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第615章 鷂子啄眼
林玉柔忙著到處碰軟釘子，林樂霜已經坐在了王氏身邊。
「母親，您……」林樂霜打算安撫一下母親，王氏卻捏著她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一雙眸子又恢復的如秋水般沉靜。
像是林簡這麼做，沒造成任何困擾一般。
林樂霜打量了一番母親，突然覺得父親這般也好，讓母親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失望之後就是徹底的絕望，再誠摯的心意被這樣的磋磨，也會成灰。
終於有一日，父親會意識到他失去的究竟是什麼吧。
但是，那又關母親什麼事呢？
最好，父親永遠不會後悔，這樣母親再嫁，父親抱著他的嬌妾美妻過日子。
誰也不去妨礙誰。
她和哥哥們也就放心了。
林樂霜偎依在母親的身側，王氏的臉上升起了一層靜謐的柔光，這樣的一對母女，讓眾人的眼光移不開。
雲大儒更是一直盯著看。
這樣一對孤苦無依的母女，在林府內堅韌地相互依持，她們互相安撫心中的痛楚，默默地舔著傷口，既不會嘩眾取寵，也不會號哭博取同情。
就像林夫人種的那些梅花一樣，品行高潔，孤芳自賞。
真是太感人了。
為什麼這樣好的女子，也嫁給這樣的一個混蛋。
一個永遠不懂得什麼是擁有，只會蠻橫佔有的莽夫？
莽夫林簡看到原本熱絡的廳堂里逐漸地冷了下來，除了幸災樂禍等著看笑話的人，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有一層隱隱的不耐之色。
他這才反應過來，一時衝動之下，只怕是做錯了事。
然而，他就是忍不住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包括王氏。
縱然王氏被這麼多人追捧，是梅夫人又如何？
他才是林家的主人。
他有權讓他們口中不屑的庶女來這裡。
即便是王氏和大女兒再不喜歡。
清河國太子到了這個時候完全弄明白了，在林家，林簡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怪不得林大娘子要求自主婚事。
至少這樣，能夠減少許多來自這個糊塗父親的傷害吧。
求娶林樂霜，討好林簡一點用都沒有，只怕反而會適得其反。
還是小叔聰明。
清河國太子不動聲色地挪動了位置，逐漸遠離林簡，向王氏靠近。
當林簡向他投來眼神時，太子避開了。
林簡愕然。
太子一向表達出樂於交好的態度，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女兒。
但是。
然而……
這也太快了吧。
林簡立即看向了淮陽王。
淮陽王依舊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到並沒有迴避，而是清清冷冷地對視。
但這樣的對視，讓林簡恨不得低下頭去。
他突然覺得在這位容貌風姿甚佳的女婿面前，他並不是對方未來的岳丈，而是一個唱戲的丑角。
戲台上那個翻滾著的，鼻樑上抹上一抹可笑的白色的丑角，經常做的便是惹人發笑。
和林簡有一樣感覺的還有林玉柔。
即便是所有的人都面露不屑，然而她還是需要強撐著自個演下去。
總算是將眾人都拜會了一遍，林玉柔想了想，只怕這裡的大儒們不會有人想收自己為徒了。
原本想一舉兩得，趁著機會為自個貼一層金，也只好作罷。
眼下還是收拾林樂霜要緊。
林玉柔轉過身去，對著蒙氏盈盈一拜，「孫女請老夫人贖罪。」
這句話來的突然，蒙氏的臉上頓時湧現了些許煞氣。
但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林老夫人依舊努力維持著慈祥的祖母形象，問：「柔兒何必如此，你何罪之有？」
林玉柔打定主意要演一場戲。
至於蒙氏等人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那都是她不需要在乎的事。
過了今日，只怕一切都會變。
林簡本來就已經後悔了，見林玉柔又開始痴纏，不由得更加懊惱。
他吐了口氣，慢慢說：「柔兒不是要尋一名師傅？尋到尋不到，這裡都不宜久留，早些回去養病吧。」
林玉柔卻哀哀切切地道：「若是祖母不能原諒柔兒，柔兒回去了也無法安心養病。」
言下之意，若是不好了，蒙氏就成了罪魁禍首了。
一旁的眾位夫人們倒抽了一口冷氣。
也就是林大將軍家，誰家裡要是有這麼個不講規矩的庶女，她們早就捏死她了。
真不知道林夫人怎麼能忍到現在。
看樣子這個林大將軍真是將小妾和庶女愛到了骨頭裡。
盧夫人甚至嘀咕起來：「紅顏薄命，好好的一位才華過人的女子，卻要有這樣的命運。」
王夫人也嘆了口氣，「做人繼母真是難為，即便是成了老夫人，日子也是難過。'
年紀一大把了，卻還要受庶孫女的擠兌。
蒙氏不怒反笑，「不知道孫女要祖母原諒什麼？」
林樂霜有些不解，林玉柔為何又招惹起了祖母，究竟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林玉柔跪倒在地上，邊哭邊說：「孫女沒有按照祖母的要求，安心在院子里養病，因為一時好奇，到了梅園，完全辜負了祖母的一片慈心。」
蒙氏嘆了口氣：「你既然知道祖母對你是一片慈心，又何必大冷的天，跪在地上？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趕快回去歇著吧。」
說罷，臉色難看地看向林玉柔身後的那些侍女們：「都說了多少回了，三娘子年紀小，還沒有定性，你們不要招著主子到處玩耍，耽誤了身體，你們有多少條命來陪？」
侍女們連忙跪下，但也不敢作聲。
王曼遲疑了片刻，林樂霜的一雙眼睛就掃了過來。他立即也跟著跪了下去，低下了頭。
心下大恨，他竟然要給這些人下跪。
林玉柔連忙又哀求道：「祖母，這真的不關她們的事，是我知道今天府里有賞梅會，忍不住想出來看看熱鬧，祖母，您最是大慈大悲，饒了她們吧。」
言語之中，楚楚可憐，像是經常被老夫人責罵一般。
蒙氏想明白后，心裡憋著一口氣出不來，一輩子打鷹，到老了還被個鷂子啄了眼。
林簡的臉上紅白交織，站在那裡像個傻子。
林玉柔竟然如此膽大。
一切開始脫離了掌控。
林樂霜嘆了口氣，站出來說：「三妹妹哪一次犯了錯，祖母不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生怕三妹妹想不開，再吐了血，可怎麼辦呢？三妹妹若是還在地上不起來，這麼冰涼的地傳了寒氣，再引發了病症可怎麼好？自個的身體，自個要愛惜才是。」
這話里先將蒙氏摘了出來，又為今後林玉柔再發病症，香消玉殞留了後路。
她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這個妹妹了。
即便是做不成什麼壞事，不斷地出來膈應人也真是夠了。
而且，三妹妹一點都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時刻等著給她一個驚喜。
幸好兩個哥哥不在，不然四哥一定要中計發怒，日後又會有人說林家的嫡子容不下一個可憐的庶女。
然而，這些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