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楊安的選擇(二)
樓上,楊安教授林小荷練習槍支的使用。在樓下談論話題的這一段時間,林小荷已經學會了雙手持槍、驗槍驗彈、裝退子彈、開關保險、瞄準擊發等基本操作要領。想到今天下午麵臨的凶險,想到楊安當時持槍威風凜凜的樣子,激起了林小荷練習的熱情,她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盡管隻是空槍,她沒有絲毫覺得乏味。看著林小荷認真的樣子,楊安心中湧起憐愛之情。
正在走神,趙劍眉上來喊道:“楊安、小荷,你們下去一下吧。”
楊安回過神,和林小荷來到了客廳,在桌子上坐了下來。趙懷遠把大黃魚、小黃魚、銀元推到了楊安的麵前。楊安當然知道這是下午他留下的,看著趙懷遠一臉的認真與誠懇,又看了看坐在桌上的趙益清、林小誠、趙劍眉,隻見林小誠、趙劍眉點了點頭。接著,聽到趙劍眉說道:“楊安,這本來就是你和小荷的戰利品,他來還你,收下吧。”
楊安看了看眼前的金條、銀元,又看向劍眉姐,點了點頭。
看到楊安收下金條和銀元,趙懷遠竊喜。
趙劍眉接著說道:“有件事情,懷遠哥想聽聽你的想法。”
趙懷遠真誠地說道:“楊安,今天下午的事情,對不起。”
看著趙懷遠,楊安沒有吱聲,趙懷遠說道:“我現在來還東西給你是一件事,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希望你加入我們的組織。我和張一浦明著是在上海市教育部門工作,實際上我們隸屬於國民政府一個秘密的組織,主要負責對日情報、秘密軍事行動以及清鋤漢奸等秘密任務,戰時我們就是國民政府軍隊的眼睛,在當前的抗戰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今天看到你冷靜、大膽、果決,還有精妙的槍法,另外你還精通日語,我們都覺得你是做我們這行的好材料。因此,上級專門安排我晚上來征求你的意見,我個人也真誠地邀請你加入我們,來為當前的抗戰大業共同奮鬥。”
楊安一直注視著趙懷遠的雙眼,他從這眼神中看到了真誠、看到了熱忱。
趙益看著楊安對自己兒子的注視,眼神裏露出了深深地擔憂。
林小誠看著楊安,麵露擔憂之色。福伯臨終前有兩個遺囑,一個是將他的骨灰帶回揚州安葬,一個是把楊安、小荷帶回揚州。如果楊安選擇了加入這個組織,那麽他將會留在上海。這樣,林小誠則難以向家裏交待。
趙劍眉心中是一片糾結,一邊是自己弟弟要從事的事業,一邊是自己希望有著美好未來的楊安,楊安沒有做出選擇,她的內心都是糾結的,楊安做出了選擇她都會支持。
林小荷眼睛明淨,靜靜地看著楊安,因為她早已知道了他的選擇。
楊安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淡淡地說道:“謝謝你們這麽看得起我!我現在在醫院幫忙本身就是抗日,本身也是殺鬼子。我想在醫院幫忙也許更適合我自己。”
這時,趙益清、林小誠舒了一口氣,趙劍眉也不再糾結。
楊安的話是一語雙關,說完眼睛又繼續看著趙懷遠。趙懷遠說道:“是的,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是抗日。但是,好鋼用在刀刃上。你現在就是一塊好鋼,如果加入我們,你將會發揮更重要的作用,現在我們的組織在上海成立了特別行動隊,將直接參與一線作戰。你加入我們的組織,可以隨你選擇哪種方式進行抗日,這樣也能充分發揮你的特長。”
楊安聽著這話,耳朵也覺得非常享受,但他心中一片清明,想著怎麽拒絕才好。
客廳裏一片寧靜,過了一小會,楊安說道:“記得七月中旬蔣委員長公開宣布對日作戰時曾說過‘和平已到絕望時期,犧牲已到最後關頭,人不分男女,地不分南北,均應奮起抗戰’。在來到上海後,在劍眉姐這兒看到《申報》登載的張治中將軍的《告京滬區民眾書》中說‘智者盡其能,勇者竭其力,聞風而起,共舒國難,此其時矣’。在上海抗戰的緊要關頭,前麵有拿槍打仗的,後麵有後援會、服務團,還有工人、農民,不管在哪條戰線都是抗戰。我們一家人都到醫院服務,本身就是竭盡全力。今天上午你也看到了,這種凶險甚至堪比前線。在你來之前,我還和家裏人商量,將那批金條的一半和一批藥品拿出來捐給醫院用作抗日。好了,我也不多說了,我想我的決定已經告訴你了。”
桌子上的人沒有想到楊安記性這麽好,把報紙上的內容都記得這麽清楚。趙懷遠也是非常吃驚,上午和張一浦都以為這小子有些貪財,眷念著物質財富。沒有想到,他倒是如此大氣,一下子拿出一半用來抗日,還有一批價值不菲的藥品。想到這裏,趙懷遠連連點頭稱讚,與在坐的人打過招呼離去。
趙劍眉和吳媽一起把弟弟送到了小院門外,回到了客廳,還未落座就問道:“楊安,你還沒有告訴我們你打槍怎麽這麽厲害?”
這個問話也一直悶在林小荷心裏,林小荷知道楊安該說的時候一定會說的,但她仍然期望早點知道答案。對這個問話,趙益清、林小誠也是十分感興趣。
楊安看著桌上的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其實,會打槍這件事情,我也不是有意隱瞞。在去年離家出走後,流浪到漢口,有幸遇到了師傅。‘九一八事變’時,東北軍北大營遭到日軍進攻,張學良下達了不準開槍的命令,師傅他們三人因為不滿東北軍一貫畏懼日本的做法,在掩護主力撤退後,私下逃到漢口,估計在當年北大營的失蹤人員中有不少就是這種情況。師傅上過東北講武堂,到日本軍校留學過,我就是跟著他學的日語、步槍和手槍射擊。這一年多時間裏,每天上午拉黃包車或者是在碼頭扛包,每天下午和晚上學習日語,還要抽時間學習英語。從去年‘九一八’紀念日後,開始練習射擊,每天下午打數十發子彈,到今年7月上旬,我都打了近萬發子彈,相當於當年東北軍精銳部隊十來名士兵一年訓練的消耗量,師傅買子彈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和福伯一起回揚州,怕家裏人擔心,所以沒有告訴家裏我會打槍,還有師傅送我手槍的事情。”
聽著楊安這麽平淡地說話,桌上的人都知道這學習日語、射擊、拉車、扛包,無論哪一樣,怎會他說得這麽輕鬆,這背後的都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勞、流下多少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