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烽煙四起(一)
第四百九十五章 烽煙四起(一)
原本裕王可以不趟這趟渾水,他是玄國三朝老臣,皇室宗親,南后怎麼也不敢把他怎麼樣,他完全可以繼續位高權重,安享晚年,最後帶著一身榮耀安然離世,留下千古賢王美名。
但是如今他與莫涯一起起兵,將來史冊之上,難免要多上這一筆污點。
所以,慕雪瑟懂得,他們之中,犧牲最多的人是裕王,他把自己的一生經營都拋棄了。
元光二十年,夏末,大玄裕王靖王逃出帝都,率玄甲軍南下裕城靖安,起兵舉事,以為太子莫熠報仇,清君側之名討伐中宮南氏和南氏一黨。短短兩個月,靖王和裕王的大軍一路向著帝都進發,攻城掠地,勢不可擋。
朝廷倉促調兵前來清剿,卻是屢屢失利,反而接連被靖王和裕王的大軍連攻數城,一時間大玄東南之地,幾乎完全在莫涯和裕王的掌握之中。
加上莫涯和裕王本身聲望極高,百姓又都因為莫熠之死,對南后和南家人都頗有微詞。加上莫涯和裕王治軍極嚴,每奪一處城池都下令三軍不得擾民,有敢犯者,當場格殺示眾。所以對於莫涯和裕王,百姓都是接受得很快,更有不少百姓因為受到南家那些旁支親族壓迫久了,甚至一聽莫涯和裕王的大軍來了,反而擒了守官開城相迎。東南一帶在莫涯和裕王的掌控之下,並沒有受到戰火的太大影響,百姓大多都是安居樂業,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相比南后掌控之下已失人心的朝廷,和燕王的軍隊,莫涯和裕王顯然是更得百姓擁戴。封地靠近東南的那些原本在場變亂中持觀望態度的藩王,見到這樣的情勢之後,紛紛都投向了莫涯和裕王的陣營,一時間,莫涯和裕王的軍隊又更加壯大。
入秋後的玄國要比熙國冷得快,慕雪瑟和莫涯一起站在十天前剛打下的平都城的城牆上,面向北望,遙望著天那一端望不可及的帝都。
「在擔心你大哥么?」莫涯一語就道出慕雪瑟的心事。
慕雪瑟點點頭,「但是沒有辦法,我們離開帝都的時候,他還昏迷不醒,根本無法把他帶出來,況且這行軍打戰的日子,也不便於他調養,還是把他留在帝都吧,南詩姑娘會幫我好好照顧他的。況且現在沈獨不在了,也沒有人會再緊盯著朝陽公主不放,她也會照顧我大哥的。」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回去的。」莫涯正重道。
「嗯。」慕雪瑟點點頭,如今局勢,莫涯和裕王在聲望上完全佔了優勢,又佔領了大玄東南大部分地盤,與朝廷相抗,南后輕易是動不得他們的。
反觀燕王那裡,起事雖然比莫涯和裕王早,但是由於燕王和沈獨與南后和南晏相當於是結下了死仇,就算是南後有心想先對付莫涯,南晏也是不肯的,所以朝廷大部分兵力都集中於對付燕王了,沒想到反而讓莫涯他們鑽了空子。
燕王在燕地北抗蠻族多年,也算是極有帶兵經驗,打起戰來也是極狠,朝廷派了二十萬大軍前去攻打葉城,誰知道這麼長時候過去,葉城沒有拿下來,反而被燕王連奪四城,逼得朝廷軍隊連連後退,偏偏朝廷又無力再追加兵力,否則南方一旦空虛,莫涯和裕王自然是會帶兵長驅直入。
如今朝廷是腹背受敵,左支右絀,燕王和莫涯兩方人馬一北一南成犄角之勢,夾攻著帝都。朝廷的實力在一步一步被削弱,接連敗戰,也讓將士的氣勢變得極低弱。
更何況,朝廷最會打戰的人就是裕王,現在卻是在莫涯的身邊,而且裕王當時一走,帶著了玄甲軍里好多能爭善戰的將領,朝廷里剩下的根本就是那些最擅腳跪舔南家人的烏合之眾,南后根本無人可用,就是連她自己南氏一支里,也挑不出半個得用的將領來。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南后頗有些後悔自己這些年一看大權在握,就沒有著心去培養軍中之人,反而都把心思花在了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之中。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任是南后再怎麼能耐,如今也只能為難。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解,你可不可以為我解惑?」慕雪瑟突然問。
「什麼?」莫涯問道。
「當年你父親,驚才絕艷,賢名遠揚,我到大玄這麼久,所以提起他的人無不對他讚不絕口,除了南后,沒有一人說他的不是,提起害死他的南家人都是一臉唾棄。可是我不明白——」慕雪瑟轉頭去看莫涯,「為什麼這樣一個人會對一個傾慕他的無辜女子做出那麼無恥過分的事情,最後不僅造成了自己一家的悲劇,也害得那個女子始終不得解脫?」
當年有緊德之名的隱太子,難道與楚赫和宮浩磊一樣都只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偽君子么?
可是一個人可以用假象瞞過很多人,卻不可能瞞過所有人。
在聽到隱太子和南后之間的過往的時候,慕雪瑟是很厭惡這個人的,她認為今天玄國政局會扭曲至此,此人都是罪魁禍首,他有那樣的下場,完全就是自食惡果。
他害了自己,害了南后一生,也害了莫涯。
可是後來,她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是對隱太子讚不絕口,他們讚歎他的才華,讚歎他的抱負,讚歎他的雄心壯志,卻也嘆息他的早亡,嘆息他的慘死。
那樣多的人,對著她描述出了一位真正的君子,她從未見過的君子。
一個人怎麼可以有反差這麼大的舉動?
到底是他一直都裝得太像,還是當年,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莫涯沉默了一會兒,慢慢地笑起來,「你知道么,我在南後身邊這麼多年,我一直期待她親口問我這個問題,我期待著有一天我對她說出真相,看著她後悔,看著她痛苦,看著她痛不欲生!若是那樣,也許我和她都能得到解脫,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