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你沒走？
凌耀輝身上的傷疤已經在漸漸掉落了，鍾芮兒雖然看著沒個正行，但是對於正事卻是十分認真的。
又過了兩個月，他身上的皮肉組織都已經全部長好了，不用再包裹著那些木乃伊紗布。
拆紗布的那天，鍾芮兒比凌耀輝本人還開心，興奮道：「現在你出門，終於可以自己走路了，不用別人攙扶著或者抱著了。恭喜你啊，凌老闆。」
而凌耀輝只是坐在床邊，沉默不語，低著頭盯著水泥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鍾芮兒為了慶祝他的康復，還特意買了許多菜回來，準備大展廚藝，做一頓豐盛的午餐作為慶祝。
她著急出去做飯，卻見他還在發獃，伸手推了下他，「別坐著發獃啊，你現在好了，起來幫忙去廚房給我打下手。」
凌耀輝眼眸動了動，忽然抬頭看向她，「鍾小二，你知道，當時著火，我為什麼不跑嗎？」
為什麼不跑？
因為他失去所有，沒了活下去的意志，所以才不跑，不然以他的身手，她不相信他無法脫險。
這是鍾芮兒潛意識裡一直以為的。
可是，她並不笨，在他主動說出這句話時，便多少猜到，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蹙了下眉，看著他。
男人扯了扯*，忽然，他的手，輕輕的搭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指尖緊繃。
那一瞬間，她眉心跳的厲害。
幾乎是立刻，她蹲**子用力去捶打他的雙腿。
而他，沒有任何的表情。
鍾芮兒面色猛然一變，「什麼時候的事？」
她的嗓音，透著幾分艱澀，后槽牙緊咬。
凌耀輝輕笑，「我到C國后沒多久，有一批人找上我，人多勢眾，被打斷了腿。」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當時的情景，必定是痛苦的。
鍾芮兒的眼眶有些猩紅，雙拳緊攥，胸膛里的怒火彷彿快要爆炸，將她整個人撕裂。
她無法、也不敢想象當時的場景。
她轉過身去，不讓他察覺到自己的神態。
「是誰？」
凌耀輝還真的認真想了下，隨之搖頭，「忘了，仇家太多，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人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失勢之後，所有人都急紅了眼想要殺他。
而那批人只是打斷了他的腿泄恨。
他忽然嘖了一聲，語氣不屑，「到底是成不了大事的螻蟻，如果是我逮住了仇人，必定折磨致死，只是打斷一雙腿而已？太廢了。瞧瞧後面找來的一批人，直接放火殺人，這才夠狠。」
他輕鬆的神態，就像是在點評別人的事一樣。
「凌耀輝你夠了！」鍾芮兒胸膛起伏的厲害，忽然轉身，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向他。
『啪』的一聲巨響，直接將他的頭打偏了去。
凌耀輝舌尖頂了頂麻木一片的腮幫子，眼神微冷。
他沉默著，沒動。
「你故意的！」她咬著牙，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將這人打死了算了。
「你覺得是你一人的錯，才會害的唐鍾失蹤，魏虎給你頂罪入獄！你覺得是你連累了他們，可你卻還活著，你心裡不憤，所以你迫不及待的希望有人來懲罰你，是嗎！
陸總的人跟著你，我的人也有，可是卻有一批人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傷害了你，這難道不是你在其中動了手腳？！
凌耀輝，雖然你失勢了，可我至少覺得你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然而現在你出了事就要死要活的，你可真沒用！
毀了一雙腿就覺得心理輕鬆了？覺得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好受了？你當時怎麼沒讓他們把你活活打死？那樣才是乾淨利落，徹底不痛苦了！」
隨著她的這一番話罵完，凌耀輝的面色已是一片陰鷙。
他沒有出言反駁她說的話，冷笑一聲，「鍾芮兒，你沒資格跟我這麼說話。」
全世界，誰都可以這樣說他，偏偏，她沒有。
宛如一盆冷水倒頭撲來，鍾芮兒整個人僵滯在原地，面色逐漸蒼白，血液發涼。
是的，如果不是她，他現在仍舊還好好的，包括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們。
哪裡會像如今這般凄慘可憐。
鍾芮兒怔怔的看著他，垂放在身側的拳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顫著鬆了開。
她深吸一口氣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了。
凌耀輝冷眼看著她宛若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光，越來越寒。
良久，他閉上眼睛，身子往後倒入，將自己埋進被褥里。
鍾芮兒說的沒有錯，他是故意的，可偏偏，她說錯了一點。
不是因為宣洩，而是因為，逃避。
逃避，明明知道是誰害他們成了這樣，可他……卻始終無法去尋她報仇。
所以這雙腿，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凌耀輝以為鍾芮兒應該走了，被自己氣走了。
到了飯點，他肚子有些餓，身子坐起來考慮著怎麼去弄吃的。
之前他裹著木乃伊似的出門時鐘芮兒有給他買一輛輪椅，此刻，那輛輪椅停靠在門邊，距離他的位置差不多是兩米左右。
身邊沒有拐杖之類的支撐點，他根本站不起來。
擰著眉思考了一陣子，到底是抵不過肚子傳來的飢餓，他手臂支撐在床上，準備直接這樣躍過去。
畢竟，也就不到兩米，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一件難事。
之前他雙腿不便時，也經常這麼跳躍過的。
可偏偏，他忘了自己躺了有五個月了，四肢很久沒有活動，雙臂剛一撐上去的時候就一陣發軟，人沒跳過去，倒是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嘶———」
猝不及防的滾落，他的腦袋直接砸到了冷硬的牆面上，淤青一片。
凌耀輝食指點了點腦袋上的痛楚，自嘲一笑，索性也不起身了，就這麼頹廢的躺在地上，雙手敞開。
「真是狼狽啊，凌耀輝。」他低聲嘲笑自己。
變成一個廢人，行動不便，竟然還想著吃飯。
他笑著笑著，眼角微紅。
彷彿疼痛一般，整個人都痙攣痛苦。
「哈哈哈哈，凌耀輝，你可真是狼狽啊！」他放聲大笑。
「你躺地上發什麼瘋呢？」這時，一道女聲響了起來，是還套著圍裙趕過來的鐘芮兒。
看著他摔倒在地，她擰著眉趕忙過來扶人，「凌耀輝你瘋了嗎？明知道自己雙腿走不動了，還這麼作死，你是存心想折騰死我嗎？！我鍋里還炒著菜，現在都要焦了！」
他眸光瞬間愣了住，「你，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