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王殿【下】
整個密室是封閉的,四周都是石牆,上麵的入口也已經“哢噠”一聲,合了起來,此時,不知道又觸動了什麽機關,密室又搖動起來,牆壁上的畫也一張一張跌落下來,堆在地麵上,旁邊的水晶倒是穩如泰山,眼看夜明珠從石棺上飛了起來,花枕月喊了一聲:“任無憂,護住夜明珠。”
任無憂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一聲,飛身過去,一把抱住夜明珠,將夜明珠又穩穩當當的放回了原來的地方,震動也隨即停止,密室又恢複了平靜。
唐醉影擦了一遍額頭上的汗,說:“剛剛是怎麽回事,不會真的有惡鬼作祟吧。”
任無憂也鬆開了夜明珠,又不放心一般,將夜明珠擺正位置,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說:“花枕月,我們還是出去吧,你沒聽過,好奇會害死人嗎?”
花枕月指指上麵,說:“你有辦法上去嗎?”
上麵封的死死的,周圍也不像是又門的樣子,而這密室裏還放著一口石棺,用夜明珠封著的石棺,天曉得裏麵躺著的是什麽人,萬一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鬼呢,這地方說不定就不是什麽宮殿,而是個陵墓。
唐醉影仔細的觀察者石棺上的花紋,那些花紋有雲,有水,還有魚蝦走獸與飛鳥,天上,地下,水裏,皆有之,而在更上一層,就是龍紋了,還塗著金漆,整副石棺,雕刻也極為的講究,看過石棺之後,唐醉影又去看跌落在地麵上的畫,一幅一幅拿起來慢慢的看。
任無憂歪著頭看著唐醉影,有些好奇,問:“唐醉影,你看什麽呢,難道畫裏有人告訴你怎麽出去嗎?”
“還真的是會說話的。”唐醉影手裏拿著一幅畫,抬頭看過來,說:“任無憂,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任無憂很爽快的答應了一聲,說:“能,隻要你能讓我從這個地方出去,別說一個忙,就是一百個忙,我也會幫的。”
唐醉影把手上的畫放到任無憂的手上,說:“你幫我把這些畫重新掛到牆上。”
“這個簡單!”任無憂身上有功夫,平底起跳,也有幾丈高,掛幾幅畫不在話下,當下足尖點地,便將唐醉影交給他的畫掛在了牆壁上。
唐醉影依次撿起地上的畫,看過內容之後再交給任無憂,任無憂便掛到牆壁上去,四麵牆壁,沒麵牆壁兩幅畫,一共是八副畫,唐醉影說:“任無憂,你從這八副畫裏麵能看出來什麽?”
“這裏麵難道還藏著人不成。”任無憂不怎麽在意的看過去,隻見第一幅畫,畫著繁華的都市,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副富足的模樣,旁邊還有兩句詩,寫著: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
任無憂看過之後,又去看第二幅話,第二幅畫上畫著萬頃良田,稻穀豐登,旁邊同樣有兩句詩,寫著: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
“唐醉影,這不是詩聖杜甫的名句嗎,看來這個墓室的主人對杜甫情有獨鍾啊。”任無憂看過兩幅畫之後,感慨的說了一句。
唐醉影點點頭,說:“你說的不錯,這首詩叫做憶昔,你接著往下看。”
任無憂在看著這些畫的時候,花枕月隨意的給自己尋了個位置坐下,歪著頭,麵上帶著笑的看著兩個人,好像在看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看的任無憂覺得花枕月有陰謀,但是,他還有剩下的畫沒看完,於是,任無憂先不去管花枕月,接著往下看。
下麵的畫也是按照杜甫的這首憶惜畫的,分別提著他的詩句: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齊紈魯縞車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宮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百餘年間未災變,叔孫禮樂蕭何律。豈聞一絹直萬錢,有田種穀今流血。洛陽宮殿燒焚盡,宗廟新除狐兔穴。傷心不忍問耆舊,複恐初從亂離說。小臣魯鈍無所能,朝廷記識蒙祿秩。周宣中興望我皇,灑淚江漢身衰疾。
任無憂把畫全部都看完了,最後將目光又放回到唐醉影的身上,說:“唐醉影,這八幅畫我都看過了,但是,也並未看到你所說的有出去的線索啊,你就別賣關子了,直說吧。”
唐醉影繞著石棺慢慢的走,說:“你仔細看那八幅畫,畫中的人物所指的方向,是在哪裏?”
任無憂帶著疑問,重新去看,隻見每一幅畫都有一個人物,手指指著一個方向,而當任無憂將所有的指向對比之後,猛然發現,他們所指的方向,都是在指著石棺,任無憂的目光便又落到了石棺之上,這倒是把他驚了一下,說:“不會還是要開棺吧。”
唐醉影點點頭,任無憂腳步往後退,說:“這事我不行。”
唐醉影雙手一攤,說:“這事我也不行。”
兩個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花枕月,花枕月單手支著下顎,微笑的看著兩個人,說:“怎麽,你們兩個男子漢,大丈夫,還想著讓我一個效小姑娘開棺嗎?”
任無憂思考了一下,說:“是這樣的,花枕月,你的心裏年齡以前超過千歲了,所以,不能算作小姑娘,而且,男女平等,正因為我們是男子漢,大丈夫,才不能做出歧視女性的事情,你看,開棺這個事情,難得遇到一次,不想要試一試嗎?”
任無憂給出的理由讓人不忍直視,唐醉影敲了敲額頭,伸手愣了一下任無憂,說:“任無憂,少說點話,或者還有商量的餘地。”
花枕月站起身,來到石棺的前麵,說:“也罷,就算讓你們兩個開棺,怕也是不得要領,我來吧。”
石棺巨大,看著就很沉重,任無憂補了一句:“要幫忙嗎?”
花枕月說:“你站遠點,就算幫忙了。”
任無憂吐了一下舌頭,很自覺的往後站了站,花枕月抬起手,先把棺上的夜明珠拿了下來,放到一邊,然後又對著石棺默念了一會,任無憂同唐醉影也聽不到她念什麽,片刻之後,花枕月念叨完,雙手放到棺蓋之上,手臂用力,棺蓋漸漸打開,一股很香的味道飄出來,與剛進宮殿聞到的味道一般無二,花枕月用力的將整個棺蓋推開,石棺裏麵的情況也就完全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了。
花枕月招了招手,說:“都過來看看吧。”
任無憂與唐醉影邁步走了過來,探身往裏麵看,倒也正常,裏麵確實躺著一具屍體,身上蓋著黃色的布,隻不過,與其他屍體所不同的是,這個宮殿,這個密室,一看就是一個有著年頭的地方,這具屍體竟然沒有腐爛,甚至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好的,另外,在他的臉上貼著一張黃色的符,好像鎮壓著什麽一樣。
花枕月說:“這應該就是這座宮殿的主人了。”
任無憂問:“那是屍體能說話嗎,不然我們怎麽出去?”
花枕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我試試看吧。”
任無憂驚了一下,說:“你還真的會?!”
花枕月無所謂的聳了一下肩膀,說:“你們兩個把他先扶起來。”
唐醉影有些糾結的看了任無憂一眼,任無憂也很糾結的看著唐醉影,兩個人就這麽糾結的看了對方一會,然後走過去,一塊用力,把石棺裏麵的屍體,扶了起來,還不能鬆手,一鬆手,他就往下倒,於是,兩個人一邊一個,一人一隻手,扶著那具不爛的屍體。
花枕月手中捏了個蓮花,一點光打在屍體的頭上,口中喊了一聲:“開!”
“呼!”
一個聲音從屍體上發出來,任無憂和唐醉影嚇得沒飛起來,勉勉強強,方才站穩腳跟,任無憂不敢去看屍體,盯著唐醉影,說:“你聽到了嗎?”
“嗯,我聽到了。”唐醉影點點頭。
花枕月沒有管他們,而是看著屍體,說:“我們三人路過這裏,便進來看看,不想誤入這裏,還請指一條明路,讓我們出去。”
“想要出殿,先放我出去。”聲音依舊是從屍體上傳出來的。
花枕月的手上捏著蓮花,一直未曾鬆手,說:“放你出去可以,但是,你需要先告訴我,誰把你封在這裏的,為什麽要將你封印,說實話,你騙不了我。”
屍體並未立即回答,長時間的沉默,時間長到任無憂與唐醉影都開始覺得他要睡著的時候,屍體終於再次開口,說:“我本是長生王,真守邊關有功,皇帝賜我宮殿一座,讓我在此養老,然而,功高震主,皇帝猜忌,大臣彈劾,終究沒有躲過殺身之禍,皇帝怕我死後報複,派人將我封印在此地,用整座宮殿做墳墓,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卸磨殺驢,淒慘不過如此。
花枕月說:“好,我可以放你出去,不過,你要乖乖前往地府,不得擾亂人間,是非恩怨,已成過往,不可再有執念。”
“好。”屍體應承而下,又說:“我魂歸地府自後,宮殿自會坍塌,你們可從石棺地下的通道離開此處,切記,要快。”
“多謝。”花枕月說了兩個字,雙掌翻轉,彈指飛出,屍體額頭上的黃色符咒被撕掉,飄落在地,一道氣從屍體頭頂飛出,在封閉的密室內,引起一陣風之後,便消失不見,而這具完整的屍體,也在那道氣離開之後迅速風華,化作了一捧沙。
花枕月呼出口氣,說:“把石棺挪開,我們馬上離開。”
石棺裏麵沒了屍體之後,重量似乎也變得輕了,唐醉影與任無憂兩個人輕輕鬆鬆便給挪開了,下麵果然有一個地道通向遠方,待三人都進入到地道之後,隻聽的外麵轟然一聲巨響,坍塌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