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於白露的死因
念淺汐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她隻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渾渾噩噩起來。
她靜靜盯著不遠處的蕭越澤，手慢慢地，慢慢地，鬆開手機。
“怎麽了你這是？”蕭越澤被她恍惚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衝了過來，伸手想要拉住她。
然而念淺汐卻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忽然一使勁將蕭越澤掙脫了：“你還問我……你居然還能問我。”
“你怎麽了？”蕭越澤臉色一凜。
“我媽媽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念淺汐低聲問。
蕭越澤起初沒聽清，蹙起眉頭又問了一遍：“什麽？”
“我媽媽！我媽媽她就這麽死了，和你有沒有關係！”念淺汐啞著嗓子問。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不其然地看到她眼底的懷疑和不信任。
這樣的眼神，讓蕭越澤一下子沉默下來。
“沒有關係。”他肅容道。
念淺汐一怔：“什麽？”
“我說，沒有關係，我怎麽可能去為難你的家人？”蕭越澤冷著臉問。
“我媽媽沒了，從今以後，我媽媽就沒了，他們說是有人上門去要債，後來說是走錯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念淺汐捂著麗娜，低聲哭著。
她整個人順著牆壁慢慢滑坐下去，眼底滿是不敢置信的痛楚。
蕭越澤看了念淺汐良久，這才低聲道：“不是你的錯。”
他素來不怎麽會安慰人，即使是在這一刻。
“我帶你去看看？”蕭越澤猶豫了一下，又問。
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跟於白露一家人沾上半點關係，可是現在呢？
現在蕭越澤徹底沒了辦法，看著念淺汐這樣，他於心不忍。
念淺汐睜大眼睛，一言不發。
蕭越澤便歎了口氣，伸手想要將念淺汐抱起來。
念淺汐卻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了一樣，陡然抬頭看向蕭越澤：“真的不是你，對吧？”
“不是。”蕭越澤咬牙。
他想要發作，可是麵對這樣羸弱的念淺汐，他發作不得，隻能強忍。
“嗯，那就好。”念淺汐像是忽然清醒過來了似的，又像是瘋的更厲害了。
她看了蕭越澤一會兒，低聲重複了一遍：“那就好，”她頓了頓，這才幹笑著說道：“我就覺得這件事有點怪異，不是你……我就放心了，蕭少，沒什麽事情的話還是請回吧，您想問的事情大概也問完了。”
蕭越澤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看向麵前的念淺汐，眼神像是被念淺汐欠了很多錢似的。
念淺汐有點詫異，回頭看了蕭越澤一眼：“蕭少還有什麽事情嗎？”
“我陪你去於白露家。”
“你也不喜歡他們，更何況……您連我的朋友都不是，陪我去實在是立場有點奇怪。”念淺汐低聲道。
蕭越澤冷著臉看了念淺汐一會兒：“你不相信我。”
“什麽？”念淺汐有點出神。
“我剛剛說和我沒關係，你不相信我，是麽？”蕭越澤忽然很憤怒。
他從來不曾做過什麽對念淺汐好的事情，所以這一刻，念淺汐不信任他，他無計可施。
他們的信任早就債台高築，念淺汐從來都不應該信任自己的，畢竟……是自己騙了她讓她隻身赴險，同樣是自己告訴她放她走，卻又強行想要介入她的生活。
果然，念淺汐微微怔住，看了蕭越澤好一會兒，這才低聲道：“蕭少，您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蕭越澤幹巴巴地說著，忽然一皺眉：“你還欠著我三千萬，就算是因為這筆錢，你也不應該忤逆我的意思不是麽？”
蕭越澤的聲音很冷，念淺汐便也一下子寒了心。
是啊，自己怎麽能忤逆他的意思呢？
蕭越澤看著念淺汐一下子灰了的表情，臉色也有點不愉。
似乎自己每次和念淺汐說話，最後都逃不過這樣的結果，蕭越澤有點不耐煩，看了念淺汐一眼，接了個電話臉色霎時就變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念淺汐靜靜看著他。
蕭越澤有點煩躁，幹脆去了陽台打電話。
回來的時候就見念淺汐還在原來的地方站著，像是個木偶娃娃似的。
蕭越澤的心一下子就是一軟：“我得先回去了，你要是要去於白露家的話，要等我一起嗎？”
念淺汐立刻像是得了什麽特赦令似的，連忙搖搖頭：“沒事沒事，我自己去就是。”
“嗯，好吧。”蕭越澤便也鬆了口。
念淺汐目送著蕭越澤離開，沒有問蕭越澤去了哪裏。
事實上剛剛念淺汐已經看到了，蕭越澤接的電話，是陌雲暖的。
蕭越澤和陌雲暖糾葛不清，可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
念淺汐已經完全不在意了，無論他們未來走向哪裏，無論他們最後是不是在一起了，或者是陌雲暖又用了什麽心機，都和自己沒關係了。
念淺汐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匆匆忙忙地抓了手包出去。
於白露的家裏愁雲慘霧的，她小小的孩子還在地上跑來跑去，念淺汐過去的時候，屋裏麵隻有一個小孩子，大人都在外麵說著什麽，見念淺汐來了，臉上便露出些許不愉快來。
念淺汐不知道其中緣由，走過去問：“怎麽了這是？”
她的嗓音也帶著些許沙啞，於白露的丈夫走過來，看了念淺汐一眼，這才低聲道：“那些討債的人是怎麽回事？你不是已經都幫我們還清了嗎？怎麽還會有什麽討債的人上門，你怎麽解決事情的？”
“我問你媽怎麽回事……”念淺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既然於白露已經沒了，那麽自己和這個男人其實可以說是毫無瓜葛了。
男人果然臉色也有點赧然：“被嚇了一下，心肌梗塞沒救回來。”
他這樣的語氣，讓念淺汐聽著就氣不打一處來：“人就這麽沒了，你當時在幹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話說回來你現在和你媽感情也沒多好，你這樣跑上門來有什麽意思麽！”男人也生氣了，衝著念淺汐就喊起來：“還不是你沒解決好？不然那些討債的根本不會來！”
念淺汐氣不打一處來：“討債的人上門，你認為是我讓的？”
“不是說了債務糾紛已經解決了嗎？不然你幹什麽跑來邀功請賞？！”男人冷笑道。
“你這種自己欠債牽涉一家的渣滓，根本就不配說這種話。”念淺汐怒道，看了男人一會兒，眼底滿是輕蔑：“我去看看媽，就算是盡了最後一份孝道。至於你，我始終保留向你要求還款的權力。”
念淺汐旁若無人地進了屋，一眼就看到小小的男孩。
他手中還拿著那天那根金箍棒，看起來沒心沒肺地，一頭撞在了念淺汐腿上，下意識就要哭。
念淺汐這會兒情緒不太好，伸手扶了他一下，一言未發。
倒是小男孩扁了扁嘴：“姐姐。”
“之前不是還叫阿姨嗎？”念淺汐不冷不熱地問。
她現在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了，對於這家人，對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現在的念淺汐，隻想盡快離開這裏，無論去到哪裏都可以。
讓自己離開這裏，去向一個沒有蕭越澤，沒有陌雲暖，也沒有這一家人的地方就好了。
要求就這麽簡單，一點都不艱難。
然而小男孩顯然已經是六神無主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床邊，小心翼翼地看向念淺汐的臉色，見念淺汐沒哭，便忍不住啞聲問：“姐姐，你不難過嗎？”
“難過？”念淺汐一怔，搖搖頭：“我都要麻木了。”
有些時候甚至會覺得蕭越澤說的也是對的，她這個媽媽……其實或許根本不愛她。
喜歡的，隻是自己對她的那份孝心吧。
能夠幫家裏還債，自己想必也是個好機器了。
現在這個年代，人與人之間有那麽多的利益糾葛，然而自己對家裏是多好啊，從來不奢求任何一丁點的關懷，反而對家裏一如既往地照應著。
現在也到了盡頭了。
念淺汐看了小男孩一眼：“你很難過？”
“他們都說，我以後就沒有媽媽了。”小男孩猶豫了一下，對念淺汐的敵意好像也沒那麽多了，隻是低聲說道。
念淺汐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發現他眼底全是淚水，隻是強忍著沒有流下來。
“我啊，”念淺汐出了一回神，這才垂眸笑道：“沒什麽，很久以前我就沒媽媽了。”
“嗯？可是？”很顯然，小男孩並沒有理解念淺汐的意思，在他看來，於白露是媽媽，自然也是念淺汐的媽媽。
念淺汐沒有解釋，隻是淡漠地笑了笑，垂下眸去，想了想方才問了出來：“對了，昨天來的人你記得嗎？”
“嗯，記得！”小男孩點頭，認真道：“說是上次那個叔叔的人呢！”
叔叔……
“蕭越澤？”念淺汐神色有點古怪。
小男孩歪著頭想了想：“是這樣。”
“你記得他們的臉嗎？”念淺汐又問。
這一次小男孩搖了搖頭，眼睛又紅了：“媽媽以後，是不是就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啊……”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騙他，隻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這才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