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 約法
狄三喜決定首先進行一次空前規模的攻心戰,向清軍宣傳昆明大捷后建昌明軍的有利形勢,以及對方絕不可能得到增援的事實。等到對方官兵徹底離心后,再發起連續不斷的攻擊,就算不能立刻攻佔對方的營地,也要通過攻勢迫使對方再也法安心出去打獵,切斷了對方的補給渠道也能加劇清軍的恐慌心理。狄三喜的計劃是雙管齊下,用政治加軍事的手段瓦解敵軍。
在進行了一天強大的攻心戰術后,狄三喜下令今晚給士兵們加餐,準備明日就開始猛攻敵營。正在準備晚飯的時候,營外突然傳來了爭吵聲,聽上去有幾十、上百人在嚷嚷,狄三喜就派親衛去查看出了什麼事。
很快親衛回報,有大批的清兵過來向明軍投降。衛兵嚴格執行狄三喜的命令,不放他們進營——在之前那場假投降真吃飯的事件發生后,狄三喜就拒絕接受個別人投降,衛兵們已經把零星過來投降的清兵趕走數次了。狄三喜宣布只有對方由千總帶領全體投降時,他才會考慮接受。今天對方的千總依舊沒有來,所以衛兵不肯為降兵通報。
但這些降兵們不幹了,拒絕就這樣被明軍的衛兵打發走,他們嚷嚷說千總永遠不可能來投降了,因為下午的時候清軍千總帶著十個死黨逃走了,臨走的時候還捲走了營地里全部的食物——這個千總眼見事不可為,自己之前多次用計,不僅派人去狄三喜那裡騙吃騙喝,更偷過狄三喜部下埋設的陷阱里的獵物,還不斷地發起反擊去破壞對方的捕鳥、捕獸籠子,估計狄三喜肯定恨自己入骨,所以不敢投降,抓住機會逃走了。
清軍摘果子、打獵歸來,留在營地里的人傳達了千總的最後命令:「自謀生路」。聽到這個消息后,剩下的清軍士兵沒有任何猶豫就跑過來向狄三喜將軍投降。今天他們沒有捕獲什麼大個的獵物,如果明軍不接受投降,他們今天的晚飯就沒有著落。聽明白這些士兵的敘述后,狄三喜的親兵知道東川府的戰事終於結束了,不過衛兵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回營報告長官,畢竟「恩出於上」嘛。很快,一身披掛的狄三喜就在親衛們的簇擁中走出營帳,來到營牆上。命令對面的清兵再重複了一遍投降要求后,狄三喜寬宏大量地一揮手,宣布接受了這近百清兵的投降,允許他們進來一起吃飯。[
頓時營外歡聲雷動,這批清兵齊聲頌揚狄三喜將軍的恩德,紛紛表示自己之前有眼珠,對抗王師罪該萬死。
狄三喜馬上派人去把清軍的據點一把火給燒了。最後投降的這批清軍里說不定還有死硬分子,萬一吃飽喝足后又生出對抗大明的心思怎麼辦?一定要把他們的據點燒了,哪怕真有這樣的人也讓他處可去。
那些跟著狄三喜的衛士們見到大局已定,心中也是激動不已。狄三喜從建昌出發時,帶著三百戰兵,低潮期雖然跑了小一百,但最終還是擊敗了一支曾是自己兩倍的強大清軍,現在狄三喜通過招降納叛發展到戰兵近五百人,還給建昌送回去了上千名輔兵。論是戰鬥兵力還是總兵力,狄三喜在不算太長的一段時間擴充到原來的近兩倍,這樣的成績足以傲視慶陽王全軍——幾年來馮雙禮的實力一直在不斷下降,哪有人能這樣迅速地充實軍力?
何況這樣的戰果還是在異常艱苦的情況下取得的。狄三喜飽受懷疑,被侮辱、被嘲笑,就連他們這些親兵跟著離開建昌的時候也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日,不但可以在建昌眾人面前揚眉吐氣,而且有了這五百兵后,狄三喜更是穩坐馮雙禮手下第一大將的位置。要知道慶陽王總計也就是不到三千兵——當初跟著馮雙禮來建昌的三千兵也跑了不少。
最後這批降兵共九十三個人,狄三喜對他們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他對馮雙禮從建昌派來的援兵不感興趣,因為那隻能是臨時借給他的,但這些投降的清兵只要完成收編就是他的私人武力,之前投降的清軍戰兵狄三喜也都很耐心地籠絡,現在都對他有了一定的忠誠心。
「你們的千總叫什麼名字?」對於那個和自己抗衡了這麼久的對手,狄三喜也有一種惺惺相惜感,他倒是聽投降的人管那個千總叫褚千總,不過不知道他的準確姓名——畢竟是個名的小千總,以前這些清兵也不互相統屬。
「褚八斤,」被問到的清軍千總嫡系答道:「我們褚千總叫八斤。」
「哦,褚八斤。」狄三喜在心裡默默念了這個名字幾遍。之前他確實恨透了這個死硬的清兵千總,對方為了鼓舞士氣還曾半夜帶幾個人溜過來,在狄三喜這邊的野果子樹下大便;早晨當著明軍的面往他們捕魚的小河裡撒尿,然後在狄三喜派人去抓他們時飛快地逃走。
不過現在既然是自己笑到了最後,狄三喜那種恨褚八斤恨得牙痒痒的感覺也就淡去了不少:「褚八斤你確實有點本事,可惜你遇上了我狄三喜。」狄三喜輕聲自言自語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種感覺,感到這褚八斤還會與他見面,好像就是他宿命的敵人一般。不過狄三喜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和白日夢沒有什麼區別,這麼大的西南,這麼多軍隊兵馬,他哪裡還會遇上這個褚八斤呢?
雖然戰果輝煌,但狄三喜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從袁象和劉晉戈口中得知,那些清軍的輔兵都被鄧名騙到荒山裡避難去了。狄三喜打算趁著大勝褚八斤的餘勇,繼續深入東川府。他估計那些輔兵的糧食早吃光了,眼下多半也在捕魚打獵和收集野果,狄三喜計劃多抓一些人再返回建昌,讓自己的勝利變得更加可爭議。
為了讓這些剛投降的清兵不要動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比如逃跑之類的,狄三喜在大家吃飯的時候還親自去給他們介紹當前的西南軍事形勢,最重要的當然是鄧名在昆明大破三賊的光輝事迹。這些降兵聽得有些驚訝,本來還有不少人認為是明軍在胡吹,沒想到居然還是真的。
「你們知道么?當初鄧先生帶著十九人,在建昌也擊敗過本將一回……」
……
此時在建昌,慶陽王馮雙禮正在客氣地招待一位遠來的客人,他正是成都副將楊有才。鄧名離開成都后,劉耀和楊有才商議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抽出二百精兵交給楊有才帶領,前去建昌為鄧先生壯壯聲色。楊有才出發得比鄧名晚好幾天,一路跋涉到四川行都司的時候,鄧名早已經大鬧建昌,直奔東川府去了。
從驛卒口中得知建昌發生的衝突后,楊有才不敢繼續向建昌前進。他只有二百兵,不敢去招惹擁兵三千的馮雙禮,但他覺得鄧名可能會返回成都,所以就在建昌北面等著。等了好久沒有等來鄧名,反倒等來了東川府交戰,狄三喜叛逃的消息——狄三喜帶兵出發以後,建昌的將領、士兵都認為他是畏罪潛逃了。
楊有才認為建昌明軍的風頭已經變了,主戰派重新佔據上風,不過他還是不敢去建昌,只能繼續在北面的驛站里觀望局勢發展。不過未等楊有才做出更進一步的判斷,建昌已經發現了這支成都的部隊,重新上台主持政務的馮雙禮聽說有客軍靠近建昌的報告后就派一隊士兵來打探虛實,發現是成都副將楊有才后,馮雙禮又派親兵持手書來邀請他到建昌一晤。
不過楊有才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反倒立刻向北撤退了一段,退到了大雪山腳下,若是馮雙禮派兵來與他為難,就要立刻翻山。但馮雙禮沒有過分逼迫楊副將,還派人送來些糧食。
接著就是昆明大火的消息傳來,一開始消息還很模糊,但很快就變得清晰起來,鄧名在雲南取得大勝,四川壓力頓減,還有一些西營將領也帶兵向建昌開來。大喜過望的楊有才立刻讓人速回成都報訊,成都接著肯定還要向奉節文督師報喜。楊有才和劉耀可都是第一批勸進的功臣,而且鄧名說過不會忘記他們的首勸之功。
等到馮雙禮再次派人來請時,楊有才就大模大樣地帶隊南下,趾高氣揚地進入建昌城中,和馮雙禮把酒言歡。[
「鄧先生到底是哪位大王?」馮雙禮聽到楊有才得意洋洋地吹噓他們成都的勸進之功,馮雙禮覺得楊有才既然都勸進了,那麼對鄧名的身世一定了解,不僅馮雙禮有這個疑問,那些正向建昌開來的西營將領也都一樣,人人都迫切想知道鄧名到底出身哪家王府。
「這話我一般不和人說的……」這幾年楊有才一直在成都辛苦種地,糧食從來沒富裕過,哪裡捨得像建昌這樣用來釀酒?幾杯酒下肚,暖洋洋的感覺從胸口散到全身,讓楊有才覺得馮雙禮這個西賊也不算多麼可惡了。
見楊有才一副欲言又止的賣關子模樣,馮雙禮連忙又捧起酒杯敬酒,還向對方那邊湊過身去:「還請楊將軍千萬賜教。」
「罷了,慶陽王可不要外傳啊。」楊有才先是一聲長嘆,顯出一副勉強之色,然後才眉飛色舞地講起來:「鄧先生才是真正的蜀王啊,當年蜀王府被你們西營攻破了,年紀尚小的鄧先生被幾個親衛抱著逃走,隱姓埋名……」
在成都的時候,劉耀見李星漢似乎是鄧名的心腹,又是第一個跳出來擁立的,就偷偷向他打聽鄧名的身世。李星漢心中一直盼望鄧名是蜀王之後,此外也認定只有這樣的出身才能解釋鄧名為何會出現在四川,見劉耀發問,李星漢就含含糊糊地說鄧名可能是蜀王。李星漢的態度被劉耀理解為鄧名的身世需要保密,而不是李星漢其實沒把握。之後劉耀對楊有才講起這件事時,除了斬釘截鐵地認定鄧名是蜀王之後,還提到了自己的一些猜測,比如這個李星漢是不是當年蜀王衛士的後代?不然為何會知道此事,而且鄧名還對他如此信任?
「那個李千總就是救鄧先生脫險的衛士之子,」楊有才毫不猶豫地把劉耀的猜測當作事實告訴了馮雙禮:「他們在流落途中遇到了闖營袁宗第。為了感謝袁宗第的救命之恩,鄧先生就發誓不計較闖營過去的是非了,而袁宗第和劉體純他們則發誓輔助鄧先生中興大明,到時再認祖歸宗。慶陽王請看,小袁將軍、小劉將軍他們就是因為這個約誓才到了鄧先生身邊的,周千總也是。」
「少蜀王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馮雙禮聽得有些緊張,畢竟蜀王和闖營的冤讎不算大,但是和他們西營那是仇太深了。
「那是自然,不過還是要叫鄧先生,在中興大明前,鄧先生是不會恢複本來姓名的,聽說是他怕面目見祖宗。」楊有才很喜歡扮演萬事通的角色,接著又把鄧名在三峽對袁宗第說過的一番話添油加醋地敘述了一遍,那番言論傳到成都時也給他和劉耀不小的震動:「……慶陽王你看,鄧先生已經在許多人的面前宣布闖營、西營清君側沒錯了。」
「其中確實提到了西營嗎?」馮雙禮還是有點不放心,鄧名赦免闖營不奇怪,反正闖營清君側是沖著崇禎去的。他一邊問又是一杯酒敬過去。
「確實提到了西營,」見馮雙禮居然懷疑他的消息,萬事通立刻急道:「我的親衛里也有很多人聽過了,王爺不信可以去問。」
楊有才以為馮雙禮肯定不會當場詢問,那也太不給面子了。不料事關西營安危,馮雙禮道聲得罪,就讓人把外面吃酒的成都兵叫來幾個,詢問有關鄧名公開赦免闖營和西營……不,是公開為闖營和西營叛逆罪名平反的言論。
幸好楊有才確非信口胡扯,鄧名的確公開發表過這個意見,聽到好幾個人證明后,馮雙禮滿臉笑容請他們去繼續喝酒,還悄悄吩咐親衛再給這些成都兵加兩道菜。而馮雙禮本人則一個勁地恭維楊有才,把後者捧得暈暈乎乎,都不知道自己行老幾了。
今天的晚宴馮雙禮覺得非常有收穫,搞到了大批有關鄧名的第一手資料,對楊有才也是另眼看待——不愧是首批擁立的有功之臣。若不是把他請來喝酒,還真沒法把鄧先生了解得如此清楚。
……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安排酩酊大醉的楊有才歇息后,馮雙禮把那些先一步到建昌的西營使者都招來,向他們介紹自己今天的收穫:「鄧先生是蜀王之後……當然,是皇明的蜀王而不是劉大王之後!弘光二年被一個姓李的衛士救走,化名藏在靖國公(袁宗第)的軍中。後來靖國公歸順朝廷才漸漸吐露身世……期間有人化解了鄧先生心中的怨恨,說他若是能真心不追究闖營和我們西營的過錯,就能中興大明、認祖歸宗。於是鄧先生就決心放棄父母之仇,以光復祖業為畢生之志向,他還在大昌當眾宣布:西營、闖營當日行的是義舉……」
聽馮雙禮把來龍去脈娓娓道來,這些西營的使者一個個也都是滿心欽佩:真不愧是慶陽王,消息靈通,觀察入微。大家都急忙認真領悟慶陽王的講話精神,把其中的信息充分消化吸收,他們都覺得這趟建昌果然是沒有白來。
……
西營的軍隊已經進入四川行都司境內,從建昌返回軍中的使者們雖然在細節上的表述有所差異,但大體上還算差不離。西營的先鋒將領把這些使者聚攏起來,讓他們一起對馮雙禮的表述進行了一次仔細的回憶,從而完成了對鄧名身世的總結。然後這位先鋒官就急急忙忙地趕到后軍,與眾人分享這驚人的內幕消息。
「慶陽王已經打探清楚!」先鋒官宣佈道:「鄧先生是皇明的蜀王之後。」
這話一出立刻引起驚訝之聲,不少腦筋快的人立刻想起西營和舊蜀王結下的梁子。
「啊,啊,這是晉王乾的啊,和我們關。」馬上就有一個秦系的將領插嘴道。
「怎麼和你們關?當年晉王洗劫蜀王府的時候,孫大王還有你們好像都分了一份吧?」一個劉文秀的前手下提醒道。[
「當然不是我們乾的,是晉王乾的,他派去把蜀王府洗劫一空的是趙裁縫和聞鞋匠!」被提醒的人頓時面紅耳赤。
「趙裁縫是誰?」有人不太熟悉晉王的手下。
「就是趙芝泉和聞商銅,他們倆投入晉王軍前一個是裁縫一個是鞋匠,趙裁縫不是還有個兒子是錦衣衛千戶嘛。」這二人已經去世很多年,大多數人已經印象模糊,不過還是有人記得。
「哦,對,對。」一提趙天霸大家都想起來了,趙千戶是晉王手下有名的勇士,在座的都知道他,後來聽說出使四川了就沒了音訊。
「晉王分給我們的金銀也是趙裁縫送來的,我們確實是收了,不過晉王拿的大頭。聽說趙裁縫和聞鞋匠拿的可不止金銀,還有奇珍異寶。」不少秦系將領都跳起來竭力辯白,最後還反唇相譏:「那是晉王送給我們的,不是我們去搶的蜀王府,而你們家的劉大王,連蜀王的名號都盜走了!」
「什麼叫盜走了?明明是皇上賜給的。」蜀系的人不甘示弱。
「都住嘴!別吵吵了。」那些急著想聽下文的將領們喊起來。
「鄧先生被一個姓李的王府太監藏在一個葯籃子里救走。」先鋒官繼續介紹下去。
「還是太監忠心啊。」一個人感慨著。
「好像我聽過類似的事。」另外一個西營的將領苦苦思索著,不過始終沒有回憶起評書《趙氏孤兒》有近似的一段故事。
「這個太監帶著鄧先生一直逃進峨嵋山深處,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周圍還都是狼嚎,這個忠心耿耿的太監就跪在地上大哭,說他死不足惜,但小王爺若是有個差錯,那蜀王家就絕嗣了。正在他痛哭的時候,突然眼前出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佛塵一擺就帶著太監和鄧先生去了他的道觀。老仙長稱讚這個太監的忠心,給他們飲食,還把鄧先生養大,但一直沒有吐露過自己的道號,只知道老仙長的這座道觀匾額上,有『南華』兩個大字。」先鋒官繼續說著鄧名的身世。
「是南華老仙!」聽到這裡,一個西營將領一拍大腿,叫出聲來,但凡聽過評書《三國志通俗演義》的人,都會對南華兩個字不陌生。
「這個就不知道了,」先鋒官一臉嚴肅地說道:「聽說老仙長沒有吐露過身份。」
「就是,錯不了,剛才我一聽說這老仙長突然出現,就知道他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率先看破南華老仙身份的那個將領自信滿滿地說道。
「……鄧先生長大后,就想下山恢復祖業。老仙長對鄧先生說,要想中興大明,需要注意兩件事,第一就是不得向西營尋仇……」
「哎呀,這慈悲的老菩薩。」一個滿心感激的西營將領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連忙低頭懺悔道:「老仙家贖罪,將來小人一定去峨嵋山給您好好上幾柱香。」
「第二就是要繼續隱姓埋名,不要急於表露身份,炫耀家世,只有等到驅逐韃虜、大明中興后,鄧先生才能認祖歸宗,之前都要自稱鄧名。」先鋒官把自己所知的統統告訴了同僚們,尤其不忘強調鄧名曾經在大昌宣布西營為義師。
不少西營的將領此時已經打定主意,將來一定要去峨嵋山給南華老仙多貢供些香火。不過也有人覺得仙鬼之事難以為憑,身為蜀王之後的鄧名到底會如何看待他們這些西營將領,還是要等見到本人才能有所了解。
……
鄧名一行遇到狄三喜的時候,後者正根據袁象和劉晉戈的指導搜捕那些藏在山裡的清軍輔兵。
袁象和劉晉戈看到他們先是高興地歡呼,等到仔細打量了他們的裝束、器械后,法掩飾地露出羨慕之色:「周千總,李千總,你們這趟去昆明可是發大財了!」
「全憑先生神武。」周開荒、李星漢開懷大笑。
見到狄三喜的表現后,鄧名心中大定,這說明建昌已經穩定,四川行都司境內的明軍重新獲得了戰鬥下去的勇氣和決心。既然遇到了鄧名,狄三喜也就不再繼續搜捕清軍輔兵了,而是馬上掉頭,護送鄧名前去建昌。
在前往建昌的路上,狄三喜派出使者把這個消息早早報告給馮雙禮,當鄧名等人抵達建昌時,馮雙禮、楊有才還有很多西營將領已經等得望眼欲穿。
鄧先生帶著兩個馬夫和十七個鐵衛——這就是西營眾將看到鄧名、劉晉戈、袁象,以及另外十七個身披燦爛盔甲的衛士后的第一印象。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已經見過鄧名的這幅行頭,不過終究還是不如白天看起來這麼威風。
既然眾將都對南華老仙對鄧名的囑咐心知肚明,大家自然也不會說錯話,一個個都尊敬地稱鄧名為先生。
「這位是袁小將軍,這位是劉小將軍,」見到歡迎的眾人後,鄧名首先把兩位緊隨其後的馬夫介紹給他們認識。
「久仰,久仰。」大家連忙和這兩個絕對是鄧名一行中穿著最寒酸的傢伙見禮。
西營的人在鄧名面前顯得十分拘束,其中有幾個鄧名還有印象,雖然在昆明城南遇到他們的時候天色很暗,但作為一個美術學生,鄧名很善於記憶一個人的面貌特徵,觀察他們的細微神情,這已經成為他下意識的行為。
「昆明城下,我也是迫不得已,當夜對諸位謊言相欺的事,我很抱歉,還請諸位見諒。」鄧名鄭重其事地向這些被他騙過的人道歉。
眾人自然連稱不敢。這些西營將領對於鄧名的膽色都很佩服,而且聽說了之前他闖建昌解救馮雙禮,二十騎掃蕩東川府的事迹。
看到西營將領帶著緊張的神態,鄧名猜到他們在擔心什麼,多半也和馮雙禮一樣懷疑自己是明朝的宗室,想知道鄧名對西營的態度,更重要的是他們還為自己曾經投降吳三桂而不安,擔心會被秋後算賬。
現在明軍需要每一個肯於抵抗滿清的將領和士兵,如何才能安撫一群不久前還是敵人的將士呢?如何才能表明既往不咎的態度呢?
鄧名決定再仿效一下成功的先例。
「皇上南狩緬甸,既然皇上都不在,那麼大明律自然也隨之不復存在。在皇上回來之前,不存在任何叛逆、犯上、投敵的罪名。」既然連罪名都沒有了,那麼自然更不會有什麼十惡不赦之說;至於永曆什麼時候回來,鄧名記得自己的歷史上他就沒回來過——鄧名還沒有意識到歷史的改變之大已經讓這個判斷變得不可靠。
但大明律失效不等於不需要法律:
「今天我與諸君、將士以及四川的父老約定,天子回國前律法只有三章:殺人者死,傷人、盜竊抵罪。」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