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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節 遺孤

  戰鬥並不長,但有四百多漕工付出了生命。 

  見揚州派出使者,鄧名就沒有讓士兵繼續去冒險爆破城牆,而是帶著使者返回軍營,不過回到軍營后鄧名並沒有立刻與使者談判,現在他還有一個很大的疑惑需要搞清,那就是為何漕工會如此拚命。鄧名擔心揚州附近的百姓對明軍有強烈的敵意,這將會給明軍後續行動造成威脅。 

  一開始俘虜們的口供亂七八糟的,鄧名也不是聽得很明白,只知道他們看見運河方向有火光,就認為明軍把運河附近的漕工家屬都殺光了,而且見了漕工就殺,根本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後來明軍從俘虜中找到一個負傷的漕頭,有了這個人后很快就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漕運總督衙門一直在造謠生事,起的作用極為惡劣。 

  「林起龍這狗賊。」有幾個闖營出身的衛士聽得怒髮衝冠,在他們看來這些漕工之所以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就是因為林起龍的蠱惑。 

  問清事情經過後,揚州派來的使者也已經在軍營外等了很久了,鄧名就讓衛兵把他帶來。穆譚、任堂和周開荒都陪在鄧名左右,其中以周開荒看揚州使者的眼光最為不善,任堂的神態也不太友好,但穆譚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敵意。[ 

  一見到鄧名,揚州的使者就立刻把林起龍的說辭倒出來,將他的責任了個乾乾淨淨。 

  「竟敢當面撒謊!」周開荒聞言大怒,不等使者說完就跳將起來,指著使者的鼻子罵道。 

  但鄧名攔住了周開荒,讓使者不必驚慌:「剛才有幾個俘虜講得和貴使說的不太一樣。」 

  先把那些俘虜的口供仔細說給揚州的使者聽,然後鄧名一攤手:「但既然貴使說是鹽商蠱惑的,那就是吧,這些人還提到了幾個總督大人的屬官,看起來他們惡鬥拿了鹽商的賄賂,扯虎皮做大旗,煽動漕工攻擊我軍。」 

  「提督大人放心,卑職回去稟告漕運總督大人,保證這些鼠輩一個也跑不了。」使者馬上拍著胸脯保證道,然後又在臉上堆出笑容:「漕運總督願意查抄鹽商的家,向提督提供一百兩銀子的補償。」 

  「現在一百萬兩不夠了,要二百萬兩,」鄧名搖搖頭,掰著手指給對方數起來:「在運河上,我軍燒毀了大批的房屋,需要補償失去房屋的漕工;還有在揚州城前,我軍使用了大量的弓箭攻擊漕工,這些也都要花錢的……」給使者仔細算了一遍后,鄧名告訴對方:「軍費和給漕工的補償銀一共是八十萬兩,還有一百二十萬兩的懲罰性賠償,共計二百萬兩。」 

  「這……」使者見鄧名獅子大開口,一下子把補償銀提高了一倍,臉上也露出些苦色:「些許弓箭用不了一萬兩銀子吧,就是加上沿途所費,也遠遠到不了八十萬兩銀子啊。」 

  「好吧,可能確實用不了,看在貴使的面子上,我減一半,軍費賠償就算四十萬兩銀子好了。」鄧名慷慨地說道:「再加上一百六十萬兩銀子的懲罰性賠償,共計二百萬兩,貴使者還有什麼問題?」 

  使者話可說,只要再在懲罰性賠償上做文章:「這並不是總督大人的意思,完全是鹽商和一些宵小所為,而且提督想補償漕工的住房,這個總督大人可以代勞,就不必提督花費了。」 

  「是,所以煽動漕工的鹽商和那幾個總督衙門的屬官,我希望總督大人能夠給予嚴懲,而他們能夠鬧事成功當然是林總督御下不嚴,既然如此林總督當然要負責賠償;而漕工的房子是我燒的,當然也由我來賠嘍,但如果林總督看好手下,我就不會發動進攻也不會受到漕工抵抗,所以我賠漕工、林總督賠我,這非常合理。有了這筆懲罰性賠償,以後林總督就可掂量一下,到底是花點小錢,消除那些敵視我軍的宵小為好吶,還是等我打上門來合適?」鄧名不依不饒地說道,見使者放棄在賠償上爭論,鄧名又提到以前說的條件:「林總督還需要給我寫一份誓書,發誓不支持重建兩江水師,不花錢購買戰艦,不興建船廠,如果有人提出類似建議需要通知我,並竭力反對。這封誓書要有林總督的畫押,還要蓋上漕運總督的大印,如果林總督出爾反爾,那就是有意挑起事端。」 

  「是,總督大人會給提督一份誓書的。「使者應承了下來,林起龍放他出來時已經說過,可以滿足鄧名的這個要求,漕頭供出了煽動他的總督衙門的屬官姓名,揚州使者把這個官員的名字記下,然後告辭離去。 

  送走了揚州的使者,鄧名嘆了一口氣,等著周開荒發問。 

  但周開荒跳出來質疑時,回答的卻不是鄧名而是穆譚,在穆譚看來鄧名的反應非常合理:「若是一定要林起龍承擔責任,那他還怎麼肯和我們談判?又不是他親口煽動漕工,既然他說是那些屬官自行其事,那就讓他替我們問罪吧。」 

  「讓林起龍把那些鹽商和屬官交給我們,我就不信了,這事會不是他指示的。」周開荒冷笑道。 

  「林起龍怎麼可能會把人活著交給我們?再說誰不知道這事的幕後指示是林起龍?但要是不給他一條活路,他不就要和我軍死拼到底了嗎?」網不跳字。穆譚哭笑不得地再次答道:「剛才提督提醒了一下,就是要讓林起龍知道提督給他一個人情,這事就裝糊塗裝過去了,讓他老老實實地交銀子免災。」 

  周開荒當然也明白鄧名的用意,只是看到那麼多漕工不明不白地死了,總有一種替他們追究罪魁禍首的衝動。聽了穆譚的話后,周開荒強辯道:「今天林起龍能煽動漕工,明天就能煽動其他人對抗我軍。」 

  「只要林起龍給我們造成損害,我們就要找他要賠償,」這次出兵明軍損失微乎其微,而如果林起龍老老實實地把銀子交出來,那明軍顯然是大賺特賺,所以穆譚甚至有些感激林起龍,覺得若不是他出來找不自在,明軍還沒有借口敲詐勒索他這麼一大筆銀子:「那些漕工被林起龍煽動了,也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又不向我們納稅,不為我們當兵打仗,我們管得著他們的死活么?」 

  「畢竟都是大明子民。」任堂聽得有些彆扭,忍不住幫腔道:「周兄弟說的也有道理,他們歸根結底還是大明人。」 

  「攻擊官兵的大明子民?」穆譚冷笑一聲:「都向官兵動傢伙了,那就是反賊,不是什麼子民了,殺之有功罪!我們不殺這幫反賊也就罷了,還要替這幫亂黨打抱不平嗎?」網不跳字。[ 

  任堂不得不承認穆譚說的非常有道理,他立刻就被說服了,並認為自己確實管得太寬了,一群聽從偽官號令與官兵對壘的亂賊,被揚州的偽官出賣、殺害也是他們自找的,明顯是狗咬狗,任堂作為大明官兵確實沒有必要過多地同情這些亂賊。 

  但周開荒卻不幹了,他覺得穆譚這話有指桑罵槐的味道:「他們也有苦衷。」 

  「什麼苦衷?反賊就是反賊。」穆譚得理不饒人:「有什麼苦衷也該死!有些人意氣用事,見了反賊就像見了親戚,莫名其妙地非要把大筆的銀子往外。」 

  「胡扯!」周開荒確認對方不是在指桑罵槐,而是指著自己的鼻子罵上門來了,提高了嗓門就要反擊。 

  「好了,好了。」鄧名急忙出來圓場,讓周開荒和穆譚停止爭鬥。 

  周開荒立刻就住嘴了,而穆譚仍在嘀咕:「提督有命,卑職自然領命,大軍孤懸在外,到處都要用錢,都府那邊也是恨不得一文錢當做兩文花……」 

  「好了!」鄧名再次出聲制止了穆譚,對揚州的政策也就此定了下來。 

  沒用多久,揚州的使者就又趕來鄧名營中,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幾個河道官兵,他們帶著一堆竹簍,裡面放著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首級。 

  聽了使者的報告后,林起龍快刀斬亂麻,那幾個被他派去煽動漕工的幾個衙門屬官都被立刻拿下二話不說就割了他們的腦袋裝在竹簍里給鄧名送來;和這幾個衙門的官員一起被殺的,還有那些動員漕工的揚州鹽商,他們即是知情人也是財主,林起龍右手殺人,左手就派兵把他們的家都抄了。 

  鄧名很認真地檢查了一遍首級,又威脅了使者一句:「這事我不信和林總督有關,但若是將來讓我知道這裡面冒名頂替的……」 

  「提督就唯我們是問。」使者急忙答道,林起龍下手很利索,不但那個漕頭供出來的官員被他立刻拿下,就是去煽動董笑野那幾個戰死漕頭的官員也都被他宰了,保證鄧名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對於鄧名來說,這些人也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可以讓漕運總督衙門看看清楚,幫漕運總督出謀劃策對抗明軍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以後若有人在勸漕運總督和鄧名作對前,勢必要想想明軍興師動眾來問罪后的下場,而且就算漕運總督再想給鄧名下絆子,他手下的官員也需要考慮是不是真該使出全力幫他達成目標。 

  除了鄧名要求的負責的罪犯外,揚州使者還保證他們會在兩天內向鄧名轉交二百萬兩銀子,希望鄧名能夠暫停對揚州的進攻,並且在拿到全部的銀子和林起龍的誓書後,退回江南去。 

  鄧名表示他不能立刻退兵,或許林起龍認為鄧名說補償運河居民是一句場面話,但鄧名確要一絲不苟地實踐自己的諾言。不過鄧名告訴揚州使者,他即使呆在江北,也絕不會繼續破壞漕運,那些被明軍佔領的漕運碼頭也都會得到保護,完好損地移交給林起龍的河道官兵。 

  「張尚書還沒有過江吧?網不少字」處理完揚州這邊的事情后,鄧名見清軍已經妥協,就讓人去打探張煌言的位置。 

  現在馬逢知已經渡河了,正在岸邊收攏部隊,而張煌言目前還在對岸的鎮江府。 

  「既然張尚書還沒有渡江,那就讓他不要麻煩了,這裡已經不需要更多的兵力了,我很快也會回到南岸去。」鄧名派使者去張煌言那邊報捷的同時,讓他留在南岸保衛大營,要是張煌言也跟著過江,看到鄧名一把火燒了這麼多民居,不定又得如何痛心疾首。 

  …… 

  隨後的兩天,鄧名親自在運河邊指揮救濟和賠償工作。 

  「那些漕工的孤兒,你們打算如何處理?」有一些被明軍殺死的漕工留下了遺屬,鄧名詢問了一下,得知寡婦改嫁在運河兩岸是非常正常的現象,原因很簡單,漕工都沒有土地、幾乎沒有私有財產,缺乏謀生能力的寡婦不改嫁就和等死差不多。 

  而孤兒幾乎肯定會被拋棄,運河兩岸大部分都是赤貧人群,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養不活的人,是不會收養其他人的孤兒的。若是大一點兒的女孩,大概還可以嫁人或是被賣掉,生存的機會稍大一些,八歲以下的女孩,以及十五歲以下的男孩,幾乎都不可能生存下去。 

  「他們若是來粥廠,也會給他們一份。」姜楠報告道。[ 

  「那等我們走了以後呢?這些孤兒誰管?」雖然只有短短兩天,但已經有人盯上了那些遺屬,鄧名聽說行動迅速的人已經在勸寡婦和孤女嫁給他們,甚至可以照顧他們的孩子和兄弟。不過這話也就說說而已,赤貧的漕工用不了多久就會拋棄這些他們根本承受不起的負擔,到時候他們的妻子也因為生活所迫而不會堅持。 

  「去找一找,把所有的孤兒帶上。」整場軍事行動造成了幾千漕工喪生,他們留下的遺孤數量比鄧名想象得要多,未成年的男、女孩加起來也有三千多了。 

  聽說明軍願意收養,寡婦們也都含淚把孩子交了出來,尤其是十歲以下的男孩,運河旁不會有人願意撫養他們很多年,交給明軍雖然也是希望渺茫,但只要不親眼看見孩子死了就還可以自己騙自己下去。 

  「對了,我聽說死的幾個漕頭,也都有一堆家小,比如有個叫董笑野的,他好像就有兩男三女,都找來了嗎?」網不跳字。 

  鄧名的問題讓姜楠楞了一下,過了片刻才問道:「提督,這些漕頭的孩子,我們也要救嗎?」網不跳字。 

  死去的漕頭和漕工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孩子一樣生存幾率極低,董笑野等人死後不久,他們的家產就被瓜分一空,妻妾也都改嫁。或許有幾個手下能看在漕頭以前的恩情上養他們的兒女,但漕頭的仇人也非常多,孤兒正是理想的報復對象。 

  就算沒有人報仇,而且有人願意收養,那董笑野的兒子大概也只有兩條路好走,或是和其他普通漕工一樣,忍氣吞聲干苦力;或是和他父親一樣,拿著傢伙去和其他幫派爭奪地盤,最後多半也是橫死運河旁的下場。 

  「都一起帶走吧。」鄧名點點頭,表示手下沒有聽錯命令。 

  「這些都是提督的仇人啊。」姜楠有些不解地問道,普通漕工也就算了,與明軍之間的仇怨還好化解一些,他們的孤兒本來也沒有什麼前途,跟著明軍走也不必之前更差;但這些漕頭都是清廷的走狗,而他們孤兒地位一落千丈,很可能會對鄧名懷恨在心。依著姜楠的看法,鄧名甚至可以考慮斬草除根,以免萬一有人能長大成人,會想找鄧名報復。 

  「這和你下令防火燒五十步內的房屋一樣,有時候,為了保證軍隊的安全,我們必須要攻擊那些看起來害、其實也可能是辜的人。此類行動有時是法避免的,但卻是不對的,所以我才會給漕工們賠償。」聽明白姜楠的暗示,鄧名就解釋道:「就因為怕有人長大報復我,就把孩子都弄死,這中預防就有些太過分了,就類似你為了防止有人襲擊我軍,結果見人就殺一樣,屬於超過必要尺度的反應。」 

  「可,可是……」武保平和姜楠還是覺得危險。 

  鄧名掃了他們一眼:「韃子有時就會節制地進行預防,而且還認為這是天經地義、不需要賠償的,你們覺得應該向韃子學習嗎?」網不跳字。 

  「當然不是。」武保平和姜楠一起搖頭。 

  「提督打算讓這些孩子幹什麼?」武保平多問了一句:「有的孩子才幾歲,十年之內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可以先讀書,我會成立一個孤兒院,讓他們念書,將來他們會是好的商人、水手、工匠,也會有合格的賬房、養殖能手。」鄧名琢磨了一下,決定給手下打一點預防針:「女孩也得去念書,她們將來可以當老師,幫都府教育幼童。在我鄧名的旗下,光想白吃飯不做事是不行的,她們不替我教兩年書還賬,別想出去嫁人。」 

  「確實,」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姜楠露出了贊同之色:「把一個丫頭養大也得費不少糧食,我們也得想辦法收回些本錢來。」 

  …… 

  五十年以後,回顧成都孤兒院的第一批成員時,人們發現這批漕工的兒女中,湧現除了大量鄧名迫切需要的人才。漕工的女兒們也在各個方面都做出來傑出的貢獻,使得傳統的看法被更迅速地改變。研究者發現,漕頭的遺孤們,對政治的關注程度超出了平均水平。比如一個董姓漕頭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成為一個報紙的記者,以揭露黑社會和官府的勾結黑幕為己任,他的偵查報道導致很多貪官污吏和黑道人物落入法網,最後在一次喬裝潛入行動中失蹤,從此再沒有人見過這位勇敢的記者;而董記者的弟弟,則表現出了對法律的熱情,當上了提刑官,詳細分析過幾百件官府對平民權利的侵害案例,並寫下了大量的相關司法x論述,被認為是這方面的法律權威。 

  …… 

  在和鄧名達成協議后,林起龍一邊忙著履行條款,一邊給師爺口述給朝廷的奏章精神,讓他們幫助擬稿。 

  林起龍報告,鄧名此番圍攻揚州時,裹挾漕工以及兩江百姓數十萬,而導致鄧名進犯揚州的原因,卻是因為鹽商之前的通敵經林起龍查明,揚州很多鹽商向鄧名麾下大將穆譚行賄,以求安全通過長江,但事後反悔,賴掉了答應給穆譚的大量賄賂,導致穆譚懷恨在心,一心勸說鄧名來犯揚州。 

  除了穆譚以外,還有很多被鄧名裹挾來的江南百姓也和鹽商有仇,正是因為鹽商在長江兩岸仗勢欺人,騙人錢財,所以才引起大批百姓仇視,鄧名利用這種不滿情緒煽動他們一起進攻揚州,堵截運河。 

  而漕工參與圍攻揚州,林起龍聲稱還是因為鹽商他們在運河上屢屢剋扣拉縴的工錢,還勾結一些漕頭殘酷壓迫漕工。這些漕工不懂得太多君臣大義,聽鄧名一喊去揚州討要工錢,就都跟著來了。 

  為什麼這些百姓沒有走正規途徑呢?那自然是漕運總督衙門裡有一些害群之馬,他們勾結鹽商,對被害人置之不理,蒙蔽了漕運總督林起龍也向朝廷承認了工作失誤,雖然他才上任不久,但沒有發現就是沒有發現,他向北京表示工作時間短不是理由。 

  總的說來,林起龍認為漕工和江南百信都是來要賬、討薪的,不過他們在正規途徑走不通后,竟然不肯繼續當良民,而是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還給鄧名搖旗吶喊,那當然是惡意要賬、惡意討薪。 

  對於這種把個人利益置於朝廷利益至上的反賊,林起龍認為鎮壓是完全合理的,當一部分人在城外向城頭上的梁化鳳喊冤時,後者也表現出了足夠的覺悟,義正辭嚴地斥責那些亂黨:「大將軍奉旨討賊,唯知有戰!」 

  「……數萬亂賊跪地不語,一手指天,一手指心……」在敘述過梁化鳳的豪邁言語后,林起龍又繼續描述惡意要賬、討薪的百姓的可憐之處:「皆稱奸商惡吏勾結,運河兩側暗天日……」 

  林起龍稱,他覺得這些百姓還是應該與鄧名的死黨區別開來,因此仔細對照查驗過他們帶來的成千上萬份文書後,林起龍拿出府庫中的全部積蓄,又向揚州的縉紳募捐,籌得白銀三百萬兩,支付給了這些百姓。還把那些貪瀆的官吏、以及為非作歹的鹽商都儘速斬首,以平息民怨。 

  后後果就是揚州城外歡聲雷動,百萬民眾、漕工齊聲頌揚朝廷英明,然後一夜之間就儘速散去。據林起龍說,現在鄧名計窮,身邊也只剩下黨羽萬餘,估計揚州之圍很快就可以解除。林起龍還告訴朝廷,他現在已經把揚州城內的那些鹽商的家產都抄沒入官,恢復府庫積蓄后,剩下的會用來還給那些掏錢幫助官府度過難關的縉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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