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無底洞
赤炎眨眨眼，撩起裙擺蹲了下去，一滴青紅色的液體安靜地躺在那裡，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美麗的光彩，妖異萬分。
「這是……」她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點地上的液體，手指捻弄了幾下放在鼻端嗅聞。手指的動作越來越慢，她能感覺一種奇異的召喚，從自己身體的最深處，好像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了起來，血液里每一個點滴都在燃燒呼嘯。彷彿遇到了命定的宿敵！
一咬牙，她從那種奇異的狀態抽身出來，原來剛才的一切不過都是幻覺。
著手指上劃開的青紅液體，粘稠度類似血液，她略微有些后怕，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用手帕蘸了一點地上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屋裡的聞人千絕還在睡覺，完全不知道短短的時間中都發生了什麼，安寧得眉頭舒展。赤炎把東西放下，小心翼翼地喂她吃了進去。
奇怪的是，從那天以後，她好得飛快。不到兩天的功夫，高燒消退，身體像是吸飽了水分一般，迅速恢復到了生病之前的健康體態。
春天好像也跟著提前來了，萬物復甦，厚厚的棉襖穿不住，換了稍微薄一點的衣服，聞人千絕本就瘦，穿得薄了更顯出一股風流體態，瘦削高貴。
她似乎也不急著去報仇，每天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心養病。
閑暇的時候逗逗自家兒子，看看書，過上了悠閑的日子，這點讓赤炎感覺到很奇怪，她們不知道是誰讓聞人千絕生病的，她自己還不知道么？
按照她的性子，怎麼可能病好了之後不去給那人一點教訓。
七飯跟百里夙夜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關係更加緊張了，七飯一見到百里夙夜，小臉便會耷拉下來。變臉變得特別快。
「赤炎，今兒的甜湯不錯，告訴廚房晚上的時候再煮一次。」聞人千絕漫不經心地攪動著碗里的燕窩，唇邊淡淡的，說不清是笑意還是什麼。
「哦……好……」
赤炎咽下了滿肚子疑問，還是去吩咐了。
她一離開了院子，聞人千絕站了起來，慵懶地抻懶腰，清亮的眸子面對陽光，微眯。
纖細的素手探入了自己的袖子當中，白玉盒子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其中的白芒淡淡地閃耀著。
這些天她生病，不知為何逆鱗覺醒，源源不斷地輸送給她很多能量。
貼身藏著的東西，讓她恢復得堪稱神跡。
她武功全失，恢復的再好也不能隨隨便便去找夏如心算賬。若是告訴別人去報這個仇，她又不甘心，於是拖到了現在。
可……
她倒是想過去看看夏如心那邊怎麼樣了。
剛邁出這個門，長袖被人扯住了，回眸，一張俊臉近在咫尺，沒什麼表情。
聞人千絕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喲，夫君，你怎麼回來了？」
這幾天她也看出了百里夙夜跟七飯之間的不對勁，秉持著「父子的問題父子自己去處理」的念頭，聞人千絕沒問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七飯的關係很僵，殿下這幾天總會神秘消失。她打著心中的小九九，也無暇去問。
「走，帶你去個地方。」百里夙夜悠然張口，雙指一錯，打了個響指。
一匹馬應聲跑了過來，停在他們的面前。
聞人千絕眨眨眼，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夏如心的方向：「啊？」
身子一輕，身體已經被抱到了馬上，殿下衣擺一揮，人已經穩穩地坐在馬鞍上，雙臂從後面環過來扯住韁繩，呼吸在她的耳邊。
去的方向是谷周圍的四座山，很快，聞人千絕被帶到了一處空間的面前。
「咳……哪找來的空間？」
聞人千絕面對著空間門，嘴角咧了咧。空間很難找的，這地方是殿下踩好了點的吧？
百里夙夜淡然牽起她的手：「這次我們一起進去。」
兩人跨過空間門，眼前場景逐漸開闊，小橋流水，溪水源頭是一面石壁，下面剛剛好有個蓮座躲在飛瀑後面，正是修鍊的好地方。
「試試。」
百里夙夜摟著聞人千絕的腰，帶她踏水飛了過去，衝過瀑布，安然停在了蓮座附近。
聞人千絕點點頭，走到蓮座上面坐了下來，開始修鍊。
空間里，進境應該是神速的，這點，他們已經在毀掉的那個空間中體驗過了。
一天過去了。
聞人千絕沒有休息。
兩天過去了。
她還是沒有休息。
空間中的第三天過去了……
她睜眼，小臉蒼白。
百里夙夜守在她旁邊，空間當中這三天，他一動沒動，只怕聞人千絕再出什麼意外。
「我們走吧。」
聞人千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肩顯得更加瘦削。
「怎麼？」
殿下挑眉，驀然伸手探向了聞人千絕的脈門。她沒躲，更加躲不開。
輕輕一觸，殿下的雙眉便擰得更深了，下意識按在聞人千絕的小腹處，指縫間流出些微的芒。
沒有！
一丁點都沒有！
她還是一點內力和武功都沒有！
怎麼可能……
百里夙夜淡淡地收回自己的手，撥了撥她眼前的髮絲：「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聞人千絕搖搖頭，嘴角半彎成自嘲的弧度：「或許，從那天開始我註定是個廢物了吧。」
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把這兩個字從自己的頭上甩掉。
如今又回到了她身上。
這樣下去，一年之約不說，她想要自保都難。
百里夙夜嘴唇微微抿著，完美無缺的線條繃緊，不一會兒，忽然揚手，自己的手臂上驀然出現了一道血痕，鮮血從其中溢了出來。
「我不要龍血。」聞人千絕咬牙，第一時間撕下自己的衣擺，給他包紮上。
她就算成為了一個廢物，也不想靠著夫君的血來恢復實力。
看著小女人咬牙切齒地低頭給自己包紮的樣子，百里夙夜靜靜地看著，忽地伸手，順勢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裡：「需要的時候跟我說。」
他的聲音無限溫柔繾綣，帶著迷人的魔力，讓聞人千絕呼吸一滯。
然後她又咬牙切齒地在心裡罵：該死的妖孽。
兩個人回去的路上，聞人千絕倒是很開心，有說有笑的，似乎已經不介意三天時間在空間里的付出了。
無論多努力，無數的內力似乎被身體中的黑洞吸進去了，什麼都，不剩下。
百里夙夜把她送回去后又匆匆離開了。
人一走，聞人千絕也安靜下來，搭在水杯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她很怒，很怒。
對自己的怒。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過！
深吸一口氣，聞人千絕決定出去找找夏如心的麻煩來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剛剛出了院門，迎面兩個人遠遠地走了過來。
看身影，分明是耶律修和耶律藍煙。
他們竟然還沒走？
聞人千絕一挑眉，閃身躲在了灌木後面。
兩個人緩緩走近了，聲音壓得很低，足以讓聞人千絕聽到了。
「阿修，你還不走，到底在等什麼？幾天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了，這個谷主並沒有告訴我們的意思，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耶律藍煙很焦灼。
耶律修沉聲：「其實我很失望。」
「失望什麼？」
「失望谷主不是個老頭子，這樣我們有了美人計，還能有點勝算。他知道，會告訴我們。不知道，我們也多了一個極強幫手。藍煙，你也很失望不是么？」
耶律藍煙不自在道：「我有什麼可失望的？」
「你一點用都沒有。難道你不對自己失望？」耶律修說得尖銳見血。
聞人千絕撫額，無論多久沒見，耶律太子還是對自己和別人都要求得那麼嚴苛。嘖嘖，他這種功利和不惜一切代價的性格才適合在政治的漩渦里攪來攪去吧。
「前幾天我看到你路過一個房間，走了進去，那是什麼地方？」耶律藍煙冷冷地嘲諷了回去。
「沒什麼。」這次輪到耶律修沉默了下來。
那天他去找谷主的過程中，偶然路過下人們打掃一個房間，只瞄了一眼他便走不動了。
房間的牆上掛著一件衣服，樣子很像是……
很像是大胤的公主服……
後來，他曾經自己偷偷去過，發現房間中沒有人，在裡面駐足良久。
「別以為我沒看見。」耶律藍煙笑開了，「阿修，難道你以為，在無心谷這種地方還能碰到百里鳶？」
他們提起了鳶兒？
聞人千絕的耳朵豎起來了。
這兩個人到底來無心谷要幹什麼，聽起來是有事情求無痴。他們的驕傲態度，又哪點像是求人的？沒誠意。
「你很多話。」
耶律修的臉色變了。甩下最後一句，他加快了步伐，走得頭也不回。
耶律藍煙冷冷笑了幾聲，跟了上去。
聞人千絕從灌木後面走了出來，若有所思，耶律修提起鳶兒的態度有點奇怪啊。對自己犯錯之後的悔悟么？
打死她也不相信，那種人渣會悔悟。除非……
聞人千絕眼睛驀然一亮，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呢喃道：「耶律修……你……不是吧……」
到了夏如心的院子附近，聞人千絕手搭涼棚，四處看了看，計算著如何繞過那些侍女，算得正開心的時候，忽然眼睛一花，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玄色的身影在院子當中一閃而過。
她的心，霎時沉到了谷底。
大概是自己看錯了，聞人千絕眯了眯眼睛，試圖把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驅逐出腦海。
然而……
那道玄色的身影再度出現，冷然往外走著，這一次，她沒有看錯！
百里夙夜那張絕色容顏，世間再不會有第二張！
聞人千絕以為自己會不在意的，可是心臟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緊了，就像是要捏碎一般。
百里夙夜走到門口處，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退了幾步，沒有從正門走，飛掠了出去……
在聞人千絕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離去的路線。
他穩穩地落到房頂上的時候，沒有急著走，反而靜默地站住了。
聞人千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幼小的身影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頂上，雙手托著小下巴，似乎就在那裡等著百里夙夜一般。
是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