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當做是補償吧
第二天，念淺汐一起床，就看到任玥站在角落裏，念淺汐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拉緊了被子。
任玥怔了怔，忍不住笑了：“少夫人。”
“怎麽了？”念淺汐點點頭問，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肚子，生怕被任玥看出了什麽。
任玥倒是沒怎麽在意的樣子，看了念淺汐一眼就道：“少爺說今天陪你出去走走。”
哦，對，自己已經回來了。
念淺汐沒來由地鬆了口氣，看向自己的枕邊，那裏還涼涼的，是昨晚流的淚。
她記得自己深深地陷入夢魘，逃也逃不出來。
許是因為她的神情太過恍惚，任玥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少夫人，您沒事吧？”
“沒事，啊，我挺好的。”念淺汐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任玥連忙伸手扶住，小聲道：“其實昨天因為給您的事情善後，少爺忙了一夜。”
念淺汐看向任玥，眼神有點複雜。
是啊，忙了一夜。
因為提前救了自己，而不是讓自己等到第二天的港口倉庫。
可能對於蕭越澤而言，這是一個不可預計的事情，但是對於自己而言就不是了。
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蕭越澤，自己哪裏會遇到這種事呢？
見念淺汐無動於衷，任玥臉色微微變了變，最終還是笑了：“不過少夫人應該不會在意的，因為少夫人從來不會心疼少爺。”
念淺汐古怪地看了任玥一眼，這一次，她終於沒辦法沉默了：“任玥，你知道蕭少是故意設局的，對吧？”
任玥沉默。
念淺汐就又笑了，這次多了三分刻薄：“蕭少這樣做，你卻還能如此維護他，或許是因為兩件事，第一是你沒有被設計過，第二，就是因為你喜歡他。”
因為喜歡，所以所有的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念淺汐涼薄地彎唇：“我不喜歡他，一點都不。”
不知道為什麽，念淺汐總覺得後麵的半句，說出來都有點咬牙切齒。
任玥沉默了片刻，微微笑了：“少夫人這些話，不想讓蕭少聽到的，對吧？”
念淺汐一怔，抬眼就看到蕭越澤長身而立，他不知道已經來了多久，但是很顯然，他將一切都聽在耳裏。
念淺汐沒做聲，隻是暗自咬住了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林書煒的話讓她心亂如麻，幾乎沒辦法思考。
“走了。”蕭越澤對念淺汐伸出手。
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覆上去。
“不問今天去哪裏？”
“我不介意。”念淺汐小聲道。
蕭越澤橫她一眼：“剛剛和任玥說起我的時候，不是還很無所謂麽？現在怎麽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蕭少太過自負了，對於我而言，您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鼓起勇氣，念淺汐道：“現在這邊還有危險嗎？”
這麽近的距離，念淺汐看得到蕭越澤的黑眼圈，這讓他看起來很累，可是卻還是沒有顯露出半點。
念淺汐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避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關切。
這不是自己的初衷，絕對不是。
“沒有了，”蕭越澤深深看了念淺汐一眼，抿唇道：“這周時間我都空著，陪你逛逛。”
“哦，好。”
希望不要再有一起綁架案，念淺汐打心底想著。
食不知味的早點過後，蕭越澤果然帶著念淺汐走了一趟遊客路線。
“這裏是我之前特別喜歡的一個圖書館，是世界十大最美圖書館之一，我在這邊住的時候經常過來逛逛。”蕭越澤耐著性子做導遊。
念淺汐看了一眼，點頭：“嗯，我知道這裏的。”
“你也喜歡這種木質建築？”蕭越澤驚訝。
念淺汐搖搖頭，十分誠實地說道：“不，當時我關注這裏，隻是因為十大圖書館裏麵，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
蕭越澤沉默。
……
這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好麽？
“沒關係。”蕭越澤緩和了一下情緒，心知肚明念淺汐在鬧脾氣。
念淺汐不說話，抿著唇的樣子像是在賭氣，竟然莫名地有幾分可愛。
蕭越澤心情好了點，淡淡道：“去河邊走走吧，這條河如果放在我們華夏，應該叫做護城河，但是在這邊不是，被加入了一點神諭的概念，也讓這條河多了些神秘色彩。”
念淺汐打斷了他的話：“這條河之前是不是有一段愛情故事？”
“你知道？”蕭越澤有點意外。
“是啊，”念淺汐含笑道：“之前看過一本小說，裏麵特意提到這裏了，然後當時就在想什麽時候能過來看看就好了，沒想到……”
她陡然停住。
蕭越澤聽著聽著，忽然發現話音不見了，一回頭就看到念淺汐複雜的神情。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念淺汐心說，當時想的是如果將來能和愛人一起來就好了，沒想到現在和蕭越澤一起來，這真是造化弄人。
更重要的是，自己還懷了他的孩子。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給蕭越澤聽，蕭越澤神色深邃，盯著念淺汐看了片刻，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要去河畔長椅坐坐嗎？”
念淺汐看過去，忍不住有那麽一刹那的晃神。
“時間念遠，”蕭越澤忽然開口：“是這本書麽？”
念淺汐忍不住看向蕭越澤：“你居然會看愛情小說？”
“大學的時候有人提到，所以去看了一下。”蕭越澤淡淡道：“寫真小說集對吧？”
“對啊，我挺意外的你居然也會看。”念淺汐驚喜地笑著。
“嗯，那麽現在的場景和小說裏麵挺像的不是麽？”蕭越澤鬆開念淺汐的手，笑道：“要拍照麽？我幫你。”
“好啊好啊。”念淺汐終於笑了出來，走稍微遠一點，伸出了剪刀手。
她笑起來怯怯的，一看就是很少被人拍照的女孩子，換句話說，是沒什麽人寵愛的，所以才會對鏡頭露出這樣羞怯的表情。
蕭越澤在心底想著，舉起了相機。
念淺汐的笑容卻是慢慢僵住了，鏡頭中的她目光不受控製地定格在蕭越澤身後，整個人猛烈地顫抖起來。
即使是隔著一點距離的蕭越澤都意識到了不對勁，蹙眉問：“怎麽了？”
念淺汐快步走過來，一把將蕭越澤扯到了一邊。
她的動作太自然，自然到蕭越澤竟然一陣怔忪就被扯開了。
身後快步走過的兩個本地人驚詫莫名地看向念淺汐，任玥連忙追上來對兩人說了句抱歉，那兩人這才匆匆離去。
蕭越澤的目光卻始終緊緊鎖定在念淺汐臉上：“剛剛那兩個人怎麽了？”
“啊……沒怎麽。”念淺汐咬住下唇。
“不可能，你說實話，他們怎麽了？”蕭越澤不悅道。
如果沒怎麽，她怎麽可能忽然反應這麽劇烈？
“他們……手裏有亮光。”念淺汐啞聲道。
她以為是刀子。
後麵的半句已經不言自明，蕭越澤臉色極為陰冷，蹙眉看了那兩人一眼，這才看向念淺汐：“你以為他們要殺我？”
“我以為危險還沒結束。”念淺汐低聲說著：“我隻是下意識反應。”
“你昨晚睡得也不太好。”蕭越澤淡淡道。
念淺汐點頭：“隻是噩夢而已，其實也沒什麽。”
“輕度的創傷後遺症，”任玥小聲在蕭越澤旁邊說著：“又稱PTSD，應該是受到驚嚇後的過激反應。”
念淺汐抬頭，怯怯地看向蕭越澤。
她不想說什麽，也無力去說。
因為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不對勁，手腳冰涼，那一瞬間大腦都像是僵住了一樣。
蕭越澤吸了口氣，像是在控製自己的情緒，良久，他對念淺汐伸出手：“一起去逛逛，別怕，我不會丟下你了。”
這句話讓念淺汐怔忪良久，因為它溫柔美好，就像是情話。
但是念淺汐知道，這不是情話。
一點都不是。
蕭越澤在愧疚，而這種愧疚和同情都是無比廉價的。
像是人們聽到悲傷故事落淚了一樣，無比的廉價。
念淺汐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咬住下唇看向蕭越澤，輕聲道：“我沒事的。”
“拉著。”蕭越澤蹙眉，一把抓過念淺汐的手。
注意到念淺汐微微瑟縮了一下，蕭越澤忽然覺得有點心疼。
這種情緒來的莫名其妙，蕭越澤也隻讓它在腦海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鍾，就悄然停住。
“沒事的。”蕭越澤淡淡道。
念淺汐看了他一眼，這才深深點了點頭。
“等下陪你去吃點好吃的，喜歡吃這邊的口味嗎？吃不慣就告訴我，我帶你去吃國人開的店。”
念淺汐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也跟著好起來：“好啊，我其實都可以的，雖然高熱量食物不太習慣，但是偶爾一兩頓也覺得不錯。”
“我不知道你會這麽害怕。”蕭越澤忽然道。
念淺汐微微一怔。
“如果我知道，我不會這樣做，或者至少會和你說一聲。”
念淺汐沒做聲，隻是沉默地聽著。
蕭越澤最後輕輕靠近，在念淺汐唇瓣上輕輕一吻——
“別怕，以後不會了。”
他的語氣很溫柔很溫柔，隻是那一刻，念淺汐閉上了眼。
因為她知道，她比任何一刻都明白，這次事情結束或許就真的結束了。
那麽現在，就當做是補償吧。
不遠處，有聲音又一次響起，哢擦哢擦。
隻是誰都不曾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