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老和尚與小和尚
院中燈火,因為方才的事情,已經完全熄滅,全靠頭頂淡淡的月光引路,而方將門推開,一個踉蹌的身影起身就跑,任無憂怒喝一聲:“站住,就這麽大的地方,你往哪跑!”
前方申請,堪堪停住,正是那小沙彌,慌張的攥著衣服,等三人到了近前更是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哭著說:“三位少俠饒命,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師父無關,三位少俠要殺要罰,都衝著我來,請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師父,求求你們了!”
看的出來,小沙彌嚇得不輕,連聲求饒,隻是,他竟然不是給自己求饒,而是給師父求饒,這就讓人不得不疑惑了,任無憂喝了一聲,說:“我們又沒說要殺你們,站起來回話。”
小沙彌戰戰兢兢的站了站了起來,渾身抖成一個篩子的看著幾個人,哭哭啼啼的說:“少俠要問什麽,我一定全部都說。”
任無憂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沙彌,光著頭,眉心點了一點朱砂,一身打滿了補丁的僧袍,腳上一雙草鞋,可以說,全身上下都沒一樣好的東西,任無憂看過之後,問:“方才那兩人是幾十來的,你為何要幫著他們害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卻行此不義之事,也不怕佛祖怪罪下來,讓你下地獄。”
“嗚嗚嗚……”小沙彌忍不住的大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佛祖贖罪,弟子實在是迫不得已,隻是那兩人抓了我師父,給我師父吃下毒藥,我若不按照他們說的做,他們就要害死我師父,我生來就是個孤兒,隻有師父一個親人,若是師父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小和尚年紀尚幼,麵對死亡,隻有怕的份,而從他的話裏也聽得出來,是陳白雲帶著路行知做了壞事的,任無憂看了一眼花枕月,花枕月衝著他點了點頭,任無憂便轉向小沙彌,說:“別哭了,那兩個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不會再回來,且帶我們去看看你師父,不是講被人喂了毒藥,不去看看,若是毒發身亡,那該要怎麽辦。”
小沙彌趕緊擦擦眼淚,說:“我這就帶三位施主過去,請隨我來。”
三人跟著小沙彌往另外一個院子而去,進入房間之間,可看到上麵寫著方丈室三個字,內中燃著燈,雖昏暗,卻也可勉強看的清楚,房間內陳設簡單,一張書桌,一個書架,地板中間坐著一個老和尚,老和尚雙目輕閉,臉色蒼白,手中一串佛珠,輕輕撚動,唇瓣蠕動,當是在念著經文,小沙彌跪倒在和尚麵前,哭著說:“師父,對比起,師父,弟子沒有聽師父的話,到底是做了錯事,對不起,師父……”
老和尚仍舊是閉著眼睛,一刻不停的念誦著經文,絲毫也沒有理會小和尚的哭訴。
任無憂看的奇怪,低聲與唐醉影說:“該不會真的中毒,聽不見了吧。”
唐醉影緩緩搖頭,說:“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任無憂不明所以,又去看花枕月,花枕月雙手合十,與老和尚施了一禮,說:“師父,我三人本是過路人,因錯過投宿,方才借貴地一用,不想與老師父惹來這許多麻煩,實在抱歉。”
撚珠的動作停了下來,一聲歎息緩緩而出,老和尚雙目微整,渾濁雙眼看向花枕月,沉聲言道:“是我教導無方,致使弟子犯此大錯,險些害了除妖人,錯在我,又何來怪罪除妖人之理。”
花枕月微微笑了笑,說:“身在江湖,便是要麵對各種各樣的事情,何況,小師父也是救人心切,方才失了分寸,不怪他的。”
老和尚抬眼看向小沙彌,歎息著搖了搖頭,說:“師父與你講過,出家人當心存善念,不可因外界事物,而改了本心,做為惡之事,而今你不聽師父勸導,私自而為,這裏已經留不得你了,收拾東西,下山去吧。”
小沙彌聽得這話,先是一愣,繼而一個頭磕在地上,哭著說:“師父,弟子知道錯了,弟子以後再也不敢了,師父,您就原諒弟子這一次吧,不要趕弟子下山,弟子一直以來都是跟在師父身邊,若是離了師父,弟子不知又要去往何方,師父,師父,求您了!”
聽著小沙彌哭訴,三人也為之動容,任無憂方要說些什麽,花枕月卻拉了他一下,衝著他搖了搖頭,這時,唐醉影攏袖往前一步,略一躬身,說:“老師父,這本是貴寺之事,按理來說,我們本不該多言,但是,此事是因我們而起,不知老師父可願聽小生一言。”
老和尚抬眼看向唐醉影,衝著他打了個佛手,說:“施主請說。”
唐醉影屈膝半蹲,與老和尚平視,開口說:“小師父言那兩人是捉了老師父,並且給老師父下了毒,迫使小師父聽從他們的指揮,配合他們的行動,小師父為了救人,這才逼不得已同意,那麽,小生有一問題求解,因為救人而去害人,這到底是做了壞事,還是行善積德呢?”
“嗯……”老師父沉吟一聲,雙目落在唐醉影的身上,對麵這位年輕的人生的一張俊逸非凡的臉,身上透漏著一股書香之氣,說話的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聲音入耳,話語入心,老師父將此話反複咀嚼之後,便又是沉聲一歎,說:“施主說得有理,是我著相了,救人,害人,不過在一念之間,我有有何道理去責備他人。”
唐醉影微笑著緩緩搖頭,說:“老師父心存善念,自也是希望弟子可以遵循佛法,存善去惡,這又有什麽錯呢,小師父,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且,並未造成大錯,善加引導,心念堅定,必定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來的,老師父教導之責,不可卸也。”
小沙彌聽著二人對話,一會看看唐醉影,一會看看自己的師父,神情緊張,不敢多說一句話,隻怕自己說錯,便立時要被師父給趕出去。
時間忽然過得很漫長,唐醉影也沒有開口催促,隻等著老師父來宣判他最終的結果,片刻之後,老師父這才緩緩開口,說:“如此,你便繼續留在為師的身邊,今日之事,不可再有下次,如若不然,為師定然是不能再留你的了。”
一瞬間,小沙彌似乎是沒有聽清老師父的話一般,睜著一雙眼睛空洞無神的看著,唐醉影手中玉骨扇輕敲了一下小沙彌,笑著說:“老師父同音你留下了,還不謝謝老師父。”
小沙彌這才緩過神來,衝著老師父搗蒜一般的磕頭,口中說著:“謝謝師父,謝謝師父,弟子再也不敢生惡念了。”
老師父說:“你該謝謝這三位施主,是三位施主點醒為師,這才不至鑄成大錯。”
小沙彌又轉向三人,一個頭磕在地上,說:“謝謝三位施主,謝謝。”
三人相視一笑,唐醉影單手扶起小沙彌的手臂,說:“莫要再磕頭了,日後好生念經,侍奉師父,心存善念,方可得大道。”
小沙彌隨著唐醉影的攙扶,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說:“三位施主大恩大德,弟子沒齒難忘,施主還未吃飯吧,弟子這就去重新再做。”
“不用……”唐醉影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小沙彌已經跑了出去,唐醉影搖頭小小,說:“也罷,我還真的餓了。”
任無憂摸摸肚子,說:“我也餓了。”
老師父抬手一指,說:“三位施主請坐。”
三人在老師父的麵前的蒲團上麵坐了下來,任無憂晃動著腦袋,上下左右的打量著老師父,奇怪的說了一句:“老師父看上去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樣,精神還好得很啊,那小和尚怎麽說老師父是中毒了呢?”
花枕月盤膝而坐,雙手放在膝蓋上,聽得任無憂說話,答了一句:“陳白雲雖然倒行逆施,但是,所恨隻是妖罷了,不到逼不得已,不會害人,更何況是寺廟之中的出家人,他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嚇唬小和尚,逼迫小和尚給他做事。”
任無憂說:“所以,小和尚給我們送的飯菜才是加了料的。”
花枕月微一聳肩,說:“誰知道呢,我又沒吃,或者,你可以去試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加了料的。”
任無憂抖了一下,搖頭說:“不了不了,現在都在灰下麵,想吃都吃不到了。”
老和尚麵露難色,說:“山廟破舊,沒有可招待之物,便是大殿之內供奉佛祖的香燭,也是陳施主所帶來,說來實在慚愧。”
花枕月穩坐當中,聞言回道:“無妨,我等江湖走動,有個地方落腳,有食物能可果腹,已是最好,老師父不必客氣,粗茶淡飯,也是人生。”
花枕月為人隨遇而安,生性豁達,不拘小節,簡單一句話,隻要沒人惹事,不踩她那條線,怎麽都成,小沙彌很快將飯菜準備好,三人歡歡喜喜的吃了一餐飯,又回去廂房休息,這一晚雖然事情是有,但是,還是好好的睡了一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