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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以後所有的一切都照著於揚從劉局的小平房裡出來后,與徐匯中、金行長、縣公安局長況得明在飯桌上商議的計劃來做。周建成的錢電匯出來后,況得明便根據於揚提供的債主名單有選擇地找了兩家最苦情的,讓他們在鬧市區哭訴。由於有況得明指派的警察保護著,劉局的擁躉也沒法拿這兩家人怎麼樣,而且人家說得合情合理,理虧的是劉局,再說劉局不在群龍無首,自然少了出頭的勇士,一時鬧得全縣上下幾乎人人議論,劉局的威信悄悄給蒙上一層輕灰。這個主意是況得明想出來的,徐匯中贊好,因為他們都知道,劉局的威望不打掉,況得明沒法出胸中這口惡氣,而徐匯中手頭的國資轉讓就無法順利。


  而錢到金行長銀行后,金行長若無其事地通知劉局取款。但據當時在場的莫律師講,先是由劉局填現金支票取出十四萬還了並未到場的徐匯中的借款,隨後金行長面無表情地宣布其他一百五十萬銀行收回,抵消劉局公司去年開始一直未還的貸款。莫律師說他就看著劉局的眼睛艱難的轉了一圈后,悶哼一聲后轟然倒地。但是於揚知道,那時候的劉局一定是明白了一件事:中圈套了。


  於揚、徐匯中、金行長、和況得明都各得其所。於揚如願以償得到公司的土地和房產;徐匯中連本帶利收回所有借款,又終於甩掉國資改革最後一個包袱,政績煌然;況得明終於出了積鬱在心頭幾年的惡氣;金行長則是終於完成他對分行領導立下的軍令狀,雖然只收回本,沒收回利,但已經是很不錯了,提升在望。便是連被況得明請來的兩個苦主道具也從拍賣劉局房產中分得好處。只有劉局一人中風癱瘓,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離植物人只差一步之遙。她丈夫想著氣不過的時候就是一頓拳腳,她兒子看不過眼,最後把她接去北京。


  劉局的這個結局雖然不是於揚所願意看到的,但是這對於於揚來說,不得不冷酷地承認,實在是最好的結局。再不用提心弔膽擔心劉局心思反覆,從中作梗。劉局,已成為歷史。


  幫周建成辦完產權移交,也一帶兩便做好自己新公司的工商註冊后,於揚帶著徐匯中的囑託回家:希望你儘快恢復生產,只要你今年能為我鎮GDP添上一筆數字,那就是給我長臉,我記你情。徐匯中熱衷政績,他能這麼說,也因為已經把於揚當作了朋友,這一場鬥法下來,大家似乎有了戰友一般的階級情義。而金行長也感激於揚的自覺仗義,答應只要於揚的公司運轉起來,流動資金貸款不是問題。這句話是於揚這時候開始最想要的了。


  目前擺在面前的問題只有一個了,那就是如何說服周建成答應出租那些土地上的設備。換作別人,周建成只要價格合適,自然是會願意的,出租設備是他的本意。但是一旦知道於揚一帶兩便背著他取下公司的地產,利用這場變故,悄悄獲得了最大的好處的話,他定然不會甘心。除了不甘心利益被別人取走外,最大的不甘心恐怕是因為知道被於揚愚弄了。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張皮,不知周建成的反應會多大。於揚本就沒做過太輕易得手的打算,是以早在心中有了一整套準備。


  周建成特意為此役大勝開了張慶功宴,於揚、莫律師、律師助手,都是慶功宴上的座上賓,曹玉笙耶在座,其他都是公司有頭有臉的部門經理。宴開兩桌,都是認識的,所以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周建成這回全數追回欠款,又大大撿了個劉局那裡的便宜,他自己心裡最清楚,最大功臣是於揚,所以安排於揚坐在自己身邊,連敬了三杯酒。於揚心裡知道明天攤牌時候周建成將視她為寇讎,但是現在還是得逢場作戲的,還是要給足面子的,所以勉強喝了幾口。就桌上最開不得喝酒的先例,只要喝了一口,第二口第三口就再推不掉,酒足飯飽,於揚拒絕接送,晃晃悠悠自己回家。


  天上的月亮還是那個看了三十年的月亮,照在人臉上還是慘白慘白的,就像於揚最後看見的劉局人事不知躺在病床上的臉,沒有一點生氣。成王敗寇,自古亦然。而她於揚是重新站起來了。後面的路還很長,要怎麼走,端看自己了。劉局算是前車之鑒吧。


  大概是喝了酒,管不住馳騁的思維,於揚總是忍不住想到劉局。有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現在劉局總是侵佔她的大腦,是不是鬼敲門呢?說來也是對她太狠了一點。但不狠的話,自己又得吃虧,真是兩難。


  說起來才知,劉局也算是一個特殊時代的產物,當年她是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時候的全縣聞名的鐵姑娘,下地插秧割稻,速度強度一點不比男人差,進鎮磚長挑磚坯永遠不知道累,一雙大腳走路一陣風。而且她還非常好學,業餘時間讀毛選,背毛.澤.東詩詞,是鎮上宣傳隊的風雲人物,雖然她還年輕,但是鎮上沒有不認識她的人。所以機會降臨的時候,她被保送進中專讀書。


  中專畢業分配回來,當時鎮上流傳說劉局現在是幹部梯隊里的尖子,開始脫離群眾隊伍了,於是劉局迅速用行動表明了她的立場:她嫁給了三代貧農,至今家徒四壁的不起眼的小夥子,也就是現在的丈夫。這一舉動被鎮里樹為幹部聯繫群眾的典範,劉局的婚姻被上升到政治高度。所以後來雖然知道這個丈夫一無可取,還耍蠻打人,但劉局都是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既不敢告訴別人,更別提離婚。她好強地一直試圖把自己的婚姻作為一種典範來維持著,所以她的丈夫就更肆無忌憚。其實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麼多年下來,誰不知道她家的事啊。


  粉碎四.人.幫后,劉局的條件符合年輕有知識又是婦女幹部這幾條硬檔子,所以很快就連升三級,成為縣裡最年輕的局長。那時她可是個大紅人大名人啊,走路虎虎有生,說話分量十足,可能她的假大虛空就是在那時候形成的吧。她那麼完備的那麼有潛力的公司能給她折騰到資不抵債,也算是她本事。如今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之於揚了。於揚仰天微笑。


  走到自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才止步回身,後面亦步亦趨的腳步聲果然是陳星的,幾天不見,陳星瘦了一點,但依然結實。早在酒店吃飯時候於揚就看見陳星了,知道他是從公司跟過來的,但一直裝作沒看見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在前頭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於揚雖然就喝得有點多,雖然感謝他默默護送,但還是知道管住自己的嘴,看了陳星一會兒,什麼都沒說,轉身進了大門。陳星也沒跟上,但是看見他在小區外面站了很久。


  搭不到一起的人何必勉強湊在一起呢?劉局夫婦就是最好的範例。話不投機半句多,最後還是動手。於揚自問比劉局身手還差一點,哪裡會是強健的陳星的對手,還是早了早好。


  第二天白天的上班,於揚自己心裡將之作為最後一天打工,做得一點不曾偷懶,非常積極主動。以前做總經理秘書時候的工作自然是不用管了,但是與劉局的這場官司得告一段落。於揚於是趴在桌子上寫了一上午的報告,將其中的前後都交代清楚,並附上相關資料的複印件,以備查。下午,於揚照著范凱的指點,把自己在公司里用著的電腦打開,讓范凱進入清洗。在公司的時候別人未必會在意,但走後有人恍然大悟秋後算賬的話,自己不打掃乾淨戰場,豈不是留下把柄給人?


  做完這些,於揚開始清理桌子,有的可以拿走,而大多數的東西則是背後貼上小紙條,這個給小王,那個給小洪,即使小蔡也沒落下,一起歸到一個抽屜里放著,他們總有人最後來收拾這些。隨後便拿著收拾好的資料敲周建成的門。周建成真是一個難得勤快的老闆,天天都在,但這對曹玉笙來說反而不是好事。


  「周總,這些是這回與劉局官司的總結報告和相關資料。放你這兒還是歸檔?」


  周建成想了想,道:「這些就不歸檔了吧。」於揚想著他也一定是這句話。因為看周建成的表現,他似乎覺得曹玉笙的工作資料需要歸檔,而他自己的則是他自己知道就是,不想分享大眾。


  「周總不知什麼時候有空,想請周總出門喝杯咖啡,然後把以前周總交代我做的事情也結束一下。」


  周建成聞言有點驚訝,道:「小於,雖然我一時沒有給你派你工作,但我賞識你的能力,正給你找位置呢,怎麼說得像是要辭職走路一樣?這樣吧,我現在就有空,你有什麼想法就這兒說一下。」


  於揚也知道自己這話周建成聽了確實是會覺得唐突,甚至往男女關係上想都難說,只得微笑著解釋道:「周總還記不記得春節前一起去劉局那兒的飛機上交代我做的事情嗎?這事我覺得這兒不大方便談,最好找個離公司遠遠的地方才好。」


  周建成需得好好想了一下才想起是怎麼回事,這陣子忙著劉局那兒的事,曹玉笙那頭的不急,自然就放一放再說了。他一想到這個就立刻臉色肅然,起身就道:「你也收拾一下,我們樓下停車場見。」


  於揚是早收拾停當的,回去自己位置提了大包就走,但是尚在等電梯下來的時候,周建成也沖了出來,可見他急不可耐。見了於揚就問:「問題有多嚴重?」


  於揚看看左右沒認識的人,這才道:「恐怕把你這次在劉局那裡賺進的都搭進去都填不了這個窟窿。而且麻煩不少。」


  周建成一聽,臉色鐵青,只是不語,到了停車場把鑰匙交給於揚叫於揚開車,說是說由於揚決定帶到哪個清靜處,但是於揚覺得應該是周建成覺得此刻心情激蕩,不適宜開車。於揚找了個很大的咖啡館,白天時候人不多,正好談話而不會被周圍人聽見。一坐下就掏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找到有關曹玉笙的文件,才把電腦推給周建成,「周總請看,這是曹總自己做的報表,與公司財務每天送上你們桌面的報表之間的數據差異。我歸納了一下,作出這份對比表,比較一目了然。不過要看曹總報表的原始數據的話,等下周總有需要我再調給你看。」


  周建成只是「嗯」了一聲,根本就沒時間說別的,全身心都被液晶屏上的表格給吸引了過去。他是熟手,對這些數據清楚得很,所以不用於揚解釋,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眼睛漸漸似長出刀子來,恨不得一刀戳向屏幕。這隻報表並不很大,但是周建成看了許久。好半天才抬起頭來,對於揚道:「你把原始數據給我看看。」


  其實沒有對比著,原始數據並不好看,但是周建成要看就得給他看。不過也難說,周建成對自己的公司太熟悉,他可能還看得出其他花頭來都難說。果然,周建成又看了好久,於揚自己無聊地喝了兩杯檸檬水。好不容易周建成才抬眼道:「你這是哪裡找來的資料?」


  於揚把電腦拿回去,讓它睡眠,這才道:「周總那次和我說了后收集的,這些資料都是在曹總電腦裡面藏著的,用點心思找出來就好了。」


  周建成目光灼灼地盯著於揚:「這是你準備辭職的原因了?你準備開價多少?」


  於揚略微吃驚,沒想到周建成撇開曹玉笙,反而直接繞到她身上,果然是個滾打商場的老將,手段不凡。於揚作若無其事地掏出事先拷好的磁碟給周建成,道「周總想要的這些資料都在這上面。不過這回牽涉的人多,要一一揪出來的話,公司也得癱瘓幾天了。」


  周建成怎麼也不會想到於揚無條件地把錄著資料的磁碟給他,還以為這得費點鈔票才可以。所以接過磁碟道:「小於,說說你的想法,直說。」


  於揚道:「好,周總爽快,我確實是想問周總討個人情。不過之前我先說說曹總這件事,一件一件了結。我對此總結了三點,第一,數字巨大,夠得上刑事。最近幾天的報表因為我在忙北方的事,沒有補上,估計已經不止兩百萬;第二,集團作案。具體是些什麼人我還不能認定,但是應該不是那些經常與曹總吃飯的人。那些飯局可能只是煙幕彈;第三,只怕周總還不能動用法律手段解決這件事。」


  周建成面色不善地道:「第一條只要你給我的資料是真實的,不用多說。第二條嘛,看報表對比可以看出,他們用的招數應該是把正品充次品開票,低價拿到其他公司后再用正品價銷售,從中賺取巨額差價。什麼人參與嘛,這很簡單,只要把生產、質檢、保管、發貨、銷售這條線理清楚,誰有權把關,誰就一定是同夥。可能還有會計出納做同夥,對,應該有。小於,你倒是說說為什麼我不能報案。」


  於揚見他不再單刀直入地問自己的目的,稍微鬆口氣,忙道:「不是不能報案,但是如果換了我的話,權衡下來,我不會走這條路。牽涉的人太多,如果一舉抓獲的話,從生產到發貨這一條線全線癱瘓,不過如果周總承受得起的話,也不是太大問題。」


  周建成不語,一口香煙一口咖啡,看來他是在權衡了,但沒想到的是,他卻是一拍桌子道:「不對,還有一點不對,前幾天我剛罵過生產部和技術部,問他們為什麼現在成本一直降不下來,水電單耗高得驚人。看來他們除了你說的以好充次手段外,還自己採購原料在公司加工,不付加工費就拉走。這些加工產生的費用分攤到正常產品上,這成本怎麼還可能不高?他媽的,看來這全公司上下除了生產工人和行政部門的人,其他都參與了啊。還真是集團作案。」周建成想到這個就呆在當地,原來他的那些老臣子也一樣不可靠。


  於揚也是吃驚,這麼說這個作案集團都快是全公司中層了,這倒是一個很反面的教育實例啊,以後自己做工廠的話還真得注意了,這種事不碰到的話是怎麼也想不到的,看來職業經理人也不容易請。一時感慨,自言自語說了出來:「那還不止兩百萬了,而且要真一鍋端的話,公司立刻癱瘓。只怕還有採購和銷售的人也有參與啊。不過這種作弊可能是春節前後周總忙於劉局那裡的事,無暇顧及公司才會發生的吧。」


  周建成此刻臉色憋得通紅,似有血管爆裂傾向,一隻手抓著車鑰匙一下一下地戳在桌上,眼看著好好一張桌面給他戳得破相,可見用力之重。咖啡館小廝過來看看,但是一見周建成盛怒的臉,不敢造次,回去彙報。暫時沒見動靜,大約是想結賬時候算總賬。周建成怎能不憤怒,換誰都會憤怒,利益被侵佔只是其一,被那麼多多年老部下背叛恐怕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曹玉笙做手腳之舉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雖然知道曹玉笙貪了不止兩百萬,最先時候還有餘暇知道責問她於揚的目的。只怕周建成在策動她於揚調查曹玉笙之前,早就策動他的某些老臣子調查曹玉笙了,只可惜那些人已是成為曹玉笙利益集團的一分子,他那些策動的話很可能一句不差地傳到了曹玉笙耳朵里,被他們視為笑柄。周建成此刻怎會沒有想到,他怎能不抓狂,他這一年來被人當傻瓜捉弄了。


  於揚自己心裡也琢磨,此刻提起自己的事情,會不會被盛怒之下的周建成很不理智地不經過大腦地否決掉?不是沒有可能,人失去理智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算了,還是延後一天兩天吧,被駁回來的話就麻煩了。


  周建成想了半天,忽然道:「小於,你心裡還有什麼話,一併說出來吧。」


  於揚忙道:「我說不能報案的另一個原因是最頭痛的,公司這件事傳出去后,這筆被侵佔的款項無論有沒收回,只怕稅務那邊會非常麻煩,補繳稅款還是簡單的,最怕的還是因此可見財務混亂,稅務派人封了賬冊大規模查賬來可怎麼辦?這個案子只要真查的話,一定全市轟動,到時即使周總想暗中擺平稅務局都不可能,全市都盯著這個案子呢,誰敢作假。所以我覺得報案損失太大,錢未必撈得回來多少,卻反而惹禍上身,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話點到為止,只要是做公司的人都知道,天下能有幾家公司的賬簿是經得起稅務仔細查的,再說於揚早知道公司有三本賬,曹玉笙的帳,周建成知道的公司內部帳,和應付稅務的帳。真要查起來,即使是稅務水平不好查不出有內部賬,但是曹玉笙如果進了監獄他怎麼可能不一股腦兒全說出來?周建成弄不好也得坐牢。周建成肯定會一點就明,知道報案的後果。但同時周建成也會明白一件事吧:整件事於揚知道得那麼清楚,他周建成必須做些什麼叫於揚封口。曹玉笙之流還可能因為受背著刑事罪名,怕周建成告發而坐牢所牽制而不敢亂說,於揚則是沒什麼忌憚,只要她不舒服不開心,她就可以給周建成致命一擊。


  於揚本來是準備以此要挾周建成低價出租劉局轉給他的那些設備的,但沒想到一席談下來,事情會鬧得超過自己推測,於揚摸不準此時對周建成軟硬兼施的話,會不會引起他不理智的反彈?只有沉默靜觀。


  兩個人一起沉默的時候,桌上的氣氛就微妙了,不是在沉默中不了了之,就是在沉默中爆發。於揚心想,除非是對周建成非常了解,否則周建成要爆發的話,她是阻止不了的。而她於揚對周建成的了解還差遠了。周建成此時連訴苦或發牢騷都不會找上她。


  不知道周建成盛怒之下會不會選擇魚死網破。


  咖啡不經這麼喝,當然很快見底。隨後周建成就大口大口喝冰水,小廝伺候都來不及,於揚乾脆叫他放一壺在桌上。等冰水也見底的時候,於揚終於忍不住發話:「周總,我送你回家吧。」


  周建成抬起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於揚看了半天,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你很厲害。」


  於揚忙謙虛地垂眼說:「周總客氣了。」心裡惶恐,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表揚?還是發現什麼不對了的前兆?

  周建成過了一會兒才又說了一句:「以前錯看你。」


  於揚不應聲,心裡的感覺越來越不好,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此刻別惹火了他,免得這人現在一氣之下失去理智,發現處處都是騙他的人,先揍了眼前這個於揚再說。


  見於揚不說話,周建成又盯著於揚看一會兒,這才起身,似是長喘一口氣地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家。」


  小廝立即跑過來把賬單遞給周建成,現在社會真是文明了,都知道應該是男的結賬。周建成倒沒說於揚是你提出請我喝咖啡的你來會鈔云云,但是一看見賬單上的數目就爆了,也不問這是自己的原因,劈胸抓住小廝就吼:「娘的你也想騙老子。」一拳也跟著出去。那小廝送賬單來的時候就有準備,抓過來時候沒提防,但是拳頭過來卻是擋住了,而周建成氣紅了眼,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又是一拳打出,任旁人怎麼尖叫著阻止也沒用。小廝也火了,我賺工資吃飯,憑什麼伺候了你還要悶聲不響挨你拳腳,打!於是兩人打得難分難捨,咖啡店亂成一團。早就有人報了警。


  畢竟年歲不饒人,雖然周建成勇氣可嘉,但是身手哪裡有人家小年輕靈活,被警察拉開的時候,小夥子倒是沒有什麼,周建成鼻青臉腫。可是面對警察,周建成還是如鬥牛一般想掙開去繼續打架,喉嚨里不斷發出低沉的嘶吼,類似受傷的困獸。於揚不敢說,但是心裡明白,周建成這是找地方發泄呢。


  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但警察見周建成如此好鬥,只得手銬銬了帶去警局,於揚只有開著周建成的車子跟去。這事又不好叫別人過來,周建成此時心智不清,萬一剛說的公司的事泄露出去怎麼辦,還是自己有始有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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