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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自由常在高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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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若銀盤,色若銀霜,灑落在大地上,銀色的月光被夜染黑的鮮血交相輝映。一陣清風拂過,將空氣中的血腥味道送的老遠。被鮮血染紅了大半身的張永寶站在通身黑毛體型巨大的法比奧斯屍體上。這詭異彪悍的情形令人一見難忘。張永寶的狂笑終於停下來,注意到李虎丘一直靜靜的注視著他。「你不想找周青雲報仇了嗎?」 

  張永寶忽然怔住。李虎丘又問道:「或者你找周青雲根本不是為了報仇?」不容張永寶說話,又道:「你讓自己先陷入對王秉建的敬重之情,然後以此為由殺了自己的親弟弟,滅親情絕人性,殺了這許多人後你自覺已經成魔,自昧心竅以瘋魔心入武道,最終所求的卻是純凈通明的內心世界,不垢不凈,似有似無,與人交手時再不受心中百感影響,信手一擊便是最強招式,若我沒猜錯,你所走的乃是打熬身體磨鍊氣血之外的通往武道之巔的另一條路。」 

  「你是怎麼知道的?」張永寶吃了一驚,內心中似已認同李虎丘的猜測。 

  李虎丘想起那怦然心悸的感覺,正是那份埋藏於內心的執著讓他練成了那手絕世飛刀。「因為這心境我也曾體會過,那是某一種情感的極致升華后才有的體驗,對於武道家而言,這種感覺如果常在,的確可以彌補體力上劣勢越級挑戰強者,如今你已做到了,等於踏上了這條你夢寐以求之路,周青雲也好,其他人也罷,對你而言已無意義。」 

  「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見識,原來你早有了這種心境,難怪你沒有宗師境界時便先有了勢!」張永寶的手指被咬掉兩截仍在滴血,神色之間卻似絲毫不受影響,咧嘴笑道。「周青雲的確已無關緊要,但是你呢?」 

  我?李虎丘一笑,「張永寶,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假瘋子,所以我喜歡叫你老瘋子,但是打從今兒起,我決定不再這麼稱呼你,因為你已經成了真瘋子,我一直覺得咱們兩個走在一條路上,天下沒有第三個人跟你我同道,『其他人』都在靠拿捏氣血磨鍊體力來提升自己,而你靠的是絕情絕性,而我則是大情大性,你能極致於絕情,我卻可以為情而至極,你我今後若為對手,時時切磋,你未必沒機會邁過那道檻兒,你別忘了我本來的天賦是極低的。」 

  張永寶眼睛放光,興奮之色溢於言表,「你說天賦提升跟煉心的訣竅有關?」 

  「催發心血是每個人力量的源泉,人心之力無窮無盡,你可曾聽說過有孩童被壓在車下,孩子父親奮力一舉竟能將十餘噸卡車推翻,這便是心中之力了,平日里潛藏在你我內心中,當情緒達到極致的時候便有可能將它發揮出來,這股力量的強大你已經有過初步體驗,想像一下它如能在你體內奔流,時刻磨鍊你的筋絡血脈,天長日久你當如何?」 

  張永寶果然心動,下意識問道:「你知道運用心力磨鍊自身的方式?」 

  李虎丘昂然道:「否則我又何必跟你說這麼多。」又道:「你一心求武道,可曾想過你遲早有一天也會死,這一身本領如不找個好傳人繼承,你可對得起傳你功夫之人?」 

  張永寶已開始猶豫難決,李虎丘續道:「你是想現在跟我決一死戰?還是加入自由社常常與我切磋心得,再收一個好徒弟將一身功夫傳於後世?也許你擔心今後會為我驅策不得自由,放心,自由社需要你的時候一定是遇上了值得你出手的敵人,這種人絕不會多,一旦遇上便是良機。」 

  張永寶終於下定決心,「答應我三個條件便跟你走,找個天賦不在尚楠之下,年紀不超過二十歲,有一點基礎但沒有入暗勁的年輕人,把你領悟的心訣傳授給我;我身上血債累累,但我不想離開華夏,身份問題」 

  「交給我來辦!」 

  「周青雲怎麼還不來?」 

  「他來不了,我外公早對他產生懷疑,巴陵珠被盜他嫌疑極大,賣了巴陵珠之後他便已經被監控起來了。」 

  「你根本沒打算讓他來?」張永寶神色凜然憤而怒視著李虎丘。「如果我不是你料想中的張永寶,一心一意要給王叔報仇,你準備如何對付我?」 

  李虎丘嘆道:「你善觀人心,此事顯而易見,何必要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你累了,該休息時便休息。」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李虎丘和瀋陽坐在屋檐下閑聊。 

  「巴陵珠終於到手了?」瀋陽似有所指。 

  「有話直說,我知道你好奇著呢。」李虎丘擺出一副知無不言的架勢。 

  「我不明白的是你外公怎麼肯配合你給周青雲爭取那一天時間?」 

  「因為他也想知道那沉船里都有什麼,巴陵珠在國家手裡只是一件國寶,有關部門不會用它去打撈那艘船上的國寶。船沉沒的地方在南海,只是號稱華夏領海,誰都知道那裡附近海島上的駐軍不是華夏海軍。」李虎丘的情緒降了下來,沉聲道:「創立自由社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真做起來了看見你們都在為之努力,就不想再放棄,不管遇上什麼困難都要想盡辦法克服,咱們現在最缺的是錢,我籌劃這件事也是逼不得已。」 

  瀋陽點點頭表示理解。兩個人雖然都還年輕,卻過早經歷了太多如刀世情的洗禮。弱肉強食的江湖裡長大的他們,儘管良心未泯,卻不等於他們就是善良的,他們只有良,善卻是他們生存下來的第一大忌。 

  「怎麼忽生許多感慨似的?」 

  李虎丘搖搖頭,自嘲笑道:「自由社,原來所謂的自由都是相對的,希望咱們所求的自由能讓更多人覺得自己是相對自由的。」 

  瀋陽眯起眼仰首看太陽,臉上鋪滿了陽光,他忽然笑了,道:「那年我九歲,已經知道我師父是做什麼的,也知道我是被他們拐騙出來的,那時我一直想要離開詐門,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去,有一次師父硬要跟八姐睡覺,我逮到了一個逃離的機會,一路跑到派出所報了警。」 

  他說到這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嘆口氣。李虎丘卻已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 

  「師父住的地方離派出所只有不到兩百米,我當時卻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有關聯,結果你能想象,八姐成了他的女人,而我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如果不是八姐求情,我已經死了,從那時起我就沒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真正的自由,那些所謂的自由和平等連它們的捍衛者都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好人但沒有自由平等,哪裡都一樣,所以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渴求離開詐門。」 

  李虎丘深以為然,贊道:「說的好,哪他媽都一樣,詐門和盜門一樣,江湖和廟堂也一樣,咱們成立自由社的目的就是偏偏要跟他們不一樣,咱們不權衡不妥協,喜歡的事情想做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想管便去管,痛痛快快才是真自由。」 

  瀋陽微微一笑,道:「你能想明白這道理,咱們這自由社便算成功了一多半!」又道:「巴陵珠到手,下一步就是取寶了?」 

  「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李虎丘想了想,又道:「這件事做成之後咱們自由社便算步入正軌了,到那時天高任鳥飛,金師傅的夢想,梁師傅的願望,還有你的我的尚楠和帥五的,許許多多的人心中的願望咱們都能一點點去實現,這事兒做起來太有趣了,老沈,你可有什麼願望?」 

  瀋陽想了想,道:「我希望未來這個國家再沒有像你我這樣的人,我希望每個人報警之後都能及時得到幫助,我希望自己法律能真正成為捍衛自由和平等的工具,自嘲一笑:去他媽的,你我都知道那一天有多渺茫,咱們能做的只有隨心而為,圖個痛快。」 

  張永寶從屋子裡出來,以他的耳力聽見二人的對話輕而易舉,不想聽也聽了,索性出來插句嘴:「嘿嘿,每個人的自由都不是其他人賜予的,如果你覺得不自由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你本事不夠大!老子這輩子見過的大人物多了,就算太宗和李老他們那樣的人物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這就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世界,要想自由就得跳到遊戲規則之外,必須要有破壞規則的力量,同時還不能做制定規則的人,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天外神龍,別說見,老子連聽都沒聽過。」 

  李虎丘和瀋陽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張永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一起點點頭。瀋陽道:「言之有理!」李虎丘道:「這就是自由社要達到的高度!」 

  趙一龍騎著單車來到院門口,李虎丘看見連忙叫他進來。不容他說話,先把他介紹給張永寶認識。張永寶一見這少年不由大喜,先不忙說話,上來便又是掐又是摸的,搞的趙一龍緊張的一頭汗,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李虎丘不動聲色問道:「如何?」張永寶點點頭,道:「還真不次於尚楠!好,算你小子言而有信。」趙一龍有點發矇,他以為李虎丘叫他來是為了問他牛志剛和白文博的事情,沒想到會遇上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大鬍子在自己身上又是掐又是摸的搞半天,並且這大鬍子看似沒用力,偏偏他就是無法掙脫。心中大約已有了個猜測,卻不忙證實。先跟李虎丘說道:「李哥,你讓我打聽的事情問清楚了,牛志剛家是建鄴的,他爸是建鄴公安局的副局長。」 

  李虎丘想起學校里偶爾會遇到的那個渾身名牌拿著最新款摩托羅拉掌中寶,身邊常有人保護的黑胖子,一個副局長的兒子就猖狂成這樣,可想而知他老子這官兒是怎麼做的。他點點頭,沖瀋陽一笑:「這事兒你跑一趟,正好咱們缺錢,蚊子腿兒也是肉。」 

  建鄴,夫子廟,多寶樓分店。 

  店堂門口,一名中年女人手上拎著包,路過時抬頭看一眼多寶樓的牌子,點點頭走了進來。店裡學徒的小青年連忙上前迎客。中年女人一擺手,開門見山道:「不必客氣,我是來買東西的,要跟能做主的人講話。」 

  查櫃蘇先生是孟五爺介紹給李虎丘的,前建鄴文博館的老人,眼光老道學識淵博,在行內也算小有名氣的人物。見狀連忙從櫃後走出來抱拳問道:「鄙人蘇仲德,是本店的查櫃,不知這位女士看中了蔽店哪件玩意兒?」 

  「你們店裡有沒有一張董其昌的長卷?」 

  蘇仲德微微一愣,隨即想起昨天那個送長捲來寄賣的年輕人。點頭道:「不錯,確實有一張,但那不是本店的東西,是人家托我們轉賣的,東西賣的貴而且不二價兒,據我觀察這東西還有待」 

  「行了,別羅嗦了,我要的就是這張長卷,多少錢?」女人模樣一般但穿著時髦,說話做派都透著一股子頤指氣使的派頭。蘇仲德不敢怠慢,連忙從裡邊將昨日那青年放下的帖子捧出來,猶豫道:「寄賣者說這東西少八百萬就不能勻出去,我看這東西」 

  女人心中暗喜,連忙從包里掏出準備好的支票交給蘇仲德。「好了,東西我買了。」蘇仲德哪見過這樣買古玩的呀?一時愣在那裡,倒是學徒的年輕人挺機靈,連忙接過支票,通過電話驗過真偽后,問了聲:「給您卷上包走?」女人一皺眉,一把奪過長卷往腋下一掖,道了句:「哪用得著這麼麻煩。」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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