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黎陽的身世
雖然確認過黎珊珊沒事，黎陽的心仍有不安，他簡略地處理公司事務后把必要的文件送到黎獄的辦公室。
「大哥，我先走了，你注意好身體。」走之前，他習慣性地說上一句，這個習慣黎陽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
聞言，黎獄抬頭，看著他的背影，忽而問了他一句，「你很想得到黎氏集團？」
黎陽的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大哥，你覺得呢？」語氣里不免有幾分勢在必得的傲慢，他為了黎氏集團，可以跟丁冉冉做有名無實的夫妻，可以把黎珊珊先放到一邊，明天過後，他就能贏了。
他很期待後天的到來。
黎獄漆黑的眸子微微暗沉，直到黎陽的背影消失在玄關處，黎獄才把視線收回來，黎陽並沒有看到，躺在桌子上的便是那份可以毀掉他一切的親子鑒定。
抬手翻閱親子鑒定的文件，黎獄的臉色微微暗沉，黎陽，這就是你非得到黎氏集團的理由。
因為知道自己跟黎家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害怕被拋棄？
黎珊珊是陳莉和王沖的女兒，那麼黎陽又是什麼身份，按照黎陽的年紀推算，黎陽應該是陳莉跟黎威剛結婚不久出生的。
給自己寄來這些資料的人是誰？
黎獄揉了揉微痛的太陽穴。
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自己的腦海越來越清晰，他當即打了一個電話給在黎家當了二十幾年的老管家。
「在黎陽四歲的時候，他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黎獄直接問道。
「是的，那時候二少爺病得很嚴重，夫人抱著他到處求醫問葯都沒有效果。」老管家恭敬地回答，「後來聽說夫人找到了一個名醫，治好了二少爺的病。」
黎獄的眉頭微皺，如果……那個時候，陳莉抱回來的孩子並不是黎陽呢？
黎陽生這場大病的時候，黎獄和南映雪恰好被黎威接回了黎家，陳莉和黎威在鬧離婚。黎陽生病的時候，黎威故意不做理會，是陳莉抱著黎陽到處求醫。
那時候的黎威是鐵了心要跟陳莉離婚，但因為有黎陽的存在，陳家的勢力也還沒有完全衰落，黎家長輩不允許黎威離婚。
如果黎陽不是黎家的孩子，他必然是陳莉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從別處抱回來的孩子。
因為黎陽早就知道這一切，所以才會對黎珊珊產生非兄妹的男女之情。
偌大的總裁室沒有一點聲響，黎獄倚在沙發上，微微闔上眼睛，這一切只是他的猜測罷了。不過……要證明這個猜測很簡單，他只要檢查陳莉和黎陽之間的關係便可以知道。
黎陽別墅。
黎陽打開大門，大步朝廚房邁去，同時喊了黎珊珊一聲，「珊珊。」
可沒有人應他，黎陽眉心微擰，他連忙快步走上二樓，「珊珊，你在哪裡？」聲音不由自主染上了幾分驚慌失措。
不，他不能驚，黎陽站在卧室的門口，拳頭緊握，拚命把心頭的慌亂壓下。
幾秒后，黎陽呼了口氣，拿出手機打了黎珊珊的電話。
那邊有人接聽了電話，黎陽連忙喚黎珊珊的名字，「珊珊，你在哪裡？」
「老大，是我。」一個男聲呵呵地笑，「想不到一向冷靜的老大也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黎陽皺眉，聽出了是莫宇的聲音，「莫宇，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我以為你很清楚。」莫宇輕佻地笑出聲。
「放了黎珊珊。」黎陽不想跟他廢話，直接說道，「條件你出。」
莫宇又笑了一聲，「夠爽快。黎陽，你還記得你之前的名字嗎？二十年前的名字。我記得你是叫小五，是那間小小孤兒院里排名第五的孤兒。」
莫宇的話像一雙有力的大手，把他藏在心裡最深處的恐懼如數揪出，黎陽渾身發寒，眸光越發幽冷。
「你到底是誰？」他冷冷地問道。
「你沒有資格知道。」莫宇輕笑，「我的要求，我要你向所有的媒體宣告，你不是黎家二少，你從頭到尾只是一個沒有名字，沒有父母的孤兒罷了！」
黎陽手緊緊握住手機，二十年前那種刺骨的冰冷和蝕骨的飢餓感再一次湧上心頭。他之所以能夠記住四歲時的記憶，是因為太過刻骨銘心，在寒冬里，他抱著一團破爛的衣服蜷縮在街角，每一寸肌膚都像被尖刀掠過一般，頓時鮮血橫流。
被送到孤兒院后，孤兒院的孩子為了不餓肚子，把他剛領到手的饅頭全部搶走，他打不過他們，只能硬生生地挨過一天又一天。
那時候，僅僅四歲的小孩就已經懂得了死亡，他不僅一次設想自己會怎麼死，是被餓死還是被冷死，每一次想這些問題，他都覺得特別興奮，死亡，對於他來說是另一種新生。
但陳莉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一生。
第一次見陳莉的時候是在那個孤兒院的後院，他像個小野人一樣在啃樹葉，他想死，潛意識卻也在求生，求生是所有動物的本能，他不是人，只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動物。
他清楚地記得陳莉看到他時驚艷的表情，她說的第一句話是，「長得好像。」後來他才知道，他很像她的兒子黎陽。
二十年來，他一直在害怕，害怕重新回到那樣的日子。所以他每時每刻都保持高度的警惕，每時每刻都盡量地表現優雅高貴。
他的努力贏得了一切，別人的讚賞，父母的欣賞，還有他的妹妹。
但二十年前的過往像蟄伏的野獸，似乎隨時都會跑出來咬他一口。他再愛黎珊珊，也不敢在大人面前表現一點，他只能像哥哥一樣寵著她。
他不是黎獄，不敢忤逆父母，也沒有資格任性。
當一切都揭露，他會不會被所有人摒棄，被所有人嘲弄。
「怎麼，不敢了嗎？」莫宇冷然地勾唇，「我手裡握著的是你女人的命。」頓了頓，莫宇又笑，「呵，不知道你的女人知道你只是一個街頭流浪的孤兒會是什麼感受，你以為，她還會繼續愛你嗎？」
黎陽的心頭又是一震。
黎珊珊從小到大被他捧在手心，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她不是能吃得了苦的女孩，她是溫室的花朵。如果……他真的失去了一切，她不會跟他一起的……
只要等到後天他掌控了黎氏集團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會很完美，只有變得強大，才沒有人能夠威脅他們的存在。
可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意外。
「不要傷害她。」黎陽的聲音變得乾澀。
「你只有三個小時思考的時間，三個小時沒有答案，你的女人我會毫不客氣地收下，而且……我很難保證她的生命。」莫宇又笑了笑。
他的笑聲在黎陽的耳里異常刺耳。
「二少爺，我等你的答案。」
掛了電話后，黎陽頹廢地坐在沙發上，三個小時，他能做什麼……
黎陽想起送給黎珊珊的那個項墜里有微型追蹤器，他連忙打開，卻發現沒有一點信號。莫宇不是霍游，莫宇知道那個項墜是什麼。
他立刻打通阿武的電話，「全城搜索莫宇，有發現者，殺無赦。」他本想留莫宇活口，但現在已經沒有留活口的必要，他要莫宇死。
可他下令搜索了那麼多天，他們都沒有能搜出來，現在三個小時，他又能做什麼。
為了這一屆股東大會，他等了二十年，他不想放棄。
這二十年來來，他從來沒有自信過，因為自卑，所以才活得小心翼翼，盡量把每一件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心。
而如今，他一直在迴避的問題赤 裸 裸地擺在他的面前，黎氏集團和黎珊珊……哪個重要。
珊珊……黎陽神經質地揉眉心。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巴掌大的嬰兒，粉嫩粉嫩，很是可愛。那時候他聽說自己可以當哥哥了，覺得很新奇。
但那時候對黎珊珊實在沒有什麼好感，因為與生俱來的自卑和戒備心，他把所有的人和物都隔絕在外面。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慢慢喜歡上這個小丫頭，習慣性的照顧最終不可逆轉地轉化成愛。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他夢寐以求的地位，他該如何選擇，黎陽直直地躺在床上，雙目定定地看著天花板，只要等兩天就好，為什麼老天連著兩天的安逸都不肯給予他！
如果失去了黎家二少的身份，珊珊還會像以前一樣依賴他，覺得他是無所不能的神嗎？黎陽的心裡沒有答案，他所有的榮譽和幸運都是這個身份帶來的，除了這個黎家二少，他什麼都沒有。
可……放棄黎珊珊……他捨不得。
在他和丁冉冉的結婚宴上，他看到她坐在下面哭泣，那時候他就暗暗下了決心，他要變強大，只有變強大了，他才能保護他最愛的小公主。
現在，他選擇的是保護還是變強大……
黎陽無法做出選擇，他太害怕回到過去，他害怕自己過去的傷疤被人活活揭開，他的過去，不說別人，連自己都鄙視，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