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仗勢欺惡人
「怡紅樓老、鴇只出八兩銀子。」雲若夕從地上,撿起那張撕裂了的賣身契,「我出十六兩,如何?」
十六兩?
這可是老、鴇的雙倍價錢。
假秀才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有些動搖。
但一想到,剛剛那些村民說,這個雲寡婦十分有錢,他要是只要十六兩,豈不是虧了。
假秀才準備要五十兩。
可雲若夕卻突然輕飄飄來了一句:「顧七公子,惹您看笑話了,等我買完劉娘子,我就讓村民離開。」
顧七公子?
誰啊?
假秀才呆愣了一下。
後面的圍觀群眾,卻是轟然炸開——
「我說門口這馬車,看得怎麼這麼不凡呢,原來是顧家的馬車。」
「天吶,顧七公子?難不成,就是那個花顏閣公子榜上的,那個顧七公子?」
「還能有誰,我聽陳家的周媽說,這個雲寡婦之前去縣城裡救人,救的就是岳陽顧家的九小姐。」
……
人群的議論聲,悉數傳到了假秀才的耳朵里。
他常年在書院轉悠,對著顧家七少的大名,簡直如雷貫耳。
十一歲就中了連中兩元,簡直是所有學子們爭相崇拜的偶像。
假秀才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會出現在這麼個小山村,距離他,還不到二十步的距離。
如果這個雲寡婦沒有說謊,那麼剛剛他晃眼看到的,那個坐在屋裡正位上的華服男人……
就是他差點上香拜的偶像???
假秀才的腳顫了一下,有點站立不穩,而裡間的顧顏之,卻是將目光看向了文濤。
「少爺,這回你總該相信我了,這個雲氏,是真的不要臉吧。」文濤無奈道,「她已經拿我們顧家,當了好幾次的救生符了。」
武成聞言,不由道:「少爺,要不咋們出去,說跟這個村婦毫無關係,讓她徹底沒臉見人?」
武成還沒說完,就感覺顧顏之看他的眼神有些冷,「……少爺,我,我是說錯什麼了嗎?」
「小成啊,你是不是糊塗了,咋們是什麼身份,那個村婦又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在一大堆村人面前亮出身份,只為丟一個村婦的臉呢?」
旁邊的武成冷聲道,「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由著這村婦冒著我們顧家的名聲,仗勢欺人?」
文濤還沒來得及接,顧顏之便淡淡道:「她也不算在仗勢欺人。」
「嗯???」
兩個互相瞪眼的護衛,意外的看向顧顏之,仗勢欺人這個詞,不是少爺你自己說的。
「她救了九兒。」顧顏之道,「這是顧家欠她的。」
言下之意,雲若夕有恩於顧家,可以讓她仗一下顧家的勢。
武成頓時不說話了。
而門外的雲若夕,見主屋裡並沒有發出反駁的聲音,也沒人出來拆台,便知這顧顏之,八成是端著身份,不想和她計較。
她微微一笑,撿起地上散落的賣身契,就走到廚房裡孫婆婆處,把賣身契遞給了小長安,「乖寶,你照著寫一份。」
「嗯。」小長安點點頭,只是:「娘,筆墨和紙都在屋裡。」
雲若夕看向緊閉著的主屋,心裡有些不樂意。
這顧顏之雖沒有反對她,借了他的聲勢,但他那張冰塊臉,她著實不太喜歡看。
可她現在要是不趁著顧顏之在,讓假秀才把劉香琴賣給她,後面要想再救劉香琴,便會格外艱難。
時機不容錯過。
雲若夕帶著小長安,上前敲了門,也不問對方同不同意,就道句「顧七公子,失禮了」,推開了大門。
顧顏之似乎早知道她會推門而入,早早的起身,站在了炕的對面,放雜物的地方。
他的尊容,是不能被外面那些鄉民看見的。
雲若夕進來后,禮貌性的對他笑了笑,就把兒子抱上了炕。
炕上有一方形小書桌,桌上,正好有筆墨紙硯。
筆是粗製的豬鬃筆,紙也是極為普通的白麻紙,但在鄉下這種地方看見,卻也算得上稀奇了。
顧顏之不由打量起,那個提筆書寫的小男孩,那泠然專註的樣子,居然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幼時學習的時光。
「你的孩子識字?」顧顏之看向雲若夕。
「嗯。」雲若夕應得很是驕傲,她的兩個兒子,才跟著慕璟辰學了兩個多月的字,就已經會寫日記了。
雖然他們的日記,從來都不給她看。
「娘,我寫好了。」小長安擱筆之後,將賣身契遞給雲若夕。
雲若夕看了眼無誤后,就拿了出去。
外面的假秀才和村長等人,一聽說顧七公子正在主屋裡,都伸長了脖子往裡看,卻只看到了雲若夕。
他們不由對視一眼:這雲若夕,該不會是故意糊弄人吧。
可這時,裡面卻傳出了一道冷峻的男子聲音——
「武略,你去當證人。」
「是。」
話落,一個在門口守著,始終不說話的黑臉護衛,就走了出來。
假秀才和村長等人一看,就嚇白了臉上。
這護衛的暗青色絲綢衣上,綉著一朵別緻的玉荷花,正是岳陽顧家的標誌,而且他還拿著刀……
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護衛。
這顧,顧七公子,真的,真的在裡面……
大寧許多買賣,都講究有個中間作證人,雲若夕本想讓村長當見證人,可顧顏之居然派了他的護衛?
這冰塊臉?
不想和她這種村婦計較,不開腔否認她蹭他的地位,也就罷了,怎麼還真的主動幫忙了?
雲若夕不明白對方的用意,卻也沒多想,拿著賣身契出去,就遞給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假秀才。
「看清楚后,就落款按手印吧。」雲若夕說完,乖巧的小長安把毛筆遞給了假秀才。
眼見那被叫做武略的護衛,走上前來,假秀才哪還敢作妖,立刻接過小長安的筆,就在紙上寫上了他的名字。
雲若夕接過,看了眼,就遞給了劉香琴,「假秀才的真名叫柳傳宗?」
「是。」劉香琴看著遞來的賣身契,精神恍惚,似乎沒想到,雲若夕真把她買下了。
「你可以不用寫名字,按手印就可以。」雲若夕擔心劉香琴不識字,想去廚房找剩下的豬血。
劉香琴卻是直接扯開漆氏幫她包紮好的傷口,沾了自己的血,按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