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捅破的窗戶紙
「看來，我們到了。」百里夙夜的聲音緩緩響起，在這片靜謐的地方。
聞人千絕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好大的能耐，看起來這地方像是新造的。多少人的血埋在這裡了，竟然一點消息沒有傳出去。」
「不會少。」
百里夙夜嘴角微掀，率先走了過去。
聞人千絕也跟著走了過去。
宮殿大門敞開著，彷彿等待著客人來臨。裡面依舊陰冷，每一步踩在地上都能聽到自己發出的輕微聲響。
「這裡像是迷宮。」
很快，聞人千絕便發現了不對勁。
從一個大廳走到另外一個大廳的時候，花紋和雕飾是一樣的，門的位置是一樣的，又有不同。
來的路經過幾個拐彎，早已不辨方向。
偌大的宮殿里彷彿死去多年，竟然一個人沒有。
「沒有雇傭奴僕，想必她寂寞得很。」聞人千絕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百里夙夜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緊緊地牽起了她的手：「跟緊我，少胡思亂想。」
「嗯。」聞人千絕點點頭，心頭掠過一道陰霾。
是啊，她怎麼了，自從走進了這個可怕的地方，心頭非但沒有覺得有一點點可怕，反而……有種奇怪的親切感。
姬無情坐在石頭寶座上百無聊賴的樣子。
深夜裡姬無情一個人站在大廳中起舞的樣子。
姬無情在窗口托腮而望的樣子。
這些東西不用她仔細去想，便如同活生生出現在眼前那般，歷歷在目。
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了……
聞人千絕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回握著殿下的手，驅散頭腦中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自從進了這個宮殿，羅盤便開始變得亂了起來，一會兒指向這裡，一會兒指向那裡。
聞人千絕索性將羅盤收了起來，跟著在家男人，只憑感覺。
「這裡是……」他們走到一個房間，跟之前那些冰冰冷冷的很不相同。這裡放著許多的水晶球，水晶球上面都有著畫面。
聞人千絕情不自禁鬆開了殿下的手，走上前去。
水晶球上映出她的臉，很快消失，裡面出現了一張跟聞人千絕一模一樣的臉，逐漸看到那張臉的全身，穿著一件很古老的衣服，笑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很恣肆。
她走進樹下的一個男人，彎腰，對那男人微笑。
男人有著絕世的容顏，絕世的冷淡，他冷冷地抬眸，紫色的幽眸兩邊，有淡淡的雪色鱗片。
尊貴得無以復加。
「這是……」
聞人千絕張了張口，頓住了。她換了一個水晶球，看到那裡面的畫面，女孩衝進很多人當中，劈手奪過一塊石頭。
周圍利箭如雨，她帶著血，笑得絕美。一怒之下只憑著手指把石頭削成了刀的模樣。
那柄古刀光亮如一泓暗月。
她的身後，一襲黑衣的男人憑空而立，黑色的大氅被風吹得瀰漫，像是一場不可觸碰的劫數。
聞人千絕知道了，這是回憶。
這些統統都是回憶。
她不記得這些了，姬無情記得。而水晶球里的跟她有著同樣面貌的女孩，是當初的邪神。那個狠辣、感情，都不缺的邪神。
男人的臉，她再熟悉不過。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身後，殿下的嗓音溫柔瀰漫。霎時把聞人千絕從畫面中抽離出來。
閉了閉眼睛，聞人千絕再睜開的時候，心裡卻湧現了一股強烈的恨意。
不。
那不只是過去的事情了！
被睚眥殺死的人，她過去一直認為只是姬無情。不。
從看到這些畫面開始，某些隨著她骨子裡蘇醒的力量，一起蘇醒的東西，還有亘古的記憶和感覺。
死的人，不只是姬無情，還有她。
畫面中的女孩，曾經也是她聞人千絕啊！
「百里夙夜。」聞人千絕從嘴唇里擠出四個字，她的心被仇恨填滿。
身後的人沒有出聲。
聞人千絕一寸寸地回頭，見那個玄色的身影仍然站在那裡，風輕雲淡，看著她的眼神也一如既往。
聞人千絕走了過去，氣氛驟然變得壓抑和緊張，她張開自己的手掌，強大的力量在上面鬱結，嘴裡不由自主就飄出了一句話：「你，當初，為什麼要殺了我呢？」
百里夙夜微微低眸，伸手，拉過她蘊了滿是能量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你要殺我？」
他嘴角掛著一抹淡然的笑意，一雙暗夜般的眸子里，滿是柔情。
聞人千絕的手驟然發抖了起來，她到底是在幹什麼啊！
這個男人，她怎麼會下手去殺呢……
心裡突然蹦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自己，一個叫囂著要報仇，另一個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愛著眼前的男人，無以復加。
「要我的命，換邪神的命？」百里夙夜毫無懼意，反而視死如歸，他性感的雙唇在靠近，慢慢地貼在了聞人千絕的臉頰，烙下一個吻。
就在此刻，她看到了水晶球反射過來的，自己的臉。
她的雙眸已然變白，映雪白瞳。
原來是這樣么……
聞人千絕的心抽痛了一下，立刻恢復了自己的理智，猛然收回自己的手，全身的力量如潮水一般地褪去，緊緊地抱住了百里夙夜：「殿下。」
百里夙夜嘴角含笑：「還是捨不得吧？」
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在開玩笑。聞人千絕心裡又是好笑，又是難過。
她鬆開手臂，回頭看了看那些水晶球：「到底是什麼東西？剛剛我好像喪失了神智一般，一心想要報仇，想要你的性命。」
「一些迷惑人心智的東西吧。」百里夙夜輕飄飄地帶過去了。
他沒有說，自從上次在殺死夏如心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聞人千絕跟姬無情有著奇怪的聯繫。
有時候，這種聯繫，是聞人千絕自己都無法剋制的。
「哈哈哈哈哈，你們是誰啊？這些球球好漂亮！」有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聲音傳來，從出口處露出了一個人的腦袋，對著水晶球東張西望著。
聞人千絕失聲：「皇后？！」
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正是從皇宮中消失了的皇后！
皇后聽到他們喊自己，非但沒有答應，反而警惕地往旁邊靠了靠：「你們是誰，為什麼罵我？」
皇后是罵人的辭彙嗎？聞人千絕哭笑不得，如果是這樣，全天下有多少女人願意被這麼罵呢。
「你……一個人在這裡？」她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試探性地開口。
皇后忽然開心了起來：「見到我開不開心？」
是真的瘋了……
聞人千絕眯了眸，淡淡地開口道：「開心。你呢？」
「我也開心！」皇后躡手躡腳地走近，孩子一般歡喜地蹲下身體，雙手捧著地面上的水晶球，喜歡得不得了似的。
摸摸這個，看看那個。
聞人千絕始終慵懶地站在那裡，看著皇后的一舉一動。
她是無心的，不知道讓她出現在這裡的人是不是無心的了。
在沒有弄明白情況前，她要等著看。
皇后玩了一會兒，大概也覺得無聊，看了看百里夙夜，似是怕得很，繞了一圈，走到聞人千絕的身邊，摸摸她的衣服，摸摸她的臉蛋：「你真好看。」
「是么……」聞人千絕淡淡地笑著。
這麼一笑，皇后突然怕了起來，連退幾步，踩到水晶球上，摔倒了：「是你！你別過來！」
聞人千絕站著沒動：「我是誰？」
「你是……你是這裡的主人，你是給我吃點心的人。你……你有陰謀！你不要笑！我不喜歡看見你笑！你一笑，就要死人了……」
皇后抱著頭大叫。
聞人千絕明白了過來，她是把自己當做姬無情了。
「我不是她。」聞人千絕走了過去，把皇后從地上扶了起來。
當年精緻的婦人，眼下已經變了一個樣子，瘋癲折磨著她的神經，也毀壞著她的容貌，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那般，再不復當年的雍容華貴。
聞人千絕這麼說著，皇后眼中雖然還有警惕，不過也任由她扶著自己站了起來。
「你放開我母后！」
百里初辰衝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聞人千絕抓著皇后不放。
一時間，屋裡的空氣再度凝固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天的人出現的倒是很全。那層微弱的窗戶紙，終於還是被捅破了。
百里夙夜勾了勾唇角：「別來無恙？」
百里初辰看到那一襲玄色的衣衫時，整個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剛剛發現母后不見，一路追了過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百里鳶也是你的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犧牲她，百里初辰，你也真夠狠毒的。虎毒尚且不食子！」
聞人千絕一手抓著皇后，一邊冷冷地刺激著百里初辰。
皇后痴痴獃呆的，任由她抓著，也不反抗，似乎對於看熱鬧很開心。
「你在說什麼！」
百里初辰全身戒備著，姬無情給了他很多的內力，但是絕不足以讓他跟眼前的這兩個人抗衡。那等於找死！
「我說什麼你清楚。」聞人千絕冷冷道，「之前跟耶律修做交易的人是你吧？就算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要否認。」
百里初辰冷笑道：「聽不懂。太子妃的腦洞未免太大。」
另一個聲音如地獄的閻羅，宣判著事實：「你最近動用的全部金銀，應該都是跟耶律修做交易換來的吧？」
百里夙夜不動聲色，卻像是洞悉一切。
百里初辰緊緊地抿著唇，不肯說話。
「唔。那一整個山洞的金銀珠寶，委實不少。就是你賣了鳶兒的身子，換來的錢？」百里夙夜也不著急，慢悠悠地說起來，好像煮茶談情。
百里初辰霎時變了臉色！
他沒有想到的是，連地點都被百里夙夜發現了！
那麼說，那筆秘密的寶藏。早就被百里夙夜偷偷運走了！
「呵……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全都聽不懂。」百里初辰的眼神幾經變換，最後還是開心地笑了起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會有辦法讓你懂的。」
聞人千絕的手落在了皇后的肩膀上，好像只要百里初辰再說錯一個字，就立刻把皇后的肩膀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