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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171章 換家主

  楊家巷因楊氏族人聚居而得名。北街正中是楊氏家主居住的白鷺堂。這裡距散花樓不遠,府河水經由水渠引進府中,在中路與東西兩路形成大小三座湖泊。


  楊靜淵所住的明月居與白鷺堂隔湖相望,緊挨著白鷺堂的是楊靜山居住的楊柳居。此時,楊柳居一片寂靜。楊石氏與楊二郎夫婦都坐在正廳里焦急地等待著。


  「母親。顧老先生正在給郎君診治。」楊大奶奶自東廂房出來,一雙眼早已哭得紅腫,她無力地被丫頭攙扶著,跽坐在案前。


  想起楊靜山的慘狀,楊陳氏便泣不成聲。


  「人還沒死呢,哭什麼!」楊石氏冷聲斥責了聲,心口傳來陣陣絞痛。她兩眼無神地望著敞開的廳門。院子里一排排楊柳已抽出了新枝,綠茸茸的,充滿了生機。可是楊家卻彷彿仍過得寒疼。老爺去世還不滿百天,大郎就被打得血肉模糊送回來。三郎遍體鱗傷一去不復返。她忍不住看了眼二兒子靜岩。楊石氏心裡充滿了悔意。


  楊家家規,嫡長子襲家業。從小她就沒有教過二郎如何執掌家業。擔心養出了野心,兄弟成仇。大郎學的是如何當家主。二郎則學的是如何打理庶務。三郎,她壓根兒連庶務都不肯教,反正楊家有錢,養活三郎一家不是多大的事。


  「祖母,爹會好起來的,您別難過。」說話的是楊靜山的嫡長子澄玉,小大人似的老成。但他還不滿十三,還是個孩子。


  楊石氏強壓住心裡的悲意,挺直了腰背。大郎還沒死,她還沒死呢。楊家大房還垮不下去。


  隔了半個時辰,顧老先生從東廂走了出來。


  楊石氏趕緊起身請他坐了。


  「大郎君撿回了一條命。」顧老御醫在京中與織造局陳大使交好。告老返鄉時,嫁到陳家的楊二娘特意給母親寫了信。楊石氏捨得花錢,為顧老御醫置宅送仆。讓孤身的顧老御醫感激莫名。他直接說出了最能安楊石氏心的話。


  人只要能活著就好。一屋子人都鬆了口氣。


  大郎活著,宗祠家譜上他的家主名份就還在。他若是殘了廢了,將來家主就傳給他的嫡子澄玉。楊石氏鎮定了下來:「老先生,大郎傷勢如何?」


  顧老先生嘆道:「內腑受傷,腿骨斷裂,只能靜養,徐徐圖之。如果養得好,也許還有能起身下地的一天。記住,千萬要靜養,照看仔細了。否則大郎折騰不起了。」


  只要還活著,只要還有可能下地行走,就是萬幸!楊石氏歡喜之餘,眼淚才嘩地涌了出來,起身朝顧老先生深深一福:「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大太太客氣了。」醫者父母心,更何況是對自己有供養之恩的楊家。顧老先生盡了全力。


  楊石氏吩咐人安排馬車送顧老御醫回府,吩咐大少奶奶好生照顧兒子。她起身回了白鷺居,

  廳堂里安靜下來,楊石氏從袖中拿出一塊織錦遞給了楊靜岩:「二郎,這幅錦是從那匹上貢的錦中剪下來的,你好生瞧瞧。」


  楊靜岩接過摸了摸,對著光亮仔細打量。


  雪青親自端了一盆水來。


  錦浸在水中三息。再拿出來,已經浸得透濕。楊靜岩驚道:「母親,這不是咱家的防水錦。看著像,一浸水就知真偽。」


  「這當然不是楊家的防水錦!問題是這匹錦從何而來?織得和楊家慣用的圖案相似。又怎麼和運到節度使府的錦調了包?」


  楊靜山出事之後,楊石氏花了重金,才買通人從那批送進節度使府的錦中剪下了一幅。一查之下,她就斷定,楊靜山被人陷害了。


  是什麼人想要害楊家?

  楊靜岩回憶著當時裝運織錦去節度使府的情景:「織坊上交的織錦都鎖在庫房裡。鑰匙只有庫房管事才有。一定是在庫房被調了包。」


  楊石氏冷笑一聲:「我已經查過了。那晚有人請庫房管事去了散花樓。請客的人是二房的大管家。說是為小孫子做百日宴。二房的大管家好大的面子,好豪奢的手面,竟然請走了楊家十幾位管事去散花樓吃酒。」


  聯想到二伯父曾拿出來的壯陽酒,楊靜岩瞬間明白了:「二伯父?!」


  恐怕還有你三伯父。楊石氏想起那天楊三老爺硬留下來看著自己對楊靜淵動家法,心裡湧出一股恨意。


  二房三房就這麼想奪走家主之位?

  「太太,二老爺三老爺來了!」廳外突然響起陳嬤嬤的聲音。


  話音才落,楊二老爺和楊三老爺已聯袂走了進來。


  連給人通稟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闖進了白鷺堂?他們也太不把大房放在眼裡了。楊石氏恨得牙癢,強行鎮定了下來:「二伯三伯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


  兄弟倆徑直坐了。楊二老爺冷哼一聲道:「家裡出了這麼大事,大嫂這是明知故問吧?」


  楊三老爺也冷著臉道:「大郎才正了家主名份,就得罪了節度使大人,被打得半死。我這個做伯父的臉都給他丟盡了!」


  「大嫂,且不論此事如何平息,怎樣令節度使大人消氣。就說大郎眼下這情況能服眾嗎?他人還昏迷來醒,又怎麼能處理錦業的事務?楊家幾千織工,數百管事人心浮動。楊家諾大的錦業一天少不得家主坐鎮。我和三弟的意思是,楊家需要另選家主!」


  楊石氏大怒,厲聲說道:「照家規澄玉是下一任家主。大郎養傷期間,可以由他的嫡親兄弟暫代家主之職。大房的嫡子嫡孫有四五個,還沒有死絕呢!」


  「眼下澄玉還小,能接任家主嗎?二郎一直管著商鋪,從來沒接觸過織坊。你確定二郎不會像大郎一樣再捅出個天大的簍子?」楊二老爺的話帶著一絲威脅。


  二郎如果暫代家主,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走上大郎的老路。嫡孫還小,防不住這兩位正當壯年的伯父。楊石氏硬生生地打了個寒戰。她緩和了語氣道:「大郎的傷不礙事,卧床休養,有澄玉有二郎相助,他如何不能處理錦業?大郎不能服眾嗎?我看調包了那批防水錦的人更不能服眾吧?」


  楊二老爺跳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和三弟把防水錦調了包?你有什麼證據?!」


  楊石氏抬頭望天,冷冷說道:「老爺還沒走遠,還在天上看著呢。」


  楊二老爺哆嗦了下,惡狠狠地說道:「好,今年斗錦,如果楊家贏不了錦王。就證明大郎沒這能力當家主!」


  只要楊靜山當不了家主。楊石氏年邁,又是個婦人。二郎沒有能力,嫡孫年幼。自然要由他們這些伯父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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