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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送走尉遲軒,韓墨兒悵然若失。


  她將王府裏裏外外遊逛一圈,還是覺得心中鬱鬱。


  略一思忖,韓墨兒招來翠枝、翠柳說到:“小姐我帶你們下館子去,咱們去有風居吃桂花蜜翅。”


  翠枝翠柳自然欣喜,將韓墨兒收拾妥當便驅車趕往有風居。


  韓墨兒與君和公主一戰成名,如今有風居的掌櫃的殷勤得很,躬身將韓墨兒引至二樓臨窗的雅間。


  “禮王妃,您來之前派個人通知我們一聲,我們也好清場候著您不是?”


  “不必如此麻煩,隻是想念貴號的美食,有一間雅間即可。”韓墨兒淡笑著說到。


  “那我們有風居可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掌櫃的受寵若驚,搓著手問韓墨兒點些什麽酒菜。


  “菜肴您看著上,有桂花蜜翅即可,酒呢,開一壇女兒紅吧。”韓墨兒說到。


  “得咧,我這就去準備。”掌櫃的轉身出了雅間。


  酒很快的便送來了,酒盞中黃橙的酒湯微漾,像是催眠術中規律晃動的節奏,將韓墨兒恍惚地帶回了那個陽春三月。


  還是這屋,這酒,這扇窗。


  窗外有鎏金的馬車駛過,春風一動掀了馬車窗戶的縐紗,露出了那張玉顏冰肌、冷肅清貴的麵容。


  那人容顏倨傲,雙眸冷清,似冰山雪蓮,高不可攀。


  一時間流光瀲灩,動魂奪魄。


  說一見鍾情有些不妥,韓墨兒從不是徒生妄念之人。


  但這一眼卻也紮入心底,久而不忘,每每飲至歡暢時,都會從心底翻出來回味一番,酒醒後在小心的裝入心底。


  就像年少時收藏鍾愛的明星卡片,這些卡片對生活沒有任何意義,但偶爾看到亦會覺得美好。


  而誰又料到,僅一年光陰,那個高坐雲端的男子竟成了自己的枕邊情人。


  所有溫柔隻許她一人,所有微笑隻向她而生。


  萬丈紅塵,我與他繾綣相伴;千裏煙波,我同他山長水闊。


  韓墨兒驀地一笑,扶在窗邊飲了一杯熱酒,心中感歎,真可謂走了最好的運氣,踩了最好的狗屎,造化弄人,由此可見。


  桂花蜜翅依舊味美,翠柳吃得心滿意足。


  翠枝不似翠柳沒心沒肺,見韓墨兒已飲半壇女兒紅,便要出聲製止,還未開口,就聽到雅間外有人吵鬧。


  “護衛大哥,您就讓我進去吧,我就給王妃送一樣東西就出來。我沒拜見的帖子,沒有家主寫的帖子就不能見王妃嗎?大哥您就通融通融,我真的就是送樣東西,放下東西我就走。”


  韓墨兒放下酒盞,向翠枝看了一眼,翠枝會意,起身打開了雅間的房門。


  門外的聲音低了一些,一會的功夫,翠枝回返向韓墨兒回稟:

  “門外是工部員外郎陸家的丫鬟,她說要見一見小姐,有東西要交給小姐。那東西我看了,是一個木質擺件。”


  “木質擺件?”韓墨兒想了一下道,“讓她進來吧。”


  小丫鬟十三、四歲,進門便一個頭磕在地上。


  “奴婢給禮王妃請安,願禮王妃…福壽安康、喜樂長綿。”小丫鬟戰戰兢兢,話說得也磕磕絆絆。


  “起來吧,”韓墨兒溫聲道,“你是哪家的丫鬟,找我有何事?”


  小丫鬟並未起身,抬頭快速的睃了一眼韓墨兒,又低下頭慌亂地說到:“我是工部員外郎陸大人家的丫鬟,我今天是來給王妃送這個東西的。”


  小丫鬟從懷中緊緊抱著的包袱中拿出一個木質雕刻品,小心翼翼地舉到身前。


  “你先起來坐這裏喝杯茶潤潤嗓子。”韓墨兒說到。


  “對啊,你先起來,怎麽二月的天還能出這一頭汗。”翠柳將小丫鬟拉了起來,“你別怕,我們小姐可好了,你有什麽話慢慢說,來,先喝杯茶。”


  小丫鬟被翠柳按到椅子上,在她意識到已與禮王妃平起平坐之時,臉都嚇得青白一片。


  “奴婢…奴婢…”小丫鬟奮力起身。


  “你就坐著。”翠柳將她再次按下。


  窪!小丫鬟大哭起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下,驚呆了屋中的另幾個人。


  “翠柳,鬆手。各府有各府的規矩,她怎麽舒服就怎麽做吧。”韓墨兒無奈而言。


  翠柳嚇得趕緊鬆開小丫鬟肩上的手,隻見小丫鬟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瞬間彈跳起來,立在一旁抽抽搭搭。


  “快擦擦眼淚,我這還等著你和我說話呢,你再哭下去,我便要好奇死了。”韓墨兒開了個玩笑,成功的讓小丫鬟止住了哭聲。


  “禮王妃,我是陸府五公子的丫鬟,這是我們家公子親手雕刻的。”小丫鬟將木質擺件放到了韓墨兒眼前。


  韓墨兒看著眼前的擺件,心中正在思量,陸府五公子?為何聽著這樣耳熟?是在哪裏聽說過嗎?

  驀地,她眼中光彩一現。


  洛景甜受難之時,自己審問她身邊的三等丫鬟夏荷為何外出取手爐用了那許久時間,夏荷當時的回答是中途去見了工部員外郎陸府五公子的書童秦三。


  據她說,這個五公子暗自思戀洛景甜,那天是讓書童打聽洛景甜的喜好,以便投其所好,討其歡心。


  而自己事後派人查探,夏荷之言並非作假,既然排除了嫌疑,韓墨兒當時便將此事拋於腦後,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經這個小丫鬟提示,竟讓韓墨兒如飲蜜糖,喜上眉梢。


  她拿起木質擺件細細打量,是一個小小的木質屏風,時下後宅流行的擺件,多刻花鳥魚蟲等圖案,也有刻戲曲中的人物形象。


  而這個屏風正麵刻女子起舞圖,背麵刻女子撲蝶圖,女子風情及憨態淋漓展現,可謂雕工精湛。


  在女子起舞圖旁,還有一句詩文躍然其上:落紅豈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韓墨兒一下子心中了然,但仍問了小丫鬟:“這屏風上所雕刻的女子是誰?”


  小丫鬟低著頭回答:“是洛府三小姐。”


  “這屏風又是何人所雕刻?”韓墨兒溫聲問道。


  “是…是…”小丫鬟抬頭看了一眼韓墨兒,見其溫柔和善才深吸了一口氣說到,“是我們五公子所雕。”


  韓墨兒並沒有馬上說話,隻是反複看了那屏風,最後由衷讚歎:“雕刻得真好,將洛三小姐的神情雕刻得傳神,怕是你家公子花了不少心思。”


  小丫鬟聽得這話才有了幾分生機,獻寶一般地說到:“可不是嗎,我家公子雕了兩月有餘,這樣的檀香板子就雕壞了三十幾塊,最後才終於滿意。”


  “既是如此珍重之物,你為何要拿給我呢?”韓墨兒問道。


  “因為…因為…”小丫鬟心中頗有猶豫,因而訥訥不成言。


  翠柳看得抓心撓肝,終於抑製不住跳出來代言:“是不是因為你家公子喜歡三小姐,而三小姐已經定親了,他現在心灰意冷,看到這東西就能想到三小姐,也就更加難過,所以才令你將這屏風送來給我家小姐,讓我家小姐代為送給三小姐?”


  翠柳快人快語,小丫鬟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她弄明白翠柳說了什麽,急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不是你說的那樣…不全是你說得那樣。”


  “那是怎麽回事?不著急,你慢慢說”韓墨兒說到。


  “我家公子…是喜歡洛府三小姐,很早之前就喜歡了,他說三小姐不忸怩作態,像…陽光一樣美好。三小姐的丫鬟說她喜歡木雕擺件,我家公子就開始跟著工匠學習木雕,又通過她的丫鬟將我們公子雕的東西送到三小姐麵前,就說…就說是丫鬟在外麵買的。幾個月前,三小姐的丫鬟說三小姐想要一架桌麵屏風,我們公子就日夜雕刻,打算過年的時候擺進三小姐的屋子。可是沒想到…”


  小丫鬟吸吸鼻子,紅著眼角又說到:“沒想到沒過多久傳出了三小姐定親的消息。我們公子…雖然十分傷心,但也真心祝福三小姐,因為…公子他早就知道他沒有資格求娶三小姐,我們老爺才是個五品官員。”


  小丫鬟低下頭,聲音漸低。


  “後來是因為三小姐身邊的丫鬟換了,這木雕送不進洛府了嗎?”韓墨兒心有酸楚,恨這世道的門第之分。


  小丫鬟搖搖頭,再抬頭時已經是滿眼淚水:“我們公子說,送不出去便送不出去吧,他也好留著做一個念想,可沒想到我們公子病了,大夫都來了好幾撥了也不見好,竟然有的大夫還說讓老爺夫人給公子準備後事,嗚嗚嗚~我們公子的命怎麽這麽慘呢。”


  韓墨兒蹙起眉頭,翠枝、翠柳已經眼含熱淚。


  片刻之後,小丫鬟強忍著嗚咽繼續說到:“我們公子這幾天一直抱著這個屏風,還和我說等他…去了,要將這個放入他的棺槨之中。我…我心裏聽著難過,我就想如果公子真的去了,又有誰知道他的這片心意?他用布滿老繭的手雕出的這個屏風如果三小姐連看都沒看過一眼,公子這一輩子豈不太過委屈。所以…”


  小丫鬟在韓墨兒麵前緩緩跪下:“所以禮王妃,奴婢求求您,您與三小姐交好,您能不能帶著這屏風讓三小姐看一眼,就一眼就行,也算給我們公子臨終前一點安慰了,禮王妃求您成全!”


  小丫鬟跪地欲去磕頭,讓韓墨兒傾身攔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韓墨兒問這丫頭。


  “奴婢叫文萱。”小丫鬟含淚回道。


  “文萱,是個好姑娘。我答應你,將這屏風帶給三小姐。”韓墨兒拉著小丫鬟的手鄭重說到。


  “多謝禮王妃,多謝禮王妃,隻是…三小姐看完還求王妃幫奴婢帶回來,我們公子想帶著它…走。”小丫鬟用哭腔說到。


  “好,你放心,我會將此事辦好。”韓墨兒拍拍小丫鬟的手,“另外,你先別哭,能告訴我你們公子得了什麽病嗎?為何如此之快就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呢?”


  “我家公子三個月前還好好的,有一天夜裏可能受了涼,染了風寒,起初隻是有些咳嗽,看了大夫也服了藥,可就是不見好,後來病情越來越嚴重,現在咳嗽不止,持續發熱不說,還時常有咳血、胸悶、胸痛的症狀。另外,公子還畏寒怕冷,頭痛背痛,現在整個人精神極差、幾乎吃不下什麽東西,整日昏昏欲睡,我總怕公子就這樣睡著睡著就走了,嗚嗚嗚~”


  韓墨兒在心中將這些病症過了一遍,覺得應該是“重症肺炎”。


  重症肺炎莫若是在這個大曆朝,就是在原來韓墨兒的那個科技發達,醫學技術先進的世界,也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病症。


  風寒即是感冒,如果是氣溫導致的感冒,這裏能治。但如果是病毒引起的重度肺炎,怕是就會束手無策。


  韓墨兒的爺爺是中醫聖手,在她原來所處的世界是中央首長的保健醫師,國寶級別的人物。


  中醫講究數代傳承,可韓墨兒的爸爸卻沒有接了老人家的衣缽,依照自己的喜好學了西醫,雖然也有一番成就,有京津冀地區第一刀之稱,但也沒讓老人家開懷,父子倆別扭了小半輩子。


  兒子未堪大用,老人家隻得轉而將希望寄托在韓墨兒身上,自小就讓她了解中醫醫理,親嚐百藥,解析百方,心心念念想再培養出來一個中醫聖手。


  可事與願違,老人家再次未償所願,韓墨兒因實在不喜中藥苦澀,大學時偷偷報了經濟學院,氣得老人家離家出走整整七日,最終在一個偏僻鄉村的中醫診所將其尋到。


  老人家布澤鄉鄰,全然忘記了自己因何出走,當日情景尷尬又好笑,令人難忘。韓墨兒當時覺得,醫者仁心,大概就是如此了。


  韓墨兒在腦中迅速尋找著治療肺炎的方子。


  她記得爺爺曾經在家收治過一個老鄉的孩子,孩子患有重度肺炎,其症狀就與小丫鬟剛剛所訴相似。


  爺爺用了近兩月的時間才將那個孩子治愈,前後一共用了四五個方子,有由古流傳下來的,也有爺爺自擬的。


  韓墨兒七七八八記起了大概,心中略定,她向小丫鬟說到:“文萱,你們府上都請過哪些大夫為你家公子診治?”


  “請過福壽堂和同濟堂的聖手,請過西域遊醫,老爺還托人情請過太醫,換過許多方子,都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小丫鬟哭道。


  “能將方子抄與我看看嗎?”韓墨兒問道。


  “啊?這…”小丫鬟略有猶豫,“我出府來找您,府中老爺和夫人不知,連公子我也是瞞著的。”


  “無妨,你回府同你們家夫人說,你在集市上偶然聽到我的丫鬟說我頗懂醫理,便將五公子的病情向我的丫鬟傾述了一遍,我的丫鬟將事情告訴了我,我托你傳信兒想看看醫者開的方子。”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回去同夫人去說。”小丫鬟邊說邊往外跑,剛到門口又反身而回,忐忑地開口相問:“禮王妃,您…是不是能將我家公子診治好?我家公子是不是有救了?”


  韓墨兒看著眼含企盼的小丫鬟,不忍打破她的希冀:“你家公子會好起來的。”


  小丫鬟聽後迅速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然後起身抹了把眼淚跑出門去。


  韓墨兒看著桌子上放著的木質屏風,淡淡地說了聲: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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