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父子兩人的隱瞞
念文淵的手術被安排在念淺汐出院的前兩天，念淺汐最近一段時間總是說自己胸悶氣短的，蕭越澤不知道，這是不是母子之間的心有靈犀情緒感應，但是他知道，他不敢唐突半點，每天都陪在念淺汐身邊，看著念淺汐的情況。
念文淵也經常會過來，為了不讓念淺汐看出來他最近身體狀況不佳，所以念文淵都是坐在自己的兒童小汽車裏麵過來的，開著那帶著偌大的捷豹標誌的兒童小汽車，看起來可愛又活潑。
念淺汐果然沒看出來什麽，倒是小小的蕭文蓁，每次看到念文淵，都會中氣十足地哭上一嗓子，這讓念淺汐又高興又無奈，總覺得這個小公主將來會騎在她哥哥的頭上打！
蕭越澤幾乎掩飾不住心底的擔憂，最近念淺汐的情況倒是不錯，但是念文淵那邊真是讓他擔心地不行，這樣的情況下，為了避免產後抑鬱，劉醫生建議是不要讓念淺汐知道這些，念淺汐很擅長察言觀色，所以蕭越澤在念淺汐身邊時，永遠都要保持微笑，或者保持著在工作很忙碌的狀態。
果然，念淺汐看起來很平靜，宛如什麽都不曾發覺。
到了手術前一天，蕭越澤一邊幫念淺汐準備好第二天的菜單，一邊佯作無意地說了明天要在公司一天的安排。
念淺汐這才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點頭應下：“恩，好，不過這段時間我不在，你沒有再找一個特助嗎？”
這是在變相考察自己嗎？！
蕭越澤驚了一跳，立刻搖頭：“沒有沒有，最近我一直都很忙，沒有時間考慮那些。”
“是麽？”念淺汐笑吟吟看他。
蕭越澤當然點頭。
念淺汐這才笑了：“恩，那就好。”
蕭越澤也跟著鬆了口氣，他陪著念淺汐到了晚上十二點，這才安頓好了人，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蕭越澤不會知道的是，就在他掩上門的瞬間，裏麵本該熟睡的念淺汐睜開眼。
她看向旁邊的小楊，這才輕聲道：“開一下燈吧？”
“少夫人，您醒了？”小楊怔住。
念淺汐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你幫我一個忙，最近小陳是不是一直在家？”
“對，小陳最近一直在幫蕭少打理事情。”小楊應下。
念淺汐點頭：“恩，還有天縱和周叔，都在家對吧？”
小楊有點莫名地點頭：“應該是吧？少夫人怎麽了？”
“沒什麽。你幫我給小陳打個電話，問問小陳，是不是戴維斯醫生來了。”念淺汐平靜地說道。
小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心思，聞言立刻應聲，去打電話了。
念淺汐則是默然閉上眼睛。
蕭越澤啊蕭越澤……
他曾經說過要坦誠，可是到了關鍵時刻，他也好，念文淵也罷，還是第一時間將自己隱瞞了。
念淺汐閉上眼，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很快，小楊匆匆回來了：“少夫人，雖然小陳不打算告訴我，但是我還是問到了，前幾天戴維斯醫生就回來了，是周叔去接的人，好像是蕭少也去了。”
前幾天……
有那麽一天，蕭越澤回來的比平時都要晚。
那天蕭越澤說的是自己在公司加班，念淺汐沒怎麽多問。
然而現在，一切都了然了。
念淺汐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輕歎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少夫人……”小陳猶豫了一下，這才問道：“少夫人，您為什麽要問這些啊？”
念淺汐看了小楊一眼，發現小楊是真的不理解，隻搖搖頭好笑道：“幫我去看一下，劉醫生現在是不是休息了，如果劉醫生還醒著在值班，麻煩你幫我請他過來一下。”
很快，劉醫生匆匆來了。
“蕭少夫人。”這段時間，劉醫生和念淺汐的接觸也是很多，隨著這樣的接觸，劉醫生對念淺汐的了解也是與日俱增。
他看到念淺汐的表情，心底多少就明白了大半：“您知道了？”
“恩。”念淺汐淡淡頷首，她知道，從劉醫生這裏詐出來一些信息有多麽難，索性直接攤了牌：“劉醫生，我知道現在文淵那邊的情況，我隻是想要讓劉醫生幫我確認一下，我現在可以出院了嗎？”
她明明長得極為瘦弱，可是現在看起來，劉醫生卻總是忍不住覺得，現在的念淺汐看起來極為強大。
或許是因為母愛，或許是因為執著。
劉醫生沉默片刻，這才點點頭：“雖然我應該說可以了，但是明天，你還有最後一項檢查要做。”
“好。”念淺汐點頭。
“本來應該現在幫你做好，但是現在機器運轉稍微有點問題，蕭少夫人，我個人建議在這項檢查沒做好之前，您不要貿然離開醫院，”劉醫生背著之前記下來的台詞，一字一頓道：“畢竟現在的情況是您之前就差點大出血，您的性命是醫院那麽多醫生護士集體救回來的，希望您自己也能好好珍惜。文淵不會有事的，請您放心。”
念淺汐看了劉醫生良久，這才點點頭。
劉醫生說的話，總讓念淺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這些話從蕭越澤的口中說出來，也會更有說服力。
念淺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太相信蕭越澤了吧，也知道蕭越澤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了解自己。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無眠夜。
第二天一大早，念淺汐就起來等著做檢查，可是讓念淺汐失望的是，隔壁一直傳來機器的轟鳴聲。
劉醫生幾次過來看了念淺汐，沉聲解釋了機器的確是出故障了。
原本LDR產房裏麵放置的機器也被拉出去做檢查，所以念淺汐想要出院，怕是一定要等待一段時間了。
念淺汐極為無奈，卻也無計可施。
她在屋裏麵坐立不安，外麵的劉醫生卻是正在給蕭越澤打電話：“蕭少，怕是少夫人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恩，沒關係。”蕭越澤蹙蹙眉，這才道：“這邊情況不錯，如果拖不住，你就讓淺汐回來。”
劉醫生猶豫了一下，雖然都說當豪門醫生，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摻和豪門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忍不住。
沉默了一下，劉醫生這才道：“蕭少，雖然我知道我不該多嘴這一句，但是……您要知道按照少夫人的性格，是不希望被蒙在鼓裏的。”
幾次三番的，念淺汐每次被蒙在鼓裏，心底都是很不是滋味。
現在大概也是如此。
蕭越澤沉默片刻，這才道：“我知道，就這樣。”
彼端的無菌室內，念文淵的手術已經開始了。
蕭越澤看著裏麵森然的氣氛，總覺得滿心都是擔憂和焦灼，他沒來由地想起剛剛麻醉前，小小的念文淵拉著自己的手說的那句話，頓時覺得心疼地要命，他說——
“爸爸，不要告訴媽媽，寶寶怕媽媽害怕。”
生完蕭文蓁以後，念淺汐元氣大傷，到了連念文淵都看得出來的程度，蕭越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的心情，隻能強迫自己立在外麵，靜靜地看著裏麵的一切。
讓蕭越澤無比意外的，卻是接下來的一位來客——
汐兒。
看到汐兒時，蕭越澤的眼神微微一暗：“你怎麽來了？”
“抱歉，我知道蕭少您以為是少夫人，”汐兒看起來怯怯的，低聲道：“是不是今天的手術？”
“誰的手術？”
“小公子的。”汐兒明明像是知道一切，卻還是沒有半點怨言，輕聲說道。
蕭越澤心底說不清是什麽感覺，這個女人……和念淺汐太像了，甚至連性格都是如出一轍的。
她看了蕭越澤一會兒，這才小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如果需要我的話，您隨時可以的。”
汐兒的腎髒配型和念文淵的已經做過了，完全是沒有問題的，而裏麵的這一個也是，都是大部分契合，蕭越澤閉了閉眼，道：“進來吧。”
汐兒沒有跟著蕭越澤往裏走，隻是在保鏢眾多的客廳坐了下來，似乎是想要表現自己並沒有任何惡意。
蕭越澤沒時間站在外麵和汐兒多說，隻能徑自進去，站在玻璃房間外，看著裏麵已經陷入昏睡的念文淵。
念文淵看起來十分平靜，即使是躺在病床上，麵對這樣堪稱可怖的場景，念文淵也沒有像是大多孩子一樣哭泣，反而冷靜地驚人。
蕭越澤站在外麵看著，都覺得心底一陣陣揪疼。
他不知道念文淵是如何做到冷靜地麵對這一切的。
開刀，打針，植入。
所有的流程，念文淵都是昏昏睡著，他不知道外麵的蕭越澤，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不遠處匆匆往回趕的念淺汐，心底又是如何的焦灼。
蕭越澤卻是忽然很慶幸，他看得出來，這段時間念淺汐都很擔心，倘若讓剛剛分娩的念淺汐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看到念文淵悄然無聲地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他不知道念淺汐會不會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戴維斯醫生方才摘下口罩，從裏麵出來，點點頭：“已經沒事了，現在隻需要看文淵醒來以後的反應。”
“謝謝你，謝謝。”蕭越澤又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感覺，像是生與死的罅隙，而他又一次逃了過去。
門開了，念淺汐匆匆趕了進來，她身上還有上次側切的刀口，讓念淺汐每走一步都覺得有點隱隱作痛，可是她已經沒辦法等著小楊將她推進來了，匆匆問道：“文淵他……”
“一切都好，放心吧。”蕭越澤看向念淺汐，低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
念淺汐看了蕭越澤良久，這才閉閉眼，眼淚順著臉緩緩而落。
“你們兩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