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犬戎來使(十八)
第六百五十九章 犬戎來使(十八)
莫瑜想起那天在護城河邊，九方夢對他說的話——若是你撐不起這裕王府，我會請皇上褫奪裕王府的爵位，廢你裕王之名，因為你不配！
「不錯。」九方夢坦然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莫瑜憤怒得一下站起來，卻又因為身體為酒所麻痹而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九方夢上前一步，俯下身逼近他，輕聲道，「怎麼辦？你看看你現在就連站都站不穩，明天的比試你怕是輸定了，這老裕王留下的爵位你可是保不住了。」
「你——」莫瑜咬牙切齒地瞪著九方夢。
九方夢又低低地笑，「不過這不是更合你的心意，你不是最不喜歡聽見別人叫你裕王么？一旦這個爵位被褫奪，你就再也聽不見別人叫你裕王了。況且，你如今這個樣子，怎麼配是老裕王的孫子？怎麼配得上裕王這個名號？還是就讓朝廷奪去，再轉賜別人吧！」
莫瑜一臉憤然地看著九方夢那種絕美的臉，只覺得這張臉笑得如同惡魔，「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他猛地拉住九方夢的衣襟將她拽近自己，眯著眼睛狠狠道，「還是你愛上我，所以才一直這麼糾纏著我不放！」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彼此的氣息相交，九方夢看著莫瑜那因為憤怒而略顯猙獰的面孔，心中一痛，她想起莫涯所說的話——小九，你註定要傷害他了，除非你選擇愛上他。
「你說啊！你是不是愛上我了——」莫瑜赤紅著眼睛怒吼著。
九方夢張了張口，也許只要她一句話，一個「愛」字，她就能救得了莫瑜，也許這會比任何手段都更有效，可是她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騙不了莫瑜，也騙不了自己。
長久的沉默之後，莫瑜如同泄了氣一般鬆開九方夢的衣襟，頹喪地坐在地上抱著頭，痛苦道，「為什麼！你不愛我就不能放著我不管么？為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看著我這麼痛苦你開心么！」
「所以你決定要放棄這一次的比試，要放棄裕王府的爵位，放棄你祖父建立的一切？」九方夢站直身子，俯視著莫瑜，「你決定要做一個懦夫？」
「我贏不了的，我贏不了的！」莫瑜拚命搖頭，「我現在連韁繩都握不緊，我是贏不了的！」
九方夢微微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微微回過身，正重道，「這一局犬戎出戰的人名叫巴圖，我想你也聽過他的名號，他是一名馬術高手，在他手下沒有馴不服不烈馬，玄國之中已經挑不出一個人的馬術可以與他相較，只有你出戰還能有幾分勝算。所以莫瑜，這一戰你一定要去，也一定要贏！這是為了玄國，為了你的祖父，為了你自己！你明白么？」
莫瑜蜷縮著身子，抱著頭不說話，九方夢轉回頭慢慢地離開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莫瑜依舊蜷縮在荒草叢中一動不動，忽然管家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腳邊放下一件事物。
他看了一眼，那是一支老舊的馬鞭，因為長年使用鞭身磨得烏亮，管家笑，「老奴還記得，這是老王爺送給王爺的，王爺你一直都很寶貝它，所以老奴一直都幫你好好收著。」
那時莫瑜不過八歲，他用這支鞭子馴服了他的第一匹坐騎，那天，天氣極好，陽光暖暖地曬下來，曬得老裕王花白的鬍子微微閃著光，老裕王對著馬背上的他道，「瑜兒，你知道么，要成為一個好騎手必須具備兩樣東西，一個是技巧，另一個是膽量，技巧為次，膽量卻是最重要的。」
若是一個人連馬背都沒有膽量上去，又怎麼可能成為一個絕佳的騎手。
莫瑜的眼神一直落在那支馬鞭上，沒有移開。
***
第二天，馬術比試的場地定在皇宮中的馬球場，只見馬球場離看台的最遠處立著一根長桿，桿上掛著一朵紅綢花，而從看台到那朵紅綢花的地面上設著十數條絆馬繩，快到紅綢花的位置還設了三個火圈。比賽者要從看台前的位置沖向那朵紅綢花，先摘下紅綢花的人為勝。
九方夢看著那馬球場中的重重障礙，冷眼看了正跟蔣經義談笑著的岱欽一眼，這個岱欽故意弄出一個這麼考驗騎手馭馬技巧的比賽場地，又非等到比賽前才提出來，分明就是想讓玄國措手不及。
先不說那三個火圈，就單單是前面這十數條縱橫交錯的絆馬繩就夠讓騎手頭疼的了，若是技巧不足，一不留神就會被絆住馬腿。馬畏火，那三個火圈極有可能讓馬受到驚叫而不聽騎手馭使前進。
看來犬戎敢設下這樣一個困難重重的比賽場地，定然是對那個巴圖的馭馬之術有十足的把握了。
但是九方夢現在更擔心的是莫瑜，她看向和巴圖的那匹棗紅馬並立在馬球場上的黑馬，那是莫瑜的馬，玄甲軍的葉素一聽說這件事，今天一早就把莫瑜的馬給牽來了。可是莫瑜卻是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等在一旁的巴圖臉上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玄國的官員也都開始竊竊私語，都在說著莫瑜到現在不來，八成是畏戰不敢來了。莫煜向著九方夢看過來，面有得色，像是在說這一局他賭贏了。
九方夢冷冷一笑，心道莫煜不因為玄國即將輸了這一局而擔憂，卻因為他個人的得失而竊喜，實在是器小。
她走到離軒身邊，低聲道，「離將軍，你去把莫瑜帶來。」
離軒卻是搖頭道，「他若是不想來，我強逼他來也無用。」
九方夢想想也是，低嘆一聲，就聽岱欽朗聲道，「皇上，我們的騎手已經等了許久了，貴國出戰的人到底來是不來？若是他畏戰不來，那這一局可就要算玄國輸了！」
莫涯眉頭輕蹙，看了九方夢一眼，卻見九方夢一臉愧色地看著他，他嘆口氣，正要讓候補人選應戰，馬球場門口卻有一人高聲道，「誰說玄國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