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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四 隻是一種稱呼

  止步島上,中間一座山,都是都是長勢茂盛的樹,坐在山頂往外看出去,越過樹林所看到的就是滔滔不絕的河水了,夜裏的風卷起河水,不停的怕打著河岸,發出響亮的聲音,氣勢高漲的就好似下一刻便會將這座小小的道域給吞噬了一樣。


  花枕月一個人坐在山上,迎麵而來的風,將她額前的碎發吹氣,又濕又冷的空氣,仿佛要將人都冰凍起來,而花枕月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很微弱,這時,身後傳來聲音,回頭看過去,卻是唐醉影正艱難的爬上來,然而,等他即將爬上來的時候,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又跌落了下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花枕月及時出手,抓住了唐醉影的手腕,手臂稍微一用力,將唐醉影整個人都提了上來,唐醉影雙腳落地,呼出一口氣,說:“更深露重,山路濕滑,太不好走了。”


  花枕月目光有些冷淡的看著他,說:“你上來幹什麽?”


  唐醉影私下裏尋找著可以坐下來的位置,發現這地方並沒有可以坐下來的地方,不是突起的石頭,就是積水的窪地,唯一能可坐下來的地方,就是花枕月坐著的地方,但是,他總不能叫花枕月起來,自己坐下去,便隻好整理了一下衣衫,長身而立,聞言輕咳了一聲,說:“也沒什麽事情,就想著難得來一次,想要看看站在這山頂看看外麵的風光,可是會有什麽不同,誰知道,還差點丟了性命。”


  花枕月的目光裏麵沒有半分相信的意思,開口說了一句:“十世善人,不止行好事,做好人,還有一點,就是不能說謊話,臨時抱佛腳,可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任無憂這個人,自己的事情還沒好好解決,倒先關心起別人來了。”


  “不……不是。”唐醉影磕磕絆絆的解釋著,說:“也不全是無憂一個人的注意,我的心裏也是擔心的,巴渝死了,顥晨也已經將所有的妖都解散,讓它們回去了自己本來的地方,繼續進行修煉,而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坐在這裏,到現在,已是兩個時辰過去,我們……都很擔心。”


  來自同伴的關心, 總是讓人感動的,花枕月不是一塊木頭,在她的心裏,亦是砸感受著這份真摯的情誼,從上往下看去,山下的一片陰影當中,任無憂快速的將自己隱藏起來,花枕月便收回了目光,說:“不用過分擔心,我隻是在這裏吹吹風,順便想一些事情罷了。”


  唐醉影問:“你是在想巴渝所說的除妖人馴養妖的事情麽?”


  花枕月沒有反駁,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是在想這個事情,除妖人馴養要,這不是第一次發生的事情,在很久以前,也曾經發生過一起,那名除妖人是一名資曆很深的除妖人,深的它人的尊重,並且,壽命也達到了除妖人有記錄以來最長的壽命,他活到了兩百歲。”


  對於除妖人的壽命要高於常人,唐醉影是知道的,花枕月曾經與他們簡單的介紹過除妖人這一特殊的人群,但是,能活到兩邊歲,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花枕月吐出一口氣,說:“妖雖與人不同,也會襲擊人,但是,除妖人可除妖,卻不可馴養妖,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則,任何人不得違背這個規則。”


  唐醉影有些不解,問:“為什麽人類不可以馴養妖,妖行人間,為禍一方,將其馴養,限製其活動,不是剛好可以免於災禍麽,我不是特別理解。”


  花枕月的麵色沉了下來,說:“妖之所以能可成為妖,不是因為它們是惡的,是因為它們得了機緣,吸收天地日月的精華,而化身為妖,你首先要明白,妖不是惡的代名詞,這隻不過是它們的一個稱呼而已。”


  唐醉影隱約的有些弄的明白了一些東西,說:“所以,在你的眼裏,妖與人從來都是平等的,或者更直白的說,妖與旁的東西沒有什麽兩樣,就像稱呼人為人,稱呼妖為妖,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對麽?”


  “嗯。”花枕月應了一聲,說:“關於這點,我想你早就應該知道。”


  唐醉影單手負背,夜風吹卷起他白色的儒衫,手上握著的玉骨扇,下麵墜著的夜明珠在夜裏閃閃發光,片刻之後,唐醉影方才接話:“我是知道,隻是,在我的心裏,還有那麽一絲的疑慮,不過,現在那一絲的疑慮已經消失不見了。”


  花枕月抬頭望著樹林之外的河水,河水奔騰洶湧的流向遠方,翻卷起來的白色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也會發光一般,這樣的景色每日都在上演,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百年千年都不曾改變,一直到滄海變桑田,花枕月看了一會,說:“所以,妖的出現,是上天降下的恩惠,它們在經曆了千萬年的修煉之後,是能可得道成仙的,這樣的生靈,又豈可成為別人馴養的奴隸,成為殺人的工具,成為獲取能力的工具呢?”


  唐醉影聽得出花枕月語之中的情緒,那是一種氣氛當中夾雜著無奈的情緒,行走在這世間,她所做的,所看到的,所想到的,要遠比一般的人更遠,更深。


  “而且……”花枕月話語未停,繼續說:“除妖人所說是除妖降魔,但是,他們所背負的真正的人物是平衡人妖,能可讓人妖和平共處,而非屠殺,侵占,奴役,樹百年來,除妖人換了一代又一代,這除妖人的守則,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份了,妖變得越來越凶狠,除妖人變得越來越極端,兩方對立,已然成為了互相廝殺的局麵。”


  經曆了千百年的演變,許多的東西都是會改變的,這世上又怎麽有一成不變的事情呢,唐醉影重重的歎了口氣,說:“不是一方死了,又怎麽能放下心來呢,那麽,那個活了兩百歲的除妖人後來怎樣了?”


  話題又折回去,花枕月聽了這話,卻隻是笑了笑,說:“他死了,我親手殺的。”


  唐醉影唯一愣怔,他早該想到的,花枕月能對這個故事這麽清楚,要麽有人給她詳細的講說明白,要麽是她親身經曆,而這樣的人到了她麵前,又怎麽會有第二種的結果,死,是唯一贖罪的方式。


  花枕月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說:“那隻不過是一個警告,從那以後,便再沒有除妖人做馴養妖的事情,一直到今天,馴養妖又重新被提了出來,妖的骨子裏有它的傲氣,有因為遠祖血統的原因,讓它們不會輕易屈服於除妖人,除妖人若想要馴服一個妖,會花費大量的經曆,這可能花他們三五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一直到一方死掉,或者服從為止。”


  “我知道,就像熬鷹!”任無憂的身影忽然出現,他爬起山來,就比唐醉影要輕鬆多了,攀著石頭,一下子就跳了上來,站在了唐醉影的旁邊,這山上的位置本來就小,現在有三個人,就開始顯得擁擠,任無憂緊挨著唐醉影站著,目光卻是看著花枕月,說:“我曾經見過一個熬鷹的人,他抓了野生的鷹,然後把它拴起來,每日裏不吃,不喝,不睡,就那麽與鷹熬著,看誰的毅力強大,如果熬了過去,這隻鷹以後就都會聽他的命令,致死都不會離開。”


  唐醉影隻聽過,卻未曾見過,略點了點頭,說:“聽你這麽說,倒也很形象。”


  任無憂嘿嘿一笑,麵色頗有些得意,說:“我以前喜歡聽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感覺很新奇,也很有趣。”


  花枕月幽幽的說了一句:“對於人類來講,他們會因此獲得利益,但是對於妖或者鷹來講,它們所失去的是一生的自由,從此以後,他們的世界,就隻剩下了人類的那方寸之間,再也出不去的。”


  任無憂得意的神色消失不見,整個人的氣場也消沉下去,說:“你說得對,人類自私的心裏,讓他們隻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所以,他們會去征伐,會去索取,會去不擇手段,但是,這也是生存的一種,不是麽?”


  巴渝的死,除妖人違背守則馴養妖,以及顥晨的故事,花枕月的花,這些所有的事情加起來,都讓任無憂開始認真的思考,直麵他所處在的這個世間。


  夜色當中,花枕月緩緩起身,與二人並肩而立,說:“世間之事,每日都在改變,不平之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這就是生活,隻要活著,便要去麵對著許許多多的事情,本沒有什麽好說的,行了,我也吹夠風了,也冷靜了下來,今晚休息一個晚上,明日還要上路呢。”


  下山之前,任無憂又問了一句,說:“除妖人大會究竟在哪裏舉行,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呢?”


  “歸墟。”花枕月的目光之中露出一種向往的神色,仿佛那是一個夢幻一般的地方。


  任無憂重複念了一遍:“歸墟。”


  唐醉影接口而言:“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少昊儒帝顓頊,棄其琴瑟。有甘山者,生甘淵,甘水出焉。”


  傳聞之中的地方,不現與人前,而今,他們要去這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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