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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胖子是舔狗

  桌上的桂花蜜翅已經沒有絲毫溫度,韓墨兒沒有胃口,卻要在這裏磨蹭過飯時才可回府。她趴在窗欞上,慢慢飲著一杯女兒紅,透過窗外剛剛抽出的新枝嫩芽觀看街景。忽然,熙攘的人流中浮現出絲絲躁動,躁動的引發者是整條街上的眾多女子。這些女子不知得了什麽消息,均停駐腳步,引頸向軒轅大道的東邊張望,路旁商家中也三三兩兩地跑出幾位女子,張望嬉鬧,麵露嬌羞,便連賣茶葉蛋和大碗茶的幾位大嫂也放下生計,向東邊翹首以盼。


  韓墨兒好奇,歪頭看向東邊,正午陽光通透,灑在一輛通體墨黑的馬車上,熠熠生輝。轆轆的車輪聲滑過軒轅大道鋪就的磚板,馬車四麵絲綢裝裹,雕花精美繁複的窗子被一簾皂色的縐紗遮擋,使人無法窺見這華麗車中的乘客。


  馬車噠噠駛來,所過之處女子均踮腳向車內張望,希望能透過那皂色縐紗窺視車內一二,幸而老天幫襯,使得一陣風動,將那縐紗吹動了一角,漏了車內人容貌,雖隻是一個側影,卻生生看呆了一眾女子,也包括韓墨兒。


  車內端坐一年輕男子,麵容俊美絕倫,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一雙美目燦若星辰,鼻梁高挺,唇淡如水,風采偏偏絕世,卻臉上一片清冷,疏離寡淡,孤冷出塵,似冬日雪花清冽幽然,遙遠而不可及。風過時,肩上墨發隨風逸動,堪然若神。


  驚鴻一瞥,多少女兒家已墜紅塵。


  韓墨兒緩過神來,馬車已不見蹤影,她打了個寒戰,忽然覺得冷。心中默忖,這謫仙一般的人物,眼中偏偏如此冰寒不討喜,可惜可惜。正想著,忽聽一聲門響,翠柳跑了進來。翠柳和翠枝是三年前到韓墨兒身邊的,那時距韓墨兒用計趕走珠兒已經一年,恰時府中放出去一批到了適婚年齡的丫頭,又從人牙子手中買了一批小丫頭分到各院,翠枝、翠柳就是那個時候分進韓墨兒的院子的。隻是她們是齊子睿早就為韓墨兒準備好的人,運籌了兩個月送入了韓府相熟的人牙子手中,翠枝會做糕點,翠柳傻氣貪玩,韓墨兒選她們成為自己丫頭,大小孟氏自然沒有異議。一年後,韓墨兒的一等丫頭也配了人家,沉穩又會討孟淑娟歡心的翠枝被升為一等丫鬟。


  像風一樣跑進來的翠柳,進屋就嚷嚷:“小姐,您看到了嗎?那輛剛過去的馬車?世上怎麽有那麽好看的人,像神仙一樣,不不,比神仙還好看。”


  韓墨兒笑:“看神仙可看飽了?你又跑哪去玩了,可吃了東西沒有?”


  提到吃,翠柳馬上忘了神仙。“可給我留了桂花蜜翅?”


  “涼了,你再去要一份和翠枝一起吃吧。”韓墨兒無視翠枝的怒視,又續了一杯女兒紅。


  “不礙事,涼了更好吃,熱的一時吃不到嘴,著急。”翠柳大刀闊斧地開吃,邊吃邊道:“小姐,你猜那神仙是誰?”


  韓墨兒裝作很感興趣的問:“是誰?”


  “我聽路上的人說,那是禮王,當今皇上的四弟,叫什麽尉遲.……”


  “尉遲軒。”韓墨兒接口。


  “對對,尉遲軒。”


  韓墨兒飲了一口酒,“嗤”的一笑,麵上掛著幾分自嘲。尉遲軒,他就是尉遲軒。


  韓墨兒在都城貴女圈極具話題性,而唯一能與她一爭高下的就是“尉遲軒”,除了他天人之姿的外貌,還有諱莫如深的身世,以及極不受帝寵的尷尬身份。


  尉遲軒是先皇文景帝第四個兒子,生母為昭儀蔣氏,但還有個私下流傳甚廣的說法,尉遲軒是先皇文景帝與自己父親的妃子柳氏不倫所生。柳氏在文景帝父親殯天之時,年方二十,有翩若驚鴻之姿,年紀輕輕便苦守皇陵,大曆朝三十年,皇陵走水,四名守靈嬪妃葬身火海,柳氏便在其中。一年後,尉遲軒出生,少年漸長,皎如玉樹、舉世無雙。宮中長者卻見之心驚,少年眉眼風姿與先皇妃子柳氏如出一轍,皇家辛密不脛而走。


  禮王尉遲軒為當今聖上不喜,天下皆知。當今聖上非嫡非長,能夠登基稱帝,全賴皇子之爭慘烈空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年皇長子、皇太子一個圈進皇家別院、一個遷居異地永世不得入都城,非嫡非長的三皇子尉遲易得了皇位。


  當今聖上為何不喜禮王尉遲軒?也與皇位之爭有關。皇位之爭,必然結黨營私,當年四皇子尉遲軒為皇長子麾下,爭鬥中不但讓皇太子吃了不少悶虧,連一直躲避紛爭的三皇子尉遲易也被算計了多回,尉遲易心中有怨亦有恨。


  皇長子、皇太子倒台後,尉遲軒卻獨善其身。先帝彌留之際,還不忘拉著兄弟二人之手相握,殷殷叮囑尉遲易與尉遲軒兄友弟恭,得到新任太子尉遲易定當守護皇弟,保其一生無憂的誓言後,才撒手西去。


  文景帝駕崩,尉遲易登基稱帝,封四皇子尉遲軒為禮王。


  無雙公子與皇家八卦,對於韓墨兒來說均是過眼雲煙,不若一壺好酒讓人心馳神往。午飯過後,她攜翠枝、翠柳回到韓府,向孟老太太回稟後,帶著一身疲憊回到自己院子,一夜無話。


  三月中旬的大曆朝帝都萬樹繁花,滿目濃翠碧水,皆醉煙波,烘托著帝都的金迷紙醉。每年此時,都是後宅女子交際的最佳時期,以春日共賞為由,開展夫人外交、相看親事、八卦取鬧,種種好處不盡言說。


  今日,韓府三位小姐收到了春宴的請帖。都城的春宴很有講究,每年由不同的名門望族輪流承辦,因是輪流,就存了比試,賞什麽花,怎麽賞,是否心思巧妙,別具一格,都成了比拚的環節。如若哪家的春宴辦得雅致新穎,這戶人家的閨閣女兒在外人眼中都會清雅靈秀幾分。每年的春宴,雖男女分宴而設,但僅一牆之隔。絲竹之聲越牆而去,不知入得哪家少年郎耳中,又飄進哪位佳公子心中。因而,春宴無疑是都城貴女展示才藝、一露風華的最佳機會,很多貴女提前幾個月就開始準備衣裳首飾、才藝曲目,隻為在春宴上一博美名。


  今年的春宴更為特殊,特殊在哪?皇子選妃。如今,皇子選妃的消息已經遍傳勳貴之家,家世、品貌合適的貴女如能在春宴上一展頭角,定能引起皇後和皇貴妃的注意,這便如錦上添花,加了勝算的籌碼。


  今年領辦春宴的府邸為洛府,洛府家主洛長林官任參知政事,二品大員,在朝中舉足輕重。洛家長子、長女、二女均已成親,如今僅有一子、一女尚未婚配。洛家二少爺洛梓文為都城紈絝之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打架生事,混跡九流。最近卻轉了性子,結交了都城有口皆碑的翩翩君子曲家大公子曲仲博,兩人不知為何成為朋友,洛梓文受曲仲博影響,也能按時按點到太學報道,不論是否真心向學,這已讓官居高位的洛梓文之父洛長林萬分知足,這些日子攜夫人至家廟叩謝了兩回列祖列宗。


  洛家如今待字閨中的隻有三小姐洛景恬。洛景恬今年十六歲,及笄未久。生性活潑,直言快語,有幾分豪爽之氣。但這並不符合大曆朝對貴女的審美,洛夫人見天拘著女兒研習琴棋書畫,雕琢言行舉止,隻是事倍功半,收效甚微。可憐洛夫人一把年紀操心完兒子,又要操心女兒,著實不易。


  春宴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如若家中有未出閣的適齡小姐,則春宴操辦一般均由小姐們主理,這既能體現小姐們的蕙質蘭心,又能看出小姐們掌家理事的本領,辦得好了,自然有益於親事的擇選。


  這可難為了洛三小姐,洛景恬不諳此道,更無心應付,向母親提了幾次不願主理,都讓洛夫人駁回。她便裝病躲著,直到洛夫人在她床前被氣得落淚,洛景恬才堪堪答應盡自己最大努力辦好春宴。洛夫人也知道,單憑洛景恬一人辦好春宴定然無望,所以她發動兒媳,請回出嫁的女兒,一同幫洛景恬出謀劃策。


  春宴從大曆朝三十五年起首辦,至今已辦了十六屆,賞花賞月賞秋香,如今已然翻不出什麽花樣,一屋子女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天也無甚結果。最終,一致決定就辦一個平平無奇,井然有序的賞花會好了,舍棄巧思妙想,凸顯洛景恬的掌家之能。


  可事與願違,不知府中哪位長舌,將今年洛府所辦賞花會無甚新鮮的言論撒播了出去,一時洛府三小姐無才無能的說法在私下流傳,洛夫人三拐五拐地聽說後生生地氣病了。


  洛府的春宴在紛擾中終於定下日期,請帖也送至應邀的各個府邸之中,當他們拿到請帖時,眼中都閃過訝然,傳說洛府三小姐無才無能,當真如此?

  韓墨兒看著洛府的請帖,燦然一笑。洛府請帖以玫紅色為底,上印一棵花樹半露半掩,花樹似經風過,花瓣搖曳而落,一半枝頭一半泥。花樹的旁邊燙金兩個大字“墜紅”,並輔以詩文“落紅豈是無情無,化作春泥更護花。”


  看了詩文,韓墨兒有點羞臊,這句詩文是她寫與洛景恬的,用了龔自珍的名句。洛景恬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結交的唯一好友,雖然眾人並不知曉。


  大曆朝的曆史、文化與韓墨兒原來的世界有所相通,但也頗多不同。若是韓墨兒將自己世界中熟知的浩瀚文化搬至這個時空,那她混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文豪可謂輕鬆至極,但韓墨兒沒有這種遠大追求,隻想守著一畝三分地閑散度日,所以她每次參加詩會、文會,均以打油詩奉上,絕不以中華瑰寶吊打眾人,每每此時,韓墨兒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最不稱職的穿越者。


  最不稱職的穿越者被自己打了臉。


  韓墨兒為了幫洛景恬,用了龔自珍的詩,幫她擬了春宴主題,設計了春宴請帖,還改變了春宴形式,這一切要從韓墨兒和洛景恬成為朋友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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