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本來開開心心洗澡吃飯看歌舞。
突然之間，就生死存亡關頭了……陳洛陽心中暗罵。
他後背靠在椅子上，神情處變不驚，腦海飛快轉動各種念頭。
那個夏朝州牧也就罷了。
這個慧覺法王，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僅僅是巧合嗎？
除了這個老僧，周圍是否還暗藏其他厲害敵人？
慧覺法王，可能隻是探路尖兵。
或許對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龍爪十一和甘露山莊。
而是他這個魔教教主。
這群人疑心自己跟劍閣閣主大戰後重傷在身，所以想趁虛而入。
慧覺法王是來試探他的。
自己在甘露山莊休養，行蹤是怎麽暴露的？
會不會是因為應青青？
我現在該怎麽辦？
一瞬間，陳洛陽想到很多。
暗處的敵人比明麵上的更多。
局勢比眼前可見的場麵更危險。
自己現在一身修為難以施展。
必須讓對手摸不透深淺才行……陳洛陽腦海裏靈光一閃。
他想起那隻神秘的黑壺。
早先查詢自己資料的時候，有描述修練武學的概況。
陳洛陽看著慧覺法王，心念溝通腦海中的神秘黑壺。
念頭動處，黑壺內的血紅瓊漿少了一截，已然所剩不多。
壺口蒸騰起血紅的煙霧，很快凝結成一大篇文字。
慧覺。
六十七歲。
入神境界。
修習武學：金剛曼荼羅法，金剛斬業刀，大善智慧母拳，上善金剛蓮花印，心身印，羯磨律刀……
關於對方的武學概況，血霧除了凝結文字以外，還凝結出多幅圖譜。
當陳洛陽的注意力集中到長虹神掌旁的那一幅圖譜上時，圖譜會驟然展開放大。
其中內容極為詳細詳細，有多幅圖畫呈現，同時進一步多出許多文字進行講解。
金剛斬業刀已大成，距離圓滿尚有差距。
第二式刀法，執念過深，出刀過猛，以至變招不夠圓融自如……
第四式刀法，刀意有缺，力量不足……
第五式刀法，金剛左肋露出破綻……
第七式刀法，起手式鋒芒右偏，刀在意先，根基不穩……
第九式刀法……
第十式……
第十一式……
陳洛陽看得眼花繚亂。
但也鬆一口氣。
慧覺法王這份資料，跟當初他自己那份資料一樣。
相關武學，沒有全套資料。
但武道中的破綻與不足，都有詳細的注解。
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隻看這些，完全可以指點慧覺法王修練，答疑解惑，查漏補缺，更上一層樓。
其實，相較於慧覺法王所擁有的力量來說，這些缺陷不足，都隻是小瑕疵，甚至有些雞蛋裏麵挑骨頭。
但高手相爭，往往隻一線之差。
現在雙方是敵人，這些破綻就可能致命。
陳洛陽心念動處，注意力從金剛斬業刀這一套圖譜裏退出。
然後再集中到另外一套大善智慧母拳的圖譜上。
果然又是一番詳盡的解析。
陳洛陽此刻囫圇吞棗，死記硬背。
他忙著看資料，沉吟不語。
卻苦了一旁的金剛還有青龍五。
金剛偷瞄自家教主臉色。
卻見陳洛陽麵無表情，雙目微闔，不說話也不發怒。
這讓金剛反而更驚恐。
連竹樓外他武道真意凝練的金剛像，都開始變得脆弱。
慧覺法王感受到對手心境不穩，此消彼長之下，威勢更猛。
一道道無形的殺氣，都在半空裏，凝結成虛幻的光影。
他的金剛像身體周圍，多出一把把仿佛金剛原石一般璀璨的戒刀。
魔教這邊的金剛像，表麵自動裂開幾道傷痕，看上去極為狼狽。
竹樓裏金剛大驚，連忙振作精神，抵擋對手壓迫。
卻聽陳洛陽這時忽然開口。
“一條學藝不精的喪家之犬，也要本座親自動手嗎？”
金剛和青龍五都麵現愧色：“屬下無能，驚擾教主……”
“罷了。”陳洛陽端坐椅子上，不緊不慢看了金剛一眼：“念你忠心，今日提點你幾句……”
金剛聽下去，表情連變。
先是好奇。
然後震驚。
接著驚恐。
最後完全目瞪口呆。
他這一走神，外麵慧覺法王頓時發威。
恐怖的刀意仿佛實質，斬向金剛這邊。
金剛回過神來，倉促抵擋。
措手不及之下，自身的金剛像險些被腰斬。
他對竹樓的防護也消散。
陳洛陽三人的身影，正式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向竹樓望去。
窗邊坐著的陳洛陽此刻一目了然。
“真的是魔教教主！”
看著陳洛陽那對閃動黑光的雙眼，大夏皇朝眾人呼吸齊齊一窒。
但蜀州牧等高手卻眼睛一亮。
魔教教主居然任憑慧覺法王耍威風？
是否，他真的重傷了？
慧覺法王此刻也緊盯著陳洛陽：“原來陳教主真在此地，既如此，老衲鬥膽請陳教主賜教。”
陳洛陽麵色淡然，坐在椅子上。
他隻隨意的掃了慧覺法王一眼。
沒出聲。
似乎壓根不屑跟對方說話。
僅僅衝身旁的金剛輕描淡寫的做個手勢。
像是輕輕一揮刀，又像是隨意驅趕蚊蟲。
“請教主放心，我馬上讓這老賊禿再也無法聒噪打擾您。”金剛立馬大聲說道。
他一聲斷喝。
六丈高的金剛像重新凝結，變得穩固。
慧覺法王卻沒有看金剛，而是始終看著陳洛陽。
老僧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看來與劍皇陛下一戰，確實讓陳教主你身負重傷，以至於不敢接老衲的挑戰，轉而讓這個叛徒出來送死。”
慧覺法王這時看向金剛，微笑道：“你來與老衲拚命，陳教主就要趁機逃走，你注定死路一條，真是愚不可及啊。”
金剛離開竹樓。
整個人融入六丈高的金剛像內。
金剛像開口發出宏大的聲音：“區區一條喪家之犬，我神教教主搭理你，都算你贏了，你也就隻配死在我刀下！”
慧覺法王也進入自己的金剛像中：“那老衲今日先除叛徒，後誅魔頭。”
兩尊龐大的金剛像，頓時對撞在一起。
然後出乎大夏皇朝眾人預料。
這一輪碰撞，赫然是慧覺法王被金剛逼退！
慧覺法王自己也是一驚。
他方才一式金剛斬業刀自覺沒有問題。
誰知卻被金剛找到破綻，一招擊潰！
這個叛徒，對金剛斬業刀竟然領悟到這個地步，遠勝過他慧覺？
金剛出手不停，連連出刀。
慧覺法王被他擊退。
兩尊龐大的金剛像在天地間縱橫，很快出了甘露山莊。
這是金剛不想他們二人的交手驚了自家教主聖駕。
在他想來教主當然不懼。
但戰鬥餘波衝撞了教主，也是不敬之罪。
陳洛陽安坐竹樓上不動，淡然望向遠方。
果然，武王之間的較量，動靜比先天武師和宗師都要大得多……他心道。
武王，或者說大宗師，風雷隨身，水火不侵。
舉手投足間，破山嶽，斷江河，幾乎可以改變小範圍內的地貌。
金剛和慧覺法王兩人放開了打，別說把甘露山莊夷為平地了，打成盆地都不在話下。
所以金剛才第一時間將慧覺法王趕出去，到遠方山野間交手。
距離雖然遠了，但陳洛陽還能看得見。
夏朝蜀州牧和青龍五也都運足了目力，緊張望向遠方。
越看，他們越感到駭然。
明明入神境界的慧覺法王修為更高，實力更強。
結果卻被凝意境界的金剛壓著打。
慧覺法王入神之境，洞悉金剛大部分意圖。
可很多時候，他明明已經知道對方會怎麽做，結果卻就是防不住！
若非境界更高，早已一敗塗地。
蜀州牧莫名其妙。
青龍五嘖嘖稱奇。
“有句話，叫知易行難。”
陳洛陽這時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
飄渺又淡漠。
青龍五恍然：“慧覺哪怕憑入神之境知道金剛先生要做什麽，但他自身破綻存在彌補不了，就沒有能力阻止金剛先生。”
陳洛陽淡淡一笑。
大夏皇朝眾人，則都心裏寒氣直冒。
那個眸現烏光的青年，淵深莫測，仿佛魔神一樣，讓他們肝膽俱喪。
連蜀州牧都終於慌了神。
這時，遠方戰場，慧覺法王突然怒喝一聲。
他猛地變招。
卻不再是大金剛寺一脈的傳承。
其武道真意所凝結的金剛像上，忽然多出一條龍！
龍纏金剛，迥異於先前。
蜀州牧見狀，頓時一驚。
因為他認出，那是自家大夏皇朝皇族武學，九龍皇拳中的一式絕學！
大金剛寺覆滅後，慧覺法王投身大夏皇朝棲身。
作為供奉，他為大夏出力。
同時也從大夏皇朝得到回報。
其中便包含這一式龍拳！
大金剛寺絕學被金剛克製。
於是慧覺法王果斷變招。
用出這秘密修練的一招殺手鐧！
他秘密修練，大夏皇族之外無人知曉。
這時突然使出，有信心一擊製勝！
夏朝蜀州牧見了，大驚之後也大喜，相信慧覺法王能翻盤。
然而下一刻，慧覺法王和蜀州牧全都目瞪口呆。
金剛麵現獰笑，根本不意外慧覺法王這壓箱底的秘密絕招。
不僅不意外，他直接全力出手猛攻！
像是專門在等慧覺法王這一招。
相較於畢生精修苦練的大金剛寺絕學，慧覺法王新練這一式龍拳上的缺陷，還更大一點。
優勢在於突襲，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但現在沒有起到突然襲擊的效果，反而被金剛抓住破綻。
一刀斷龍！
然後重重劈在慧覺法王身上！
可憐慧覺法王聰明反被聰明誤，當場重傷！
若不是換用大夏龍拳，他怕是還能多撐一會兒……
現在，卻直接被金剛重創。
金剛得勢不饒人，繼續瘋狂攻擊。
慧覺法王，這位大金剛寺一脈最後的高手，就此被已經投身魔教的金剛生生砍死！
大夏皇朝眾人，全都目瞪口呆。
金剛提著慧覺法王的首級返回山莊，朝著竹樓，單膝跪地。
“全拜教主指點，金剛幸不辱命，斬了這驚擾教主聖駕的禿頭回來。”
陳洛陽靜靜坐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敲座椅扶手。
“順我者昌……”他的視線先看金剛。
“逆我者亡。”然後再看雙目圓瞪，死不瞑目的慧覺。
最後，掃視大夏皇朝眾人。
“誰有異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