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假消息
乾清殿。
一個相貌文弱的年輕男子，頭戴金玉冠，身穿金絲蒼龍騰海袍，一臉憔悴地坐在玉雕案桌前。
他一手捏著奏折，一手不安地攥在膝蓋上，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一旁的老太監轉動精明的三角眼，甚是小心地瞄了他一眼，暗忖少頃，終究忍不住弓著身子，揣著拂塵上前輕聲道：“皇上，您已經坐在這裏一晚上了。
太過勞累是會傷及身子的，要不，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有什麽想不明白的，隻要睡上一覺，說不定就能想出個好法子來了。”
嘉康這才回過神，他無所適從地將奏折放在桌上，深呼了口氣，然後望向老太監道：“安公公，你是接觸朕父皇最多的人，應該也是最了解他的人。
現在，陸奇幻醒來，朕該不該將天甘雪露丹給他，他真的能幫我抗衡顏家麽？
如果是父皇，他會怎麽選？將丹藥留給顏家先尋得一絲緩息？還是送給陸奇幻，直接對顏家勢力宣戰？”
被稱為安公公的老太監暗做思忖，忙躬身道：“皇上，這件事關乎朝廷安危，奴才目光短淺，也不敢妄作定論。
不過，以先皇寧死不屈的性格來看，他應該會選擇將丹藥送給救世英雄陸奇幻才是。”
嘉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後，眼神便堅定道：“既然如此，安公公請立即幫朕傳國師前來，朕去見陸奇幻的路上，想必不會太平，到時候還需國師護駕才是！”
安公公領命退下，就在他推門而出時，一個身穿銀甲的禦林軍突然快步走來，單跪在台階之下。
“景陽宮有報！
昨夜救世英雄陸奇幻因無法承受痛失親友之悲，突然自碎心胸而亡！”
正準備大施拳腳的嘉康在殿內聽得真切，頓時臉色大變，身子頹然跌坐在龍椅上。
一時間，哀號猶如潮水般傳遍了整個九州，舉國上下悲痛欲絕。
顏家和西北王等勢力都聞風出動，迅速趕往陸奇幻的靈堂處。
對於陸奇幻的死，他們即是欣喜又是忐忑，沒有親眼看見陸奇幻的屍體，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這一消息傳到國師慕元青耳朵裏後，他也傻了眼。
陸奇幻一死，那麽，他謀劃的偷天換日計就要泡湯。
試問陸奇幻都死了，嘉康還會拿出丹藥嗎？如果他不拿出丹藥給顏家，那之後的形勢定然會很麻煩。
最重要的是，除了嘉康知道丹藥的位置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丹藥在哪。
慕元青懊惱地灌上一口茶水，仔細一想，又莫名地氣笑了出來。
他突然有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陸奇幻並沒有死。
這一定是慕尚明為了阻止他偷換丹藥的計謀！
“好小子，差點被你給騙了！
如果是假死的話，聖上定然可以名正言順的過去看陸奇幻，在大家都放鬆警惕的情況下，你們完全可以不經過他人之手，直接從聖上那裏拿到丹藥。
不過，好在知子莫如父，你這障眼法又豈會瞞得住我？
你這一招雖然厲害，但是，也有致命一點。
那就是，聖上全然不知道消息真假，他不可能帶著丹藥去吊唁。
也就是說，你們想要得到丹藥，還需要和聖上通氣。
縱使已經知道內幕，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取丹藥。
但是，宮中已經安插了我的眼線，你們又豈會有機會得手？
就算我不動手，埋伏在宮中的顏家高手，也不會放過這枚丹藥！”
為了求證自己的想法，慕元青隻得起身，迅速趕往陸奇幻的靈堂查看情況。
靈堂設在長明殿，那是皇室一族才有資格舉辦靈堂的地方，偶爾也會有身負極高榮耀之人在此開設靈堂，以沾皇族祖先庇佑。
靈堂上，素巾纏梁，白燈高懸，煙火嫋嫋。
親朋好友圍在靈堂前悲痛萬分，來自九州各方勢力的大人物，臉上也都顯露出一片悲戚之色。
自古強者惺惺相惜，更何況，陸奇幻是拯救過九州的英雄人物。
無論功績還是實力，對他們而言，都是值得惋惜的。
慕元青快步踏進靈堂，正好看到人群中的軒轅仙人，為了避嫌，兩人僅僅是瞬間的眼神交流，並沒有過多的接觸。
在靈堂店前迎接來賓的是慕尚明和飛霜公主，兩人身穿黑衣，胳膊纏著白麻布，眼睛都有明顯的一抹嫣紅。
看得出來，兩人都十分傷心，之前也為好友痛哭過。
慕元青原本還認定這件事是慕尚明耍的詭計，現在看到兒子一臉悲痛模樣，心中堅定的想法不禁有所動搖。
他凝眉死死盯著慕尚明的臉，試探道：“他…真的死了？”
慕尚明沒有說話，眼淚倒是漫溢而下，當下連忙撇過頭，冷聲道：“現在如您所願了，您應該很開心才對吧？”
慕元青眼角微斂，眼神淩厲地盯著他看了半晌，這小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在糊弄人，心中頓時也打起鼓來。
難道，陸奇幻真的死了？
慕元青轉身又對飛霜公主拱了下手，問起陸奇幻究竟怎麽死的，又是怎麽被發現的。
飛霜公主泣不成聲道：“那晚，我和尚明極力勸說他振作起來，不想，言辭過於刻薄，竟讓他的情緒愈發激動。
別無他法，我們隻好先讓他冷靜一下，不想，第二天早上去看望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自碎心胸而亡……”
說著，飛霜公主再此掩麵哭了起來，慕元青眉頭一皺，盯著兩人看了半晌，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
他不由半信半疑地安慰道：“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隻能尊重他自己的意願了。
既然亡者已逝，還請公主節哀順才是！”
飛霜公主抬手擦了擦眼淚，牽強地點點頭，那因為悲傷而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他人也不由動容幾分。
盡管如此，慕元青心中依然沒有徹底相信他們。
他借著給陸奇幻上柱香的機會，特意走到了棺材旁看了下，慕尚明和飛霜公主似乎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任由他在棺材旁打量著陸奇幻。
棺材裏的陸奇幻麵無血色，殘缺不全的雙手搭在腹部，閉目的樣子頗為安詳。
慕元青仔細盯著他看了良久，也沒能看出端倪，隻好轉身準備離開。
不想，就在他轉身之際，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眼角劃過一抹淩厲，抬手捋了一下嘴下的長須。
就在他放手的刹那，一枚銀針倏然飛出，神不知鬼不覺地沒入陸奇幻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