明天有冷空氣來,弄不好山上會掛霧凇。」
范凱哈欠連天,在哈欠的余隙里道:「你們忘了我是哪裡出身的了嗎?從小就看多霧凇樹掛什麼的,不稀罕了,還是睡覺要緊。老掖,你冰箱里有貨嗎?」
於揚對他一口一個老掖裝作充耳不聞,知道這人越理他他越來勁。笑道:「給你冰箱里放了兩個飯盒,沒事不許開我家門。」
范凱裝了個鬼臉,道:「我只逛逛你的書房玩玩電腦行不?」
於揚「嘿嘿」一個冷笑,道:「你倒試試看。」便使勁把門關上,其實心裡挺虛的,范凱手裡有她的鑰匙,要真去逛逛她的電腦,裡面的密碼什麼的哪阻止得了他。不過她相信范凱這人不是個喜歡挖掘別人隱私的人,這人即使做小人也做得光明正大,刀刀見血。
陳星沒趕上替於揚關門,走過范凱身邊,拍拍他肩頭,笑道:「睡覺去吧,看你站都站不穩。」
於揚在裡面看見,這兩人差不多高矮,原來陳星也很高的,可是以前見面都是看了他那很特徵的被太陽晒黑的臉了,都沒注意到他的身高。
陳星發動車子上路,很快就找到大部隊,和他們匯合。看來陳星是個活躍人物,很多人與他招呼,正式上路后,陳星一邊左衝右突,一邊笑道:「車網的活動我這還是第一次開自己的車來,因為不用上高速,否則我的這車哪裡拉得上速度,一路還不給他們罵死。」
於揚笑笑道:「去山區還是你的車派得上用場,等一下那些開日本車的都得頭痛排氣管和地面的摩擦聲,搞不好這車後面得裝幾個人。」
陳星笑道:「那我要收費了。可惜現在農村水泥路都鋪得很好,不知道找得到機會不。」
於揚道:「我還真希望後面扔上幾個胖子,否則這車空載,開著太顛。」
陳星道:「那你也不用穿那麼多防震啊,等下你要被他們笑掉了,你這套裝束,去哈爾濱滑雪都夠。」
於揚看看陳星,見他只穿著件毛衣,外加一件夾克衫,果然是沒多少,兩人一比,簡直是兩個季節,再看自己,昨晚還看著氣象考慮過要不要穿上羽絨褲,幸好沒穿,否則還要被笑話。不好意思地笑道:「東北的冷與這兒的不一樣,再說我看冷空氣要來的。我包里有帶大披肩,你如果看著不好,可以問我要。」
陳星哈哈一笑,道:「我常常出入山區,不怕的。」
於揚當即反問:「你既然經常去山區,那今天還湊什麼熱鬧?」
陳星笑嘻嘻道:「不是要誠心向你賠禮道歉嗎?想不出其他辦法,我估摸著這個你應該有興趣。」
於揚聞言笑了,要是換作其他人,可能是趁聖誕夜去訂一桌燭光晚餐,也就陳星這種喜愛野外的人才會想到聖誕夜出城進山。不知怎麼就想到昨天曹玉笙叫她進去說的話,劉局還真是說到做到,特意發了份傳真過來給周建成,說叫他春節前過去的時候帶上於揚,說她著實想見見於揚儘儘地主之誼。不說周建成想不到,曹玉笙更是奇怪,那天於揚與吳總鬧得不愉快,大家哦度看見的,走的時候,劉局也沒見提起過於揚,現在怎麼特特意意來張傳真套於揚過去的,可能是投緣了吧。所以於揚被叫進總經理室的時候,看見的是曹玉笙驚訝的臉。「小於,你還真是投了劉局的緣。你看她特意發書面邀請了。老闆交給我說要我替你把工作推一推,讓你和他一起過去,小於,這是個機會啊。」
於揚心知肚明,天上哪會掉餡餅?毛主席說了,全靠勞動人民一雙手。但當然不會和曹玉笙說明,只是故作不知地道:「呃,這真是太好了,我還真想著去看看北方冬天的雪呢,太棒了。」
曹玉笙聽了都有點犯暈,沒想到於揚的回答是這個,她好像就想到玩了。便循循善誘地道:「小於啊,這是去工作,首先要把老闆照顧好。其次呢,這個劉局劉大姐行內是出了名的有性格,她不喜歡的人,即使捧著大單子進門,她也愛理不理的,寧可不要這個客戶。難得你們一見如故,這是你的機會啊。進材料是個有挑戰的崗位,你如果有劉局撐著,這個位置就無人可以於你爭鋒,你是坐定了。」
於揚當時心想,看來這曹總是鐵了心要換她於揚走的,可憐他也是手中無權,否則一個總經理趕走一個秘書,哪裡用得著如此機關算盡的,直接一紙通知給人事部就是,他心裡不知道多痛恨周建成垂簾聽政,怪不得會做出抽周建成牆角的事。於揚記得自己當時一臉白痴地堅持道:「可是偶爾出差一趟滿有趣的,天天往外跑就受不了了,人老得很快。」
不知道曹玉笙聽了她的話是什麼感覺,只知道曹玉笙當下就揮手叫她「你準備準備」,就不願意和她談了。想到這兒,於揚覺得好玩,忍不住嘴角一勾笑容掛到臉上。不想一記大大的急剎車把於揚驚出魂去,忙收回思緒睜開眼,看陳星一臉的緊張。正好旁邊一車超過,并行時,一人搖下車窗喊了一句:「老大,旁邊坐個美女也不用這麼沖吧?還好你去西藏時候旁邊全是男人。否則這車還能活著回來嗎?」
於揚見陳星一張臉羞得黑里透紅,忙幫他岔開話題,問道:「你真是用這車去西藏的?」
陳星忙道:「是啊,這還是廣東一個朋友建議的,大家一起湊錢買的這車,我開到西安,其他幾個從全國各地飛到西安等我。這車動力不小,而且後面愛裝幾個大油箱都行,不用愁路上沒地方加油。我們還算是小心的,後面還綁了輛摩托,萬一車出了毛病可以騎摩托找人來修。這要是越野車就不行了,沒法載那麼多東西。你看,現在這車不還開得好好的嗎?」
於揚點頭道:「真對,怎麼想出來的,確實是好辦法,而且這車開那路不心疼。咦,你怎麼能有那時間又是騎車環遊,又是自駕車去西藏的?很占時間的。」
陳星解釋道:「其實那次騎車走,是我的工作游,我學林業的,那時候我正寫一篇論文,大致闡述南北植物的交替,所以從大興安嶺一直騎到海南島,人曬得像非洲來的,不過騎車有好處,不會放過路邊的花花草草。那些志願活動只是順手做的事。不過我佩服澍他們那些人,他們還真有毅力在那麼窮苦的地方紮上幾年,換了我可要天天上山抓野兔打牙祭了。」
於揚聽著非常感興趣,悠然嚮往那種騎著自行車往野地里考察的生活。哪天賺足了錢,也一定要那樣做。她笑道:「這真是一個可愛的專業,以前我報考大學的時候,父母說你要報林業?你以後想去深山裡種樹嗎?當時立馬就打了退堂鼓,現在看看那時的選擇是錯誤的。聽說澍再過半年就要到期了,她還準備繼續紮下去嗎?她好像不是本市的人,回來后準備到哪裡?」
陳星道:「澍可能不準備在那裡繼續待兩年,畢竟她也要補充知識的。她老家是本市,但是她父親到省里當官了,她很小就跟了出去,所以口音已經變掉。我想她應該回父母身邊的吧。」
於揚想,那樣的話,范凱不是沒機會了嗎?除非他放棄他這麼嘔心瀝血爭來的位置。正好於士傑電話進來,「小揚,韓志軍說今天要請你客,說謝謝你幫了阿毛的忙。」
於揚笑道:「不巧,我今天和朋友一起去山區玩,現在正在路上呢,明天才回來。今天去飯店不是明擺著伸著脖子挨刀嗎?給韓總省下一頓吧。於總,你回來了?」
於士傑自嘲地道:「是啊,警報解除,我可不是該回來了。你也不說通知我一聲,我也想著進山區清靜清靜。你好好玩,回頭我們再找個時間,你領路。」
於揚笑笑,硬是把一句話悶在嘴裡:你現在可自由了。
沒想到他們老夫老妻還真是心有靈犀,這邊於士傑的才放下,那邊梅欣可的接上:「小揚,你在哪裡?我打你家裡電話都找不到你,晚上來陪陪我好嗎?今天這麼熱鬧,我一個人空虛得慌。」
於揚不得不再解釋一遍,然後道:「你隨便找幾個朋友去喝咖啡,今天不愁找不到樂子,賓館什麼的都有活動。」
不想梅欣可卻是道:「我不要和他們玩,和你說了才知道,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都是酒肉朋友。這樣吧,你在哪裡,我找過來。」
於揚不得不問陳星:「你知道市區哪裡有好玩的地方?就今天?」
陳星想了想,道:「體育館不是有個俄羅斯國家馬戲團嗎?據說不錯的,又很熱鬧,一個人去看都成。」
於揚忙轉達給梅欣可。不想梅欣可聽了卻問:「你是和男朋友在一起嗎?那算了,我不打擾你們,我這人現在晦氣,還是躲開點的好。」
於揚一聽,哭笑不得,一聲「他媽的」衝口而出,笑道:「梅姐,你以前霸王似的,於總看見你都一聲不敢吭,現在怎麼變得這麼體貼的,我還真是不習慣。這樣吧,你今天自己看馬戲,記下是些什麼節目,我明天回來你陪我看去,或者你幫我去買張明天大劇院爵士樂的票吧,我們明天看這個去。還有我立刻要出差,準備送一個快五十的大姐一些禮物,你幫我想想你比較喜歡什麼,別悶在家裡想,你得上商場去看了才定,給我列個單子,我回頭再和你商量。」
於揚想著這梅欣可能是在家裡一個人憋得慌,給她想出一天的事情來做,她便不會想東想西了,也免得找於士傑麻煩去。果然梅欣可聽了這麼明確的指令立刻叫好,立刻收線去做。於揚放下手機,笑對陳星道:「你瞧,瘦田沒人耕,耕開人人爭。今天我怎麼這麼吃香了。」
陳星問:「你剛才給人家那麼多事做,她怎麼忙得過來?」
於揚心想,這人還真是實心眼,怪不得。笑道:「其實這些事我都是自己一下就可以做完的,但是電話那頭的那人現在正空虛得慌,所以我得給她想點事情做做,免得她悶在家裡胡思亂想出事。」
陳星點頭同意:「怪不得都找你出去玩,你這人本來就仗義,其實大家心裡都記著,所以一到節日都找你來了。」
於揚聽了又是哭笑不得,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仗義。說我心狠手辣的倒是大有人在。」
陳星連忙否認道:「那是他們不了解你,你也就是看上去冷漠了一點,其實是最肯幫忙的。」
於揚被他說得都忍不住反思自己,真的是面冷心熱的人嗎?似乎不像啊。以前幫過方誌軍,那隻不過是不費力的順水人情,後來幫梅欣可,那是看於士傑面子,而於士傑幫了她那麼多忙,她報恩都報不夠,怎麼還可以說幫他呢?只有給陳星他們那次化解矛盾是比較仗義的,但後來自己找上門變著法子去邀功,這似乎又有點不夠上路了,於揚想來想去,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想做好人。所以還是搖頭道:「我不認為。」
陳星卻道:「你別客氣啦,我第一次接觸你,是你大方留鑰匙給澍和那些孩子住,自有進出。第二次是在勸解那個傷心的女人吧?第三次是你幫我們解圍。反正我相信我看見的。」
於揚心想,還真巧了,自己做好人的次數屈指可數,卻都給陳星看見了。便也笑笑不再辯解,道:「進山了,繞山路是你的強項了。不過拜託你別超車了,否則我坐後面去眼不見心不煩。我們要爬山嗎?」
陳星果然山路繞得很溜,還偶爾很沖地超車,聽於揚這麼一說,只得嘿嘿笑著減下速度,道:「好吧,不超。安排的是有爬山,但是那山路都不是風景區一樣的石板路,走起來不方便,大家隨便自己活動。」
於揚想著跟一個林業專家進原始山林,這機會多麼難得,怎麼可以放過,要求道:「我們爬山吧?山村有什麼好看的,我也是山村是出來的呢。再說現在冬天又沒有蛇,爬山都不用擔心碰到這種噁心東西。」
陳星一拍防線盤,笑道:「太好了,就擔心你不願意爬山呢,這樣我也不好意思把你叫了來卻丟下你自己去爬山。」
於揚笑道:「但願不會拖累了你。」
到山村住下,一看,居然基本上都是一男一女的搭檔,還好有不是情侶的搭檔,於揚與那女子住了一屋。山裡的天氣確實有點冷,於揚拿出手套繫上圍巾,簡單中飯後跟著上山。於揚在女孩子中算是走得快的,但是與陳星比就像家豬碰上野豬,看他走路的姿勢都是爬慣山路的。不過陳星忍不住快走幾步后,總是站下來等於揚,弄得於揚不好意思。
當天是冷空氣來前的返暖,路上沒有結冰,但是也沒什麼像樣的路,都是前人進山踩出的小徑。小徑依著山石上上落落,有的時候需要手足並用,手套早早塞進口袋裡。不少女孩打了退堂鼓,不過於揚有陳星,陳星幾乎可以毫不費勁地把於揚拎上去,於揚都要懷疑自家的健康秤是不是准了,自己也不是什麼扶風的弱柳,怎麼說拎就給人拎起來了。
陳星一路走,一路介紹有趣的植物給於揚,不知不覺,兩人拉到了隊伍最後。「這是漆樹。古代人用的生漆就是這樹的汁液,你別靠太近,很會過敏的。聞到味道沒有?」
「這棵是野花椒樹,對,很不起眼,但是小心,有刺。我住的地方種了一棵,採收的時候總要掛點彩。」
「看見結著紅果的草一樣的植物了沒有?這叫矮地茶,一種中藥,小時候社會上肝炎疫情重了,學校食堂會上山采些矮地茶熬湯給小朋友喝,我喝到過一回。長一輩子也就手指那麼長了,這東西只要種上,第二年就會像竹筍一樣從周圍土裡鑽出嫩芽,很快就旺成一片。」
於揚看著有趣,只見在周圍枯黃的茅草叢中,有一片冬日難得一見的碧綠的樹葉,樹葉間滾珠般地托著粒粒鮮紅的小圓果子,非常漂亮。於揚忍不住俯身過去摘了兩粒,愛不釋手。把玩之間,笑對陳星道:「我說句外行話,現在市區的綠化草坪都是什麼馬尼拉草黑麥草之類的天下,單調得很,為什麼不發展發展這種有葉有果的東西呢?你說它很快旺成一片的,看來應該是容易種植養護的,哎喲,你別拿那種眼光看我,我說過我是外行。」
陳星卻是欣喜地大掌一把拍在於揚肩上,大笑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我們老師以前說過,值得馴化的經濟類植物或許就在你身邊,只是你耳熟能詳視而不見。你是外行,但是你卻有獨到的眼光。太對了,我這就采些去回家培植。」說完,東掏西摸,拿出一把野外用的小鏟子,一個塑料袋。
於揚看著有趣,邊搶過來道:「我來好不好?你旁邊看著對不對,出聲指導就是。」說著便扒開茅草,找到一叢枝繁葉茂的矮地茶,一腳踩了進去。陳星一看不好,想拉時已經遲了,於揚的腳早已踩進一個獵人布置的獸夾里,一排鋼牙牢牢咬住於揚的腳脖子。
陳星幾乎是撲到地上,驚道:「你別動,別動,這東西都是越掙扎越咬緊的。我來替你拿開。」
於揚哭笑不得,道:「這是哪個缺德的做的好事,還好,你別急,幸虧聽了你的話,怕山上結冰,穿了東北買的大皮靴來,要是尋常的旅遊鞋,這腳脖子還不給咔嚓了。哎喲,這要是野豬中了套,還不是死路一條。」
陳星清空旁邊的茅草,看了下道:「還好,卡在靴子皮上,否則你這隻腳得挂彩。痛不痛?別怕,鋼牙不利,沒穿透皮靴的皮。你忍忍,我找機關。」
於揚一邊嘀咕著道:「還好,倒是不覺得痛。」一邊掏出照相機,對著腳來張特寫,這種鏡頭只怕是此生只有一次的。「陳星,本來這一夾是你挨的,我講義氣,替你挨了。」
陳星道:「謝謝謝謝,是我不對,看見機關時候已經晚了一步,來不及拉你。」
於揚一聽,苦笑道:「對啊,換了你應該不會中機關的,否則你常在山裡跑,這腳還不給廢了。這是夾野豬的嗎?夾子這麼大的。」
陳星眼看鋼夾子看似簡單,但是一直找不到打開的機關,怕於揚給夾痛了,急得冒汗,偏於揚事兒多,一會兒拍照,一會兒問題,讓他集中不起心思,只得道:「於揚,我用一種最笨的辦法,用力把夾子掰開,你立刻把腳從靴子力抽出來,靴子等一會兒再說。」一邊開始給於揚解鞋帶。
於揚一聽有理,靴子太大,要掰開到那麼大的口子可能不易,先把腳向上抽出來,剩下靴子可以往下抽。但是看陳星給她解鞋帶,卻是很不好意思,一張臉早紅了。還好陳星沒看見,只顧低頭解開鞋帶,又儘可能鬆開鞋幫,這才叫了聲:「我開始了,你看準了。」
說完兩手發力,「嘿」的一聲,鋼牙被他大力掰開,於揚一感覺腳上壓力小了,立刻彎腰按住靴子把腳抽了出來。陳星這才「呼」了一聲,收了勁,道:「腳真的沒事吧?看看有沒夾出血,這個夾子死緊。」
於揚雖然覺得腳脖子有點不舒服,但是叫她當著一個男人的面拉起褲子卷下襪子看還是不願意的,剛才這麼解鞋帶已經覺得是太過親昵了,要不是情況緊急,於揚是說什麼也不肯的。紅著臉道:「好像沒什麼,不要緊,還是先把鞋子拿出來把,否則老是金雞獨立著也不舒服。」
取下靴子,於揚穿上時,看陳星走進茅草叢中,過一會兒從裡面「哐啷哐啷」拉出一堆東西來,個於揚看,「瞧,就是這東西,一頭鎖在一棵小灌木上,一頭埋在這裡。這害人的,把它扔了。」
於揚忙拉住他袖子,掏出相機立此存照。陳星哭笑不得,不知道換了其他女孩子還會不會如此鎮靜,這種時候還不忘記特寫留念的。 見她收回相機,便甩起鐵鏈,象扔鏈球一樣地把鋼夾扔了出去,可惜不是專業,脫手后是往身後飛去。不過勁道不小,一下飛得無影無蹤,兩人相顧大笑。陳星伸手過去:「要不要扶你?不要客氣。」
於揚笑道:「不用,真的沒夾痛,靴子給擋住了。」想了想,又道:「這一路還會有夾子嗎?」
陳星道:「應該還會有。」邊說邊找到被於揚扔掉的刀子,自己去挖那叢矮地茶。於揚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坐到旁邊一棵小灌木枝上,對陳星道:「你別看過來,我看看有沒受傷。」
陳星應是應了,心裡奇怪,這有什麼可以害臊的,夏天不都是光著腳脖子穿鞋的嘛。只覺得匪夷所思,心裡卻越是想看,想起剛才叫她檢查傷否,一瞥之間於揚好似羞紅的臉,真是沒想到這麼潑辣的女孩子居然是會為小事臉紅。心裡一時柔柔地,臉上不由泛起莫名的笑容。再想起開車進山的時候,她原本好似滿腹心事,但最後狡黠地一笑,很想澍畫下地那種小狐狸一樣的神情,叫人愛煞。當時就是貪看她笑得得意,竟然忘了看前面,差點撞車。
這一胡思亂想,手下沒了輕重,鏟斷不少矮地茶。好在要的不多,這裡又是一大片,鏟壞幾棵也沒什麼大不了。要待起身時候才想起,忙問了一句:「可以出來了嗎?」
於揚此刻早看完,忙道:「出來吧。」
陳星出來,看著於揚問:「沒事?」
於揚訕笑道:「當然沒事,不過這麼好的靴子破相了。唉,等下人家問起我們為什麼這麼慢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說啊,否則我糗大了。」
陳星笑著連聲道:「不會,不會,要是說出去,我也沒面子,還說滿山跑的人,照顧個人都沒照顧好。」
於揚不知道他這話是不是真心,但是也只有相信他了,這以後心有餘悸,再不肯沖前面走,乖乖跟在陳星後面,看見好玩吸引人的植物也再不敢貿然上去了。不過比起有個女孩子下山拐了腳,需得男朋友背著艱難下山,於揚覺得自己起碼錶面上還是過得去的。
篝火晚會上,大家忙著烤肉吃,農家搬出一大盤瘦肉,說是野豬肉。於揚看那肉如牛肉般紅,相信不會是家豬肉,忍不住挑了塊烤了,找到與一群男人一起喝酒的陳星,笑問:「這個野豬肉,是不是就拿那種夾子夾來的?這可是我的同情兄啊。」
陳星笑道:「哪裡,野豬勁大,碰到這事不是拉著小樹連根拔起,就是壯士斷腕舍下一隻腳蹄跑掉,這種夾子一般都是夾夾野兔麂子什麼的。」
於揚自己都覺得好笑,差點就成了野兔麂子,要是沒有旁人,自己可不就得等在荒山上面等獵人來收拾來了,不知道晚上會不會遭遇綠油油的眼睛。便把烤野豬肉遞給陳星,悄聲道:「獎勵你。」
陳星不接,看著她,卻是就著咬下那肉,只見於揚只是抿嘴一笑,黑暗中看不出她臉紅了沒有,但是見她很快就轉身走開。陳星怕她生氣,想過去解釋,又不知怎麼解釋好。可是後來於揚又烤了肉出來,拿過來分了他一半,就像其他人帶來的女朋友一樣做,陳星非常高興。而於揚只是覺得理所當然,大家都是男人們喝酒,女人們烤肉,雖然陳星剛剛就著她的手咬肉確實唐突了一點,但瞥見他當時一手是筷子,一手是酒杯,可能騰不出手吧,也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