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山村血案（十）
第七百零六章 山村血案（十）
「我並不打算收買你，」莫涯那一雙涼薄的鳳眼從馬車裡看過來，絲毫都不急切，「我只是想請你和我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林生冷冷，「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莫涯淺笑道，「林生，你不是想知道村民真正的死因？我帶你去看真相。」
林生一怔，對於九方夢所說的身中屍蠱，每逢月圓十五就會理智全失，化身殺人魔的話，他是半點不信，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九方夢為自己脫罪的借口！但是他是真的想知道，九方夢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殺掉無辜的村民！
「走吧，你親眼去看一看，就會知道真相了。」莫涯在馬車裡對著林生伸出手，明明他語氣淡淡，神色也很從容，卻偏偏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林生不由自主地上了馬車，莫煜也坐了上去，馬車載著他們到了刑部大牢的後門，莫涯下了馬車，當先向里走，這裡是一處獨立的牢房，建得比普通牢房要堅固許多，據說都是用來關一些武功高強的重犯。
林生跟在莫涯身後，隱隱覺得不安，他再次向著前面的男人發問，「你到底是誰？」
「重要麼？」莫涯淡淡道，「重要的是真相不是么？」
「可那真的是真相么？」林生冷聲問，他聽見從那處牢房裡傳出低啞的嘶吼聲，彷彿裡面關著的不是犯人，而是什麼可怕的野獸一般。
「你有眼睛，你會判斷不是么？」莫涯打開那處牢房的門，那嘶啞的吼叫聲更加清晰了，他回頭看站著不動的林生，「進來。」
林生猶豫再三，慢慢跟著莫涯走進去，他感覺到一種極熟悉的恐懼，就像那個地獄一般的清晨，他一踏進村子就能感覺到的那種迫近死亡的感覺。
他皺眉道，「你們不會是想在這裡殺了我吧？」
「你想多了。」莫涯笑了笑，他站在一處被厚鐵門緊緊封閉的牢房前，對林生招手，「來，你過來看一眼。」
林生遲疑地走過去，他透過鐵門上長方形的氣孔牢房裡看，他看見牢房裡有一個白髮紅眼的可怕妖女正被鐵鐐鎖住手腳，不停地掙扎著。
她全身的皮膚如同死人一秀販慘白，她感覺到有人的靠近，抬起那一雙血紅的眼睛看向林生，嘴裡發出野獸一般的恕吼聲，彷彿想要立刻衝出來將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林生驚得一退，他認得她的這副樣子，那個惡夢一般的清晨，在村民的屍體邊，他看見過這個樣子的九方夢，他還記得她回頭看他的第一眼，那血紅的雙眼中充滿著冰冷的殺意，與剛才她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樣，他終於明白他的不安和恐懼是因為什麼，因為這牢房裡充斥著一股他極為熟悉的殺意！
今晚是月圓十五！
「你就是想讓我看這個？」林生退後幾步，冷笑起來，「你們以為你們把她化成這個鬼樣子演這一齣戲，我就會信？」
「如果你說的真相就是這個，那麼我已經看過了。」他沉著一張臉轉身就要走，什麼屍蠱發作，什麼理智全無，這分明是九方夢想要為自己脫罪玩的把戲而已！
「等等，」走在最後的莫煜卻是突然攔住他，「我讓你看真相。」
莫煜走到牢房門邊，林生冷眼旁觀看他想做什麼，莫涯卻是猜到了，他阻止道，「莫煜，等等——」
莫煜卻是已經打開牢房門走了進去，林生還沒弄明白莫煜想做什麼，就聽見牢房裡的九方夢怒吼一聲，只聽啪地一聲手掌重擊在皮肉上的聲音，莫煜整個人從牢房裡倒飛了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林生吃了一驚，他看出來莫煜中的這一掌是真真切切絲毫不作偽，他都可以聽見莫煜的肋骨隱隱的斷裂聲。他回頭去看牢房裡猛力扯著困住自己的鐵鏈，拚命想要衝出來的九方夢，忽然就相信了，九方夢的確沒有撒謊，他同村的村民就是死在這種毫無緣由的殺戮之下。
莫煜本身武功低微，被九方夢這一掌傷得極重，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莫涯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慨地看著他，嘆息道，「你何必如此？」
莫煜苦笑，是啊，他何必如此呢？
他無數次在利益和感情之間選擇放棄九方夢，他在九方夢心中的形象從來都是自私又功利的。他也知道九方夢心中並沒有他半點位置，就算他生生挨了她這一掌，這一點也絲毫不會改變。他挨這一掌還真是什麼都得不到，真是吃虧的買賣，可他還是這麼做的。
他這麼做的時候，並沒有深思熟慮，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衡量後果做出選擇。憑的只是一股衝動，一股不想讓九方夢死的衝動，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這更像莫瑜，那個只憑本能的傻瓜。
這是他這一生之中憑著衝動第一次干蠢事，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但是他並不覺得後悔，人一生中沒有發過幾次傻又怎麼算得上是一個真實的人？
莫煜又吐出了一口鮮血，才抬頭看著林生笑得無力，「現在你信了？」
「那又如何？」林生鐵青著一張臉，「就算她真的是因為什麼蠱毒發作才殺人的又如何，她殺人了就是殺人了，無論是什麼理由！」
「她是不得已，她控制不了。」莫涯看著林生道，「林生，那個給她下蠱的人就是想讓她做出這種事情，才給她下這樣一種蠱毒。那人明知道這樣做，就會造成無數無辜的人死在她手下，卻還故意如此。」
林生雙唇輕輕顫抖著沒有說話。
莫涯搖頭，「林生，殺死無辜的人對她來說根本就是一種痛苦，她已經在倍受煎熬，她並不比你好過多少。」
「她再痛苦，再煎熬，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朋友，我同村的村民也不能死而復生！」林生恨恨道，「一百五十三條人命，難道就能因為她的不得已而輕易算了？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