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離別的前夜
“你哭什麽？”蕭越澤蹙眉問。
念淺汐被他圈在懷裏，蕭越澤的氣息那麽近，那麽近，帶著無可言說的霸道和強勢。
念淺汐咬住下唇輕聲道：“我沒事。”
“你沒事你還哭？”蕭越澤不悅。
念淺汐閉上眼，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委屈，卻也無計可施。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越澤還是默然鬆開了手：“算了。”
念淺汐詫異地睜開眼，就見蕭越澤的眼神極為平靜，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兒，這才淡淡道：“我不喜歡強迫人，更何況是這種事。”
她沒有說話，他也沉默著。
良久，蕭越澤方才道：“明天你就可以離開了。”
“謝謝蕭少。”念淺汐啞聲道。
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明晰，其實自己等這句話真的很久了，很久了。
而現在蕭越澤能夠不為難自己一點就讓自己離開，讓念淺汐覺得一切都光明了。
蕭越澤伸手推了推她，還是在她旁邊躺下：“睡吧。”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涼薄，讓念淺汐有點擔憂地往旁邊縮了縮。
蕭越澤的手在念淺汐身上輕輕遊走了一下，又自然地收了回去：“我沒有什麽意思，你睡吧。”
說完，他頓了頓，徑自起身。
念淺汐有點不自在地看著僅僅穿著一件單衣的蕭越澤走下了床，向著門外走去。
她知道，這一離開，蕭越澤和自己……
就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蕭越澤這個人從來不會反悔，在這件事上自然也是一樣。
離開了就是離開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
念淺汐不知道怎麽去形容自己的心情，這一段時間就像是一場噩夢，現在這場噩夢終於就要結束了。
她吸了口氣，低聲道：“保重。”
蕭越澤的身形明顯一頓，旋即手漠然向上，狠狠抵住了自己的胃。
念淺汐久久沒有聽到他的動靜，一看也沒出門，反而是靠在了門邊，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微妙的奇怪。
房內沒有開燈，於是蕭越澤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陰影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念淺汐不由得有點緊張，下意識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我沒事，”蕭越澤停頓了一下，這才道：“別過來。”
“你……”
“我說了我沒事！”蕭越澤怒道。
這一次因為聲音的上揚，念淺汐清楚地聽到了他嗓音裏麵的顫抖。
“你真的沒事嗎？”念淺汐一邊說著，一邊將床頭燈打開了。
這一次，她看清了蕭越澤的臉。
蕭越澤站在門邊，頎長的身子卻已經緩緩朝著地麵滑下去了，他的手死死抵在胃部，臉色疼的蒼白如紙。
念淺汐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叫人，卻被蕭越澤狠狠捂住：“關你什麽事？”
“什麽？你病了啊……”念淺汐六神無主道：“你該趕快去醫院，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胃病這種可大可小的，你也不是第一次發病了吧？”
她的聲音越是惶急，蕭越澤的臉色就越是冷靜：“這和你沒有關係，你不是我的什麽人，我不需要這種虛偽的關心。”
這實在是……太任性了。
念淺汐有點無奈也有點生氣，低下頭輕聲道：“你和自己賭什麽氣？我的確不是你什麽人，但是即使是路邊的陌生人小貓小狗忽然病了，我也不會視若無睹的。”
路邊的陌生人或者小貓小狗啊……
自己在這個女人的心底還真是廉價得很啊，蕭越澤垂下眸去，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是恨我嗎？”蕭越澤忽然道。
念淺汐微微一怔：“你說什麽呢？你胃藥在哪裏？”
蕭越澤根本沒打算讓她輕易離開，抓住念淺汐的手一字一頓問：“你恨我麽？”
“我……”念淺汐的聲音沒來由地沙啞，良久，她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恨你啊。”
“是麽？”蕭越澤聽到這一句，忽然就怔忪起來。
念淺汐不知道他在期待一個怎樣的答案，她試探地掙脫，一邊問：“你讓我出去，可以嗎？”
“你去哪裏？”
這人……
即使是這時候，還是有這樣強大到可怕的占有欲。
“我去給你找胃藥。”念淺汐道。
蕭越澤這才慢慢鬆了手，手順著念淺汐的指尖，一點點滑落下去。
念淺汐看著都覺得觸目驚心，連忙道：“別睡啊，你的胃藥在哪裏……”
“樓下，你去找任玥吧。”
“哦，好。”
蕭越澤費力地抬起頭，看著念淺汐出去，這才淡淡一笑，自嘲似的將手中的手機收了起來。
不是沒有辦法聯絡，隻是很想看看她惶急的樣子。
隻是很想知道，在這一刻，她會選擇怎麽做。
不知道為什麽，蕭越澤忽然覺得自己賭對了，卻也因此感覺無比地可憐。
怎麽就至於這樣了呢？
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是的小女人罷了。
過了沒一會兒，念淺汐匆匆忙忙地上來了，身後跟著任玥。
任玥看到蕭越澤的瞬間，眼神就變得淩厲起來：“念小姐，這種情況應該盡快告訴我的，蕭少，您為什麽不拉緊急鈴？”
念淺汐一怔，下意識看向蕭越澤。
蕭越澤的目光上移，停頓在不遠處的緊急鈴處，這才淡淡道：“夠不到。”
“……”
任玥沉默了一秒，將胃藥交給念淺汐：“念小姐，您自便。”
說完，任玥就下樓了……
念淺汐有點尷尬，看向蕭越澤問：“你是在生氣嗎？”
“沒有。”蕭越澤幹巴巴地說道。
被任玥當場拆穿這件事，讓蕭越澤有點沒來由地不自在。
念淺汐看了蕭越澤一會兒，這才道：“吃藥吧，等等，地上涼，你先去床上。”
“我從不在床上吃東西。”蕭越澤不悅道。
念淺汐差點被他氣笑了，都這種時候了，還是不忘了傲嬌。
“你先去床上坐一下，就一下，可以麽？”
蕭越澤冷著臉過去，徑自坐下。
念淺汐這才道：“喏，溫水，這個藥吃兩顆。”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念淺汐的側臉看起來認真無比，她是那麽溫柔，語氣都像是在哄勸小孩子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蕭越澤忽然覺得心底無比暖融。
“謝謝。”良久，他淡淡道。
念淺汐有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蕭少還會說謝謝？”
蕭越澤沒做聲，安靜地將藥片一口吞下。
念淺汐便垂眸笑了笑，顯然是沒放在心上。
蕭越澤則是問道：“你明天就要走了是吧？”
他現在看起來比剛剛好多了，不知道是藥勁上來了，還是說他那陣疼痛過了，現在的蕭越澤，看起來還是有點虛弱，額頭的頭發被汗濕了，有種奇怪的微妙感。
和平時的蕭越澤……全然不同。
念淺汐看了他一會兒，這才點點頭：“是我該謝謝蕭少。”
“不必了，以後好好的吧，你走了，林嬛嬛也應該挺傷心的。”
“我會和她保持聯係的。”念淺汐猶豫了一下，道。
蕭越澤的臉色頓時更加微妙。
念淺汐連忙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要借著這層關係做什麽，蕭少放心。”
“我知道。”蕭越澤點點頭，心底五味雜陳。
從最初對念淺汐的誤解，到了現在，蕭越澤覺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是變了很多。
隻可惜……
以後大概也沒有機會講給她聽了。
他閉了閉眼，念淺汐就乖巧地將床上的東西收了收，這才道：“好好休息。”
“嗯，明天我會讓任玥送你，需要什麽你就直接說給她聽。”
“謝謝蕭少，我沒什麽需要的。”念淺汐淺笑道。
“……你不會再和我聯係了，對吧？還會留在本市麽？”蕭越澤淡淡問。
念淺汐總覺得這樣的氣氛有點尷尬，像是在說著什麽生離死別似的。
但是很明顯，他們的關係永遠不可能變成那個樣子。
所以念淺汐隻能尷尬著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呢，可能會留在這邊吧，也可能……到處去走走。”
不知道為什麽，蕭越澤就是不願意讓這個對話結束。
念淺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了想忽然道：“你稍等我一下。”
念淺汐說完這句話，就風風火火地下了樓去，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托著一個托盤。
蕭越澤的眸色微微一深：“這是……”
“哦，一碗粥，我剛剛在樓下隨便挑了些食材，用了快煮。”念淺汐道。
蕭越澤蹙眉：“快煮？”
“啊，沒什麽，你嚐嚐看喜歡不喜歡。”念淺汐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樣子，笑吟吟地看向蕭越澤。
蕭越澤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看著，不由得有點不自在，將那粥碗拿過來，就聽念淺汐認真道：“你的胃不太好，以後不要吃太生冷的食物，這種就挺好的。”
“粥麽？”
“嗯，因為比較養胃嘛，我之前也是這樣聽說的，胃不好的人就不能太作。”念淺汐嘀嘀咕咕地說著，全然不覺此時的蕭越澤根本沒喝，隻是抬頭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
“你忽然這個態度，我會以為你在粥裏麵投了毒。”蕭越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將托盤推開了。
念淺汐怔住。
“不需要如此。”蕭越澤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卻滿滿的都是自嘲：“你不需要忽然這樣討好我，我已經允許你走了，就不會反悔，這個，端下去吧，我不需要。”
不需要你虛偽的同情，或者是討好。
什麽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