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我不能丟下媽媽
念淺汐眼眶紅紅的，伸手將念文淵往懷裏摟了摟，低聲道：“文淵會想媽媽嗎？”
“文淵不要爸爸，不要其他人，隻要媽媽！”念文淵的嗓音都啞了，他摟著念淺汐，像是害怕念淺汐下一秒就要離開似的。
念淺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自己這是做什麽呢？
怎麽就能將念文淵當成禮物一樣送上去了呢？
她還是一樣，和從前一樣的自卑。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給念文淵最好的，那不如……就讓能夠給他這些的人帶他走就是了。
這麽多天，念淺汐仔細觀察過，念文淵對蕭越澤還是挺喜歡的。
想到這裏，念淺汐咬了咬牙繼續道：“文淵，你好好地跟著叔叔，然後等到過一段時間媽媽不忙了，就來接你，好嗎？”
念文淵沒說話，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他還是固執地盯著念淺汐，有一種你敢走我下一秒就衝上去的感覺。
念淺汐咬住下唇，還想說什麽，蕭越澤卻走了過來。
他的動作很大，一把將兩個人都提起來了。
蕭越澤看向念淺汐，臉色很難看：“念淺汐，你不用這樣。”
他死死盯著念淺汐良久，這才道：“文淵，你先出去，我和你媽媽有話要說。”
念文淵猶豫了一下，似乎是聽懂了什麽，立刻乖乖出去了。
蕭越澤這才看向麵前的念淺汐，冷著臉道：“你覺得我是什麽？死纏爛打的人？”
“我……”
“你當時決定給這個孩子生命的時候，是不是一點都沒有想過我？”蕭越澤冷聲問道：“現在呢？為了擺脫我，決定把孩子丟給我讓我死心？念淺汐，我看錯了你。”
蕭越澤的語氣那麽疏冷，冷漠地讓念淺汐整個人都凍住了似的。
她看向蕭越澤，嘴唇輕輕動了動，卻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沒關係，你如果想要走，你就走。”蕭越澤冷冷道：“孩子我會好好帶著的，不需要你操心，你也不用騙念文淵，就說他媽媽離開了，不要他了也沒什麽，我見過很多人家，這樣的孩子也長得挺好。”
“然後就像是你一樣嗎？無情又冷漠……”念淺汐啞聲問。
蕭越澤的手猛地一頓，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念淺汐，忽然微微笑了：“對，像是我一樣又如何？”
他覺得心很冷很冷，之前聽說念淺汐有寶寶時候的那點暖意全都消失殆盡，現在的蕭越澤，隻覺得徹徹底底地一片冰涼。
念淺汐其實說出口就後悔了。
別人不知道蕭越澤是怎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
蕭越澤很溫柔，他的溫柔不會體現在表麵上，而是會讓你感覺入骨的那種溫柔。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了。
“如果你決定帶著孩子繼續生活，那就當做我們這次談話沒有發生過，”蕭越澤蹙起眉頭繼續說下去：“我幫你換一套房子，債務你也不必理會了，我已經公證過了放棄，生活費我每個月會打過來，你也不必擔心沒辦法給他最好的，至於我……”
他頓了頓，笑容有點古怪：“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麵前了，你放心。”
蕭越澤的聲音那麽平靜，平靜地仿佛這一切真的沒什麽關係。
就好像這不是一生一世都不會再見的場景，反而像是一次普通的離別。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都帶著些許嘶啞：“你真的會這樣做……”
“當然。”蕭越澤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是他的神色還是那麽平常。
是啊，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這些詞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每一個都是那麽貼切。
蕭越澤冷著臉想了一會兒，忽然彎唇笑了：“你就和文淵一起好好過吧，我不會打擾你們了，需要幫忙的話就找我。”
他的手提起來，似乎是想要碰一下念淺汐的頭發，猶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算了。”
念淺汐忽然就覺得心口一陣陣疼痛，她看向蕭越澤，啞聲道：“對不起。”
“是我對不起你。”蕭越澤心底大痛，搖搖頭，想了想，將一本房證遞給顧卿煙：“那個別墅的地方你也看過了，裝修的話不喜歡我可以幫你調，等下陪你去辦個過戶，你以後就和文淵在那邊生活吧。”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不憤怒也不張揚。
他的眼神也是如舊的平靜，看向顧卿煙的時候，仿佛有千言萬語，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而顧卿煙隻能任由自己深陷其中。
她靜靜看著蕭越澤，不知道為什麽，眼眸中好像忽然倒映出很多年以後的場景。
他們帶著文淵，在遊樂場飛奔，蕭越澤難得地笑著。
念淺汐恍惚地想，其實很久以前，當自己察覺到自己喜歡上蕭越澤的時候，好像也做過差不多的夢。
三人行，三人行，是那麽溫暖的存在，卻也注定和自己沒關係了。
她沒辦法再去承受蕭越澤的感情，無論是徹徹底底的愛，還是徹徹底底的恨。
“謝謝。”念淺汐顫抖著手接過那本房證，看向蕭越澤的眼神有點脆弱。
她已經很久沒有允許過自己在他人麵前露怯了，也正是因此，此時此刻，蕭越澤竟然覺得心底一動。
但是不得不說，念淺汐沒有回絕，就意味著，她真的放下了。
蕭越澤輕歎了口氣，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是怎樣的表情，隻是淡淡道：“我後天離開S城。”
“嗯。”念淺汐低聲應下。
蕭越澤打趣道：“不問我為什麽要騰出兩天時間？”
“您……”
蕭越澤不說話了。
念淺汐的一個您字，將兩個人的距離徹底隔開，一點希望都不留下了。
蕭越澤想了想，將念淺汐的手拉起來，淡淡道：“昨天和前天，我在S城的一個合同出了點問題，我不得不過去處理。”
念淺汐一怔，驚疑不定地看向蕭越澤。
他們不是該結束了嗎？
蕭越澤這時候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我……我其實不是很在意的，我隻是……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解釋給我聽。”念淺汐囧囧地說著。
蕭越澤深深看了念淺汐一眼，點頭：“我知道。”
“那……”
“我隻是不希望你誤解。”蕭越澤淡淡道：“你知道了就好，至於你是什麽樣的心情，我也沒辦法顧及了。”
他還是那樣孤傲。
就好像是要保護自己所剩無幾的最後一點尊嚴似的。
念淺汐心底隱隱作痛，小聲道：“謝謝。”
蕭越澤沒理會。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麽變成這個鬼樣子的，至少……
桌上的菜已經徹底冷了，和他的心一樣。
服務生有一陣子沒進來了，怕是被他門口的保鏢打了招呼。
而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那個，蕭少……你吃點東西吧。”
她記得蕭越澤胃病發做起來有多麽可怕，所以下意識地勸道。
蕭越澤冰冷的眼刀掃過來，古怪地笑了：“你不用這樣，”他頓了頓，道：“你應該不喜歡和我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吧？沒關係，我送你回去。”
他的胃的確在隱隱作痛，可是這不重要了，一點都不重要了。
蕭越澤冷漠地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旁邊被人護著的念文淵。
蕭越澤蹲下身去，好脾氣地問道；“文淵，叔叔要走了。”
念文淵微微一怔，啞聲問：“我不和你走。”
蕭越澤苦笑。
都說是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這還真是……傷人傷的徹底。
蕭越澤勉強自己不要離開，隻是將腳步紮根似的定在那裏，繼續說道：“嗯，不勉強你和我走，我隻是想問問你，你……”
你什麽呢？
你會傷心嗎？
你會想我嗎？
又或者……
你會在長大後的某一天，忽然想起之前和你一起玩過的那個叔叔嗎？
不會的。
說到底，蕭越澤還是個冷靜的人，冷靜到所有的事情都算到幾乎殘忍冷血的程度。
他知道不會的，小孩子的記憶力很有限，等到真的長大了，這些事情想必都是會忘記的。
這樣想著，蕭越澤心底一陣陣隱痛。
他咬住牙，試圖不要讓自己的胃痛和心痛糾葛在一起。
可是他失敗了。
念淺汐跟在後麵出來，一眼就看到蕭越澤微微搖晃的身形，她一下子怔住了：“蕭少，你怎麽了？”
蕭少，蕭少。
蕭越澤強自站直身，冷冷道：“沒事，有點累了，”他叫了保鏢的名字，淡淡道：“送念小姐回去。”
念淺汐的表情滿是掙紮，她伸手將念文淵抱起來，看了蕭越澤一眼，還是沒動：“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拜托你離開吧。
不要一口一個蕭少的叫著，然後再在這裏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蕭越澤心底大痛，蹙眉看向念淺汐：“你還有事？”
“我……”
“沒事的話就可以走了，我們到此為止了。”
念淺汐有點手足無措，念文淵卻下意識伸手，將蕭越澤的胳膊輕輕扯住了。
蕭越澤微微一怔：“怎麽？”
對這個孩子，對這個骨肉至親，他總是狠不下心來。
念文淵眨眨眼：“叔叔，我喜歡你，我隻是不能丟下媽媽，她一個人太可憐了……”
蕭越澤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