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殺手認罪
聞人千絕出現在紅顏坊的時候,夥計們已經一眼認出了她,直接問道:「聞人姑娘是來找我們老闆的?」
「不用你們傳話。我們自己進去。」聞人千絕直接掀開了那道帘子。
帘子後面,歐陽澤還在那裡搗葯,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新的胭脂水粉。
見他們這次進來的有三人,他是認識裴遠歌的,不好對聞人千絕發火,抬起頭來,仍舊是一副溫柔耐看的樣子:「幾位來,有什麼事情找我呢?」
「歐陽澤,我是來跟你討論討論這個東西的事情。」聞人千絕瞥了一眼裴遠歌拿著的小盒子。
隨後,她緩慢而悠長地又說了一句:「不對,或許我該叫你,歐陽尋。」
聞言,歐陽尋的臉色一變!
進門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聞人千絕身上的衣服,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猜出了七八分,可是還不信,天下有誰能夠易容出另一張活靈活現的臉,不被他發現的!
直到聞人千絕說出歐陽尋的名字,他才悚然一驚。
自己以往,終究是太小瞧這個女人了。
歐陽澤緩慢地站起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很是認真地看向了她:「聞人姑娘,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歐陽尋是家父的名諱。」
他說話的樣子仍然很純真無辜。
可是眼神那麼真誠毫無懼怕地看著自己,反而在心理學上是一種說假話的標誌。
第一次她來的時候,詢問了歐陽澤幾句,那個時候的他之所以沒說謊,因為完全用不著說謊。
現在卻不是了……
「好。那我們便一件件說起。」聞人千絕拿過了裴遠歌手中的小盒子,一不小心看到了某殿下已經自己找到了一張舒服的椅子,斜斜地坐在了上面等著看熱鬧。矜貴散漫的態度很讓人火大,可是配上那張臉,又讓人火大不起來。
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聞人千絕搖搖頭,打開了手中的盒子:「老闆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應該知道不久前來的那個少女就是易容后的我,你親手把這裡面的東西交給我。說是可以讓人變得更美。還親自在我身上試驗了。」
歐陽尋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眼神陰狠危險:「是又怎麼樣?紅顏坊賣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為了讓人變得更美,難道多這一樣,我便有罪了?」
「我還沒說你有罪,你自己承認什麼?」聞人千絕冷笑。
此時,歐陽尋的身上有著濃濃的戾氣,完全找不到了少年人的影子。
那個眨著自己漆黑的長睫毛,有著一張很耐看的臉,說起夢想時眼裡熱熱的那個少年,完全不見了。
她繼續說了下去:「這個東西我剛拿給白家大小姐看過,上面附著極為深的詛咒,是個吞噬人生命的邪物,你不承認?」
歐陽尋心裡咯噔一下,這東西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壞處。
他沒想到……聞人千絕竟然還能問到白家的人。
他仍是笑:「若真是那樣,也不是從我這裡流出去的。它離開我手也有些時間了,期間一直是聞人姑娘拿著……」那雙陰鷙的眼裡笑得陰森:「聞人姑娘,我聽說當初夏雲柔案子的時候,你便是最有可能殺人的那個……」
幾句話的功夫,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聞人千絕的身上。
好在當時百里夙夜也來了,她有個人證,不然單聽他這個話,還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呢。
聞人千絕的唇極慢極慢地勾勒出一抹弧度。
歐陽尋對待下詛咒的事情一點懼色沒有,他的心魔不在這裡……
「你的兒子歐陽澤,是你殺的吧?」
聞人千絕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冷漠的雙眸如刀鋒一般,彷彿一下子剜進了歐陽尋的心裡!
「你胡說什麼!」歐陽尋再度變了臉色。
聞人千絕步步緊逼,一點不給他喘息的餘地:「那天江州大雨的夜晚,你明知道出行不便卻仍選擇了最難走的一條路,拉著歐陽澤上路,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得到了這個詛咒的秘密,你自己的身體已經太老了,你需要依靠一個年輕人的面貌來存活。然後果然如你所料,趕上了山體滑坡,然後,大石頭落下來的瞬間,你親手把歐陽澤推了上去!」
「你閉嘴!你閉嘴!」歐陽尋的眼睛已經燒紅了,同樣深刻的皺紋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臉上,縱橫遍布!如一個老人!
天真白皙的少年人臉撕扯得亂七八糟,好像滄海桑田,無數的光陰倏忽而過,美少年便在他們的眼前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老頭子。
裴遠歌看到這麼可怕的一幕已經嚇呆了。
聞人千絕冷冷問道:「虎毒不食子,親屬害死自己兒子的感覺如何?」
歐陽尋也感覺到了自己臉上起了變化,瞬間冷靜了下來,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說對了,人是我殺的,你能怎麼樣!那東西上面的詛咒也是我下的,你又能怎麼樣?」
聞人千絕長久地沒說話。她自己也是心頭一冷。
剛才說的那一切,不過是她偶然的猜測,嘗試著說出來,沒想到是事實。
那天大雨,她和七殿下一起雇傭馬車去那條路的時候,車夫曾經說過一句話:「二位公子,若是去京城的話,大可以不走那條路,只要遇到雨,那條路上都容易出事。」
江州城裡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大雨之中趕去京城的歐陽父子怎麼可能不知道?
除非……是有人一定想走那條路。
歐陽尋說起來就沒夠:「老子養著那個小兔崽子,他得什麼時候才能做官發達?歐陽家這麼有錢,我辛苦一輩子,卻過得窮困潦倒!老子不服!不管用什麼方法,老子活下來了,將來一定發達,超過這幫孫子!」
「至於你們……」他發狠地拿起了桌上的搗葯杵,就要往聞人千絕的臉上砸去:「都去死吧!」玄色的人影一閃,歐陽尋手裡的搗葯杵飛了開去!
他握著自己巨震的手,虎口上流出了血:「你,你是誰!」
這種時候,他看向百里夙夜的目光仍舊帶著一種變態的痴迷。很好看,很想要這張臉。
百里夙夜甚至懶得跟他說一個字,免得臟污了自己的口。冷漠的眼眸都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只是淡淡地彈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彷彿上面沾染了什麼不潔凈的灰塵。
「你是怎麼學會做這個東西的?」聞人千絕問道。
她始終對這個東西很介懷,如此可怕的東西,是某種巫術嗎?
正在這個時候,大批官兵涌了起來,不由分手衝上去將歐陽尋押住了。
一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尊貴人物走了進來:「聞人千絕,你這次做的不錯。把人給朕帶走。」
歐陽尋被官兵押下去了。
「謝皇上。」聞人千絕低眸,唇邊卻繃緊了。
她來紅顏坊之前,已經到皇上那裡,將事情講了一遍,未免事情有變,事先帶了官兵來,一旦歐陽尋認罪,他們便會進來抓人。
只是……自己的話還沒有問完。
皇上看了一旁慵懶坐著的百里夙夜,眉頭輕微一皺,但是沒說什麼,只是對聞人千絕的態度冷淡了幾分:「能破了這個奇案,朕會重重賞你和裴遠歌。等旨吧。」
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官兵潮水一般地離去,聞人千絕看著那離去的明黃色身影,忽然張口:「皇上?」
明黃色身影站住了,但沒回頭:「有事?」
「希望皇上知道,皇上身為九五之尊萬歲萬萬歲,而某些邪術,雖然能延長壽命,終究是一種骯髒的玷污。」
聞人千絕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裴遠歌霎時瞪大了自己的桃花眸,比剛才看到了歐陽尋的蛻變還要驚訝。
這個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說的客氣,但,那叫什麼話,分明是在警告皇上,這種邪術用他人的性命來續自己的命,若是皇上還有點自尊,就不要用!
她……竟敢公然威脅皇上!
果然,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一滯,緩慢地轉過身來,威嚴的龍眸多了幾分意味:「聞人千絕,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裴遠歌上前拉住了聞人千絕,風度依舊地解釋道:「皇上,聞人姑娘最近被這個案子折磨的有點緊張,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沒有。」聞人千絕淡笑:「正因為相信皇上不會那麼做,才出聲說出來。」
她難得笑得溫婉恬淡,完全沒有懼怕。卻全了禮數。
皇上一點也挑不出毛病來,最終冷哼一聲:「記住,槍打出頭鳥,聞人千絕,在你這個年紀,你鋒芒太露了。」
說罷,腳步不停,依舊走遠了。
皇上離開紅顏坊后,眸子一黯。剛剛聽到這個續命的方法他不是沒動過心。
但,聞人千絕說的對,那也是他所想。
天命有限,身為天子,更不能用那種骯髒的東西延續生命。
裴遠歌額頭上的冷汗才岑然而落,看向了一旁的百里夙夜,他倒是好,自己在那裡坐得悠然,父子兩個好像不認識一樣。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慵懶樣子。
到底尼瑪他裴遠歌跟著著急個毛線啊!
侍衛們都走了以後,聞人千絕最後一個走的,她沒有說一件事,便是歐陽尋把那層薄膜拿出來的小盆。
走到架子后,她取下了那個淺淺的盆。
樣式古拙好看,裡面盛著是水彷彿琉璃水晶。
忽然,她看到了某個東西沉寂在水下。她伸手,將那枚小小的東西拿了出來,是跟玉墜差不多的一塊石頭,上面刻著兩個字:貪婪。
當她把石頭取出水面的一瞬,盆里的水立刻恢復了正常,清澈無比。
聞人千絕斂眸,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
那些詛咒,跟這個小石頭又有什麼關係?
歐陽尋被關入了天牢,以後恐怕再也問不出任何東西。餘下的,或許能從這個東西上找到答案。她先把小石頭收了起來,走出了紅顏坊。
快走遠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身後不大對,回頭一看,一個身影趁著周圍還沒有圍上人,偷偷溜進了紅顏坊的後院……
那個地方,是直接通往歐陽尋的屋子的。
聞人千絕鎖眸一看,竟然是一個她沒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