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你是我的
趕走了益州城來的紈絝少年,趙修緣拿了一錠五兩官銀賠給花燈攤主。沒用多久,送仙橋頭又再次熱鬧起來。
趙二郎捧打紈絝英雄救美的段子又會傳揚一段時間。
湘兒和綾兒老老實實地站在河岸上,不去打擾河邊粗柳樹下的兩人。
等到此時,季英英覺得自己又不想問趙修緣了。
水中映出兩條人影。她又折了根柳枝,默默地抽著趙修緣的影子。
真想抱抱她啊。可惜,岸上不僅有季英英的兩個婢女,他的伴當趙平趙安說什麼也不敢離開。趙修緣清了清喉嚨,看到季英英抽自己的影子,知道她惱自己來得遲了,腆著臉小聲求她:「祖父問話,我才來遲,莫要生氣了。聽說你娘把你攢的小玩意都沒收了。我重新給你打一套,好不好?」
「不稀罕!」季英英哼了聲。她性子直,還是昂起了頭問他,「你是不是來親口告訴我,你家不讓你娶我?你說實話,我不會怨你。」
趙修緣卻想逗逗她:「哦,我爹娘不讓我娶你,你馬上就能忘了我?」
季英英心裡酸澀。可那有什麼辦法?季家人可做不出來死皮賴臉要嫁他的事。她低著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難過的表情,認認真真地說道:「我會嫁給別人,然後忘了你。」說完又捅了趙修緣一刀,「嫁了別人,我也要歡歡喜喜地過。實話。」
小沒良心的!誰愛聽你這樣的實話?趙修緣氣得想掐死她。他往河岸上看了眼,看到趙平趙安會意地攔住二婢女的目光,伸手攥著季英英的手腕將她拖到了樹后陰影處。
他上前一步,逼得她貼靠在樹上,盯著她說道:「說,你季英英只能嫁給我。」
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那雙眼眸,亮得像兩點星子。季英英的手指在他胸口輕輕畫著,臉漸漸燒了起來,死鴨子嘴硬道:「憑什麼啊?」
趙修緣扶起她的臉頰,看到她眼裡的水光,像小貓縮回了爪子,全然不見平時的潑辣刁蠻。小巧的唇輕輕抿著,說不盡的委屈。一剎那,全身的血液彷彿都湧進了他的嘴唇,叫囂著讓他親下去。等不了多久了,趙修緣聽到自己的心咚咚跳著。他終究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用手指擦過她的嘴唇,低低地告訴她:「英英,你是我的。」
他手指上有薄薄的繭子,擦過嘴唇時有點疼。他的身體越來越熱,靠得這樣近,她感覺到到他呼吸聲沉重起來。季英英說不清楚是羞澀還是緊張,她下意識地用手撐著他的胸喃喃說道:「你別這樣。咱倆打小要好,你知道我的性子。你不能娶我,我不會巴纏著你……」
趙修緣抬起頭喘了口氣,退了兩步。河風吹來,他心頭湧起的那點燥熱漸漸散開。他沖她微微一笑:「傻瓜。祖父答應我了。等到斗錦完了,就去季家提親。」
一直想聽他親口說。此時真聽到了,季英英心裡像有一隻兔子在蹦噠。她獃獃地看著他,看著趙修緣渾身上下洋溢的喜悅。她突然有點不敢面對他,扭頭就跑:「天晚了,我回家了!」
她跑上河岸,扭頭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轉身飛快地跑了。湘兒綾兒一看,也跟著追了過去。
鵝黃色的裙裾被晚風吹起,像秋日綻開的菊花。身姿輕盈,轉瞬間就沒入了璀璨的燈火中。趙修緣心中微動,喃喃說道:「我知道要織什麼錦畫了。英英,你是我的福星。」
趙平從身後拿出一盞花燈來,小聲地問道:「郎君,這花燈還沒放呢。」
「人都走了,還放什麼?你去放了它。」趙修緣淡淡說道。
趙平拿著花燈到了河邊,點燃了蠟燭,將燈放進了水裡。順便合起手掌飛快地許了個願。背心突然挨了一腳。趙平栽進了河裡。
他從水裡站起身,惶恐地望著趙修緣,哆嗦地喊他:「郎,郎君。」
趙修緣冷冷看著他:「今天我心情好,小懲而己。以後再敢背叛我一次,我就把你沉進浣花溪里。」
「小的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趙平駭地趴在水裡磕頭,連聲討饒。
趙修緣哼了聲,轉身走向河岸:「起來吧。」
「小的謝過郎君。」趙平如蒙大赦,從水裡上了岸。渾身滴著水,也不敢擦試,低頭跟著。
趙安半點也不同情趙平,心想你跟了郎君好幾年了,還認不清主子,活該。
回到家,季氏還沒有睡。
季英英生怕母親知道自己又惹事,小心翼翼地上前請安。
女兒雙頰染著嬌媚的潮紅,那雙眼睛明亮中帶著一絲羞意。季氏是過來人,也知道她今天和趙二郎有約,心裡有了數。
「英英,過來。」季氏柔聲叫著。
季英英心頭一悸,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娘,這麼晚了,你該睡了。」
等趙家來提了親,年底要辦季耀庭的婚事,最多明年開春,女兒就要嫁了。季氏握住了她的手,有些不舍:「英英,趙二郎和你說了吧?」
「說,說什麼啊?」季英英結巴了。
季氏溫柔地看著她,輕聲說道:「娘也盼著你能嫁得好。趙二郎真心誠意待你,娘不反對這門親事。就是趙家家大業大,嫡支旁支都住在槐樹巷,人多事也多。不比咱們家小門小戶的。娘只擔心,你性子直,不曉得那些后宅官司。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樣,自由自在的。」
季英英抬起頭,看到母親眼裡泛起了水光。先前的喜悅煙消雲散。她盼著能和趙修緣在一起,也捨不得離開母親和哥哥。就好像現在的家她永遠都不能回了似的,季英英第一次感覺到成親帶來的惶恐。她雙膝一軟,跪在季氏面前,把臉擱在了她膝上:「娘,趙家還沒來提親呢。」
「不出意外的話,過了十月初九斗錦,趙家就會來人。趙家和咱們家雖然只隔著一條街。娘就是有點捨不得。」季氏說著,十來年獨自撫養大兒女的思緒一古腦湧上心頭,聲音哽咽起來。
季英英覺得自己真是不孝。她想說我不嫁了,就陪著你和哥哥。可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她伸手抹去季氏腮旁的淚,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從來沒怕過什麼。趙家家業再大,人再多。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敢來惹我,我准叫她吃不了兜著走。」
季氏破涕為笑,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大戶人家規矩多。你這樣不是更叫娘擔心?」
「不哭了吧?」季英英傻笑著,臉在季氏身上蹭了又蹭,「趙二郎不欺負我就行。欺負我,我就和離。回家守著娘和哥哥,照樣過好日子。」
還沒定親呢,就想著後路了。季氏的那一點哀愁被季英英的話沖得乾乾淨淨,忍不住又想教訓她。轉念又想,女子在這世間生活本就比男子艱難。女兒這樣的性情也能讓她過得更自在一些。教訓的話就變成了教誨:「這樣的念頭埋在心裡就行。誰都別說,趙二郎也不行。記清楚了?」
「嗯,我沒那麼傻呢。」
季氏又想起一事:「娘最擔心的是,今年趙家還是敗給益州城楊家。奪錦王失敗,趙家會有人拿這門親事說嘴。就算你真的嫁過去,日子也不好過。」
「關我什麼事啊?我又不會織錦。」
女兒還是稚嫩了點。季氏忍住沒有再提,讓季英英回去了。
季英英沒有母親想的那樣不懂事。她回到遙遙望著一街之隔的藤園出神。
「修緣哥哥,我信的只有你而己。」她喃喃出聲。她所倚仗的是趙修緣對她的感情。真像母親說的那樣,她也不怕。只要趙修緣對她好就行。
「娘子,夜深了。」綾兒盡責地提醒了一聲。
季英英嗯了聲,眼神變得清明。怕什麼?她可不是會鑽牛角尖,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對她不好就一拍兩散,各尋歡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