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禮王上了熱搜
龍寶齋第二期開拍當日,人們並沒有在拍品中尋到那隻嫣紅似血一般的紅寶石手鐲,細細打聽得知竟是有盜賊盜走了此物,不過若說“盜竊”也不盡然,盜賊拿走手鐲的同時,還留下了五萬兩銀票。
一石激起千層浪,圍繞著前朝舊事與禮王的閑話又編出了幾十個版本,談者眉飛色舞,聽者如癡如醉,熱熱鬧鬧地讓大家八卦了好一陣子。
今兒個,韓嫣兒邀請了幾位閨中好友到韓府做客,韓墨兒、韓瓊兒按著規矩出麵幫著應酬。韓嫣兒的好友瞧不上庶女出身的韓瓊兒,又不喜與韓墨兒為伍,打趣嘲諷了一番韓墨兒的衣著後,便不再理會她,與韓嫣兒談起了禮王最新的八卦。
“你們知道嗎?那個禮王的出身最近好像被證實了,確實是.……”一個麵色微黃,身著綠色羅裙的小姐話說一半留一半,意味深長。
“如若不是,當今聖上怎麽如此薄待於他,哪裏還需要證實,看看聖上的態度,自然就分明了”另一個穿玫粉色錦衣的小姐嬌憨的接道。
“可我聽我爹,不,我隻是聽說,現在沒有實證證明禮王是……”又一個女孩猶豫地開口,臉上透出不自然的紅色。
“常錦,你莫不是有意於禮王吧?哈哈”穿玫粉色錦衣的小姐似是尋到了天大的笑話,伏在韓嫣兒肩上笑個不停。
“王穎碧,你亂說什麽呢?我哪有那個心思!”被稱作常錦的小姐急急分辨,臉上的紅暈更豔了。
韓嫣兒們也都抿著嘴笑,常錦小姐氣得起身欲走,被韓嫣兒攔下:“穎碧與你玩笑呢,瞧你氣得,好好好,我說她,你莫要氣了。”
那個叫常錦的小姐也是故作姿態,見韓嫣兒攔她,便又氣呼呼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著綠色衣裳的小姐,向常錦的方向挪動幾下,似附著常錦的耳朵問:“常錦,我記得有一回你提到,曾在你家府上見過一回禮王,禮王他,他真如傳言中長得…長得那樣好看嗎?”
此問一出,在場的幾個小姐的眼睛都盯向那個叫常錦的小姐,就連一直沒說過兩句話的韓瓊兒也被挑起興致,投去好奇的目光。
見大家不似打趣自己,常錦小姐幽幽開口:“是見過一次,王爺來府上尋我爹爹,我恰巧遇上。”
“然後呢?好不好看?”叫王穎碧的小姐有些不喜常錦小姐的忸怩。
“好…好看。”常錦小姐低下頭,麵若桃花。
韓墨兒實在不忍直視正在思春的常錦小姐,轉頭望向窗外,心下不自主的跟了句:哪是好看啊,那是“相當”好看!
“如何好看,與曲家大郎相比呢?”
常錦小姐抬頭看了一眼問話的人,似是覺得這兩人怎有可比性:“比曲家大郎好看。”
“比曲家大郎好看?那與小公爺趙芝映相比呢?”今天這群小姐似是一定要評個高下。
“比小公爺好看。”此時的常錦小姐眼神已經有些飄忽,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與禮王初遇時刻。
“那比洛府二少爺洛梓文呢?”沒想到韓瓊兒竟出言相問。
嘰嘰喳喳的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韓瓊兒,韓瓊兒也反應過來自己不由自主問出的話,已將自己置於油上烹烤。她忽的紅透了臉,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常錦小姐打破了尷尬的局麵,她略帶些氣憤地說:“洛梓文五大三粗的怎可與王爺相提並論!”
韓瓊兒趕緊自己找台階下:“是,是不能相提並論,姐姐們可吃雪果,東西雖不金貴,但好在新鮮,今天我外家莊子上剛送來的,我還未來得及送來姐姐這裏,現在我就去取一些來,讓姐姐們嚐個鮮。”說罷匆匆出了屋子,一路快步消失在院子中。
其實,在韓墨兒眼中,洛梓文真算個帥哥,隻是與大曆朝女子們的飄逸俊美的審美觀有些出入。洛梓文肩闊腿長、身材健美、膚色古銅,因善騎術,肌理分明,又不過與粗獷,一張臉眉目疏朗,神情常常狂野不拘,是二十一世紀最流行的小狼狗類型。
沒想到弱不禁風的韓瓊兒喜歡的卻是這一掛,韓墨兒暗戳戳地意淫,韓瓊兒若得成所願,身體可吃得消。
正沉浸在黃色廢料中韓墨兒,沒想到話題又扯到她的身上。
韓嫣兒賞花宴過後恨透了韓墨兒,現在更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嘲諷她:“姐姐心中可有人選,拿出來和禮王比一比?”
惡意鋪麵而來,都不曉得掩飾一二了嗎?韓墨兒一副無所謂的答道:“沒有人選,在我心中最美的是渝風堂的醉雕雞,有風居的八寶鴨,撫順齋的桂花蜜翅,還有……”
未等韓墨兒說完,叫王穎碧的小姐不耐煩地攔住了她的話:“得得得,韓大小姐眼裏、心裏隻有吃食,以後莫不會嫁個廚子吧。哈哈哈”眾小姐皆笑。
本想含混過去的韓墨兒,心思一動決定給自己找點樂趣:“六小姐休要胡言,前幾日,我去國公府做客,趙家姐姐對我的教誨猶在耳邊,閨中女兒怎可妄論婚嫁?改天我與趙家姐姐說一聲,讓她也贈你一本女戒,你我共同進步。”
聞言屋中女子皆驚,這若讓國公府趙思雅得知她們拿婚嫁之事取笑於人,不知那個刻板守教的趙二小姐會不會真的給她們送來一本女戒。即便不會,也定得趙二小姐不喜,趙二小姐不喜,就等同於小公爺趙映芝不喜,那樣的如意郎君說沒就沒了?!
“咳,墨兒姐姐,咱們私下玩笑,哪說哪了,幹嘛說與外人聽。”王穎碧小姐第一次露出柔和神態。
“對對對,墨兒你當不當我們是朋友,若當我們是朋友,都是玩笑話就不要外傳了,免得壞了咱們的閨譽。”
“是呀,你也是這屋中之人,必然摘脫不清的,倒不如我全當沒說此話,可好?”眾人皆知韓墨兒是二百五,真怕她沒有分寸的亂說出去。
“可是,剛剛六小姐取笑我呢!”韓墨兒裝出委屈的樣子,絞著手絹。
眾人皆去推王穎碧,王小姐隻得不情願的站起,麵有不甘地給韓墨兒福了個禮:“墨兒,我知錯了,下次定不會開如此玩笑了。”
韓墨兒猶豫了半晌,忍辱負重地點了點頭,殷殷教導:“六小姐一定要記得教訓啊,莫再做出格之事了。”
王穎碧一口血堵在嗓子眼,馬上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就錯在:比起讓一個傻子教導,還不如說她拿婚嫁取笑於人!
韓墨兒掩下眼中笑意,尋了個理由回了自己院子,大家也樂見她離開,不似往常一樣拉著諷刺逗趣。
奉詔入宮的尉遲軒正候在禦書房外,已經一個時辰了,皇上並未召見。內侍傳話皇上在小憩,請他稍後。茶已續了三回,禦書房內依舊沒有動靜。
立在壁角的小內侍偶爾抬頭看一眼這個麵上半點表情也欠奉的禮王,隻見他周身全無焦躁,目光看向茶盞中的黃湯,偶爾以蓋子撥動伏在黃湯上的茶葉,似絲毫不在意聖上的有意難為。
“也是,”小內侍想:“每次覲見十有**要如此等上個一兩個時辰,換誰也都該習慣了。”
吱呀一聲,朱紅的木門被推開,微胖麵白的張公公走了進來,向禮王施了一禮:“禮王,聖上召見,這邊請。”
禮王尉遲軒跟著張公公進了禦書房,屋中隻有當今聖上尉遲易一人,他正伏案批閱奏折。大曆朝46年尉遲易登基,改年號為嘉惠,現如今嘉惠帝登基五年,因其勤政愛民,又施減賦稅輕徭役之舉,因而朝野逐漸清明,百姓頗為富足。
嘉惠帝年近不惑,身材偉岸挺拔,五官輪廓分明,整個人散發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他抬起頭見尉遲軒進來給他行了叩拜大禮,掀起嘴角笑了起來,眼周堆起的紋路淡化了王者氣度,讓嘉惠帝柔和了許多。
“現在都學會規矩禮數了,也不知是誰那麽多次半夜翻入我的宅子踢門。”嘉惠帝出言調侃。
尉遲軒麵上也罕見地帶了笑:“原來年紀小,做事不知分寸,多次嚇到皇嫂,讓她罵了好多次。”
“後來你皇嫂都習慣了,你來踢門,她翻個身就能接著睡,第二天都不記得還有這茬兒。哈哈。”嘉惠帝憶起舊事,神情愉悅。
張公公在嘉惠帝下首擺了椅子,上了新茶。室內茶香嫋嫋,似默默溫情。
若世人見到此情此景,必定驚掉下巴。
嘉惠帝不喜禮王已是大家根深蒂固的認知,絲毫不遜色太陽東升西落一樣不可撼動。想當年先帝在位時,禮王為皇長子陣營,幫著皇長子爭權奪利,對非嫡非長的三皇子尉遲易,也就是當今聖上,布了很多陰謀下了很多陷阱,那時的三皇子被訓誡過、禁足過,甚至在奪嫡白熱化的時期,三皇子因尉遲軒陷害,得了先帝“不學無術、不堪大任”的斥責,徹底失了聖心,被迫退出了奪嫡的戰場。
可誰料想,皇長子與皇太子多行不義,相互傾軋間,被人拿了貪汙受賄、買官賣爵、殘害忠良的實據,雙雙落馬,此時,垂垂老矣的先帝又想起了“不學無術、不堪大任”的三皇子尉遲易,立了這個雖然溫吞卻還算仁德的三皇子為太子。
滿朝的文武官員均認為嘉惠帝沒有秋後算賬,治罪於禮王,全因先帝臨終托付及嘉惠帝仁德。雖未治罪,但厭惡至極,滿朝文武也無人沒見過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可誰又能想到,關起門來,這兄弟二人竟如此兄友弟恭、情誼深切。
“又讓你等了一個時辰,”嘉惠帝歎息,“先帝在時,需你藏臥敵營,助朕爭得天下,現在還需你孤懸朝野,替朕蕩清宿敵,朕還得做戲冷落於你,讓你受人排擠、惹人非議,苦了你了。”
“皇兄言重了,臣弟並不覺得苦。若無皇兄一次次救我,臣弟早就死於非命,禦花園的枯井中,臣弟怕是已經在那裏埋骨十幾年了。”尉遲軒勾起嘴角,似是說的不是血淋淋的往事。
隨著尉遲軒的話,嘉惠帝也陷入了回憶:“人人欣羨帝王之家,誰又知這帝王家中多少艱辛與血淚,你我雖為皇子,卻處境艱難,一個不小心,或被人拉出去祭旗,或死得消無聲息。堂堂皇子,卻將‘保命’作為奮鬥之矢,不得已在陰謀中傾軋,好在你我兄弟同心,保下了命,也贏得了天下。”
言罷,嘉惠帝似是又想到了什麽趣事,臉上露出笑容:“起初救你,是憐你弱小無依,誰想到當時你不過是個六歲孩童,便知道報恩,在禦前幫我周旋,免了先帝對我的一次責難。後來你我慢慢熟悉,了解了你的處境,你可知我當時有多麽驚訝,怎麽有那麽多人要害你,不過你也聰慧,知道借力打力,那些人到最後皆無好下場。”嘉惠帝用手指隔空虛點著尉遲軒,笑得聲音響亮。
尉遲軒也微笑:“可能是臣弟天生不討喜吧,那麽多人都想要我的命,累得皇兄那幾年別的正事都沒幹,光救我來著。”
“哈哈哈,你十歲之後就不用為兄出手了,為兄在旁觀戰,看著你整治那些惡人好不痛快。”被朝政壓著,不敢有一絲懈怠的嘉惠帝好久沒有這樣的好心情,站在他身後的張公公都跟著眉開眼笑,心下裏琢磨,應該讓禮王常常進宮才好。
神清氣爽的嘉惠帝,忽然想起了此次召見尉遲軒的初衷,他收住笑問尉遲軒:“朕聽探子說,你的身世之事這幾日又沸沸揚揚,有人拿著柳妃的飾物售賣,東西朕讓人買下了,人你抓了沒有?”
“抓了,關在紅櫨山莊。”尉遲軒也收了眼中的淡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