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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八章 余願難了

  真豪傑行事不問天意,敗亦不悔,雖死而憾。 

  2002年歲尾,崔若愚和司衛平先後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李虎丘和他的兄弟們勝了,卻絲毫不感到勝利的驕傲,更半點歡愉得意之心。崔若愚不同於喬寶山父子,他是真正的豪傑,不為私慾而生,只為抱負而活。以大公心,行小手段。雖然敗了,但拿得起放得下,死也死的乾脆利落。所以仍舊是豪傑。 

  2003年正月,李虎丘去北美,參加聶摩柯二十五歲芳齡生日會。摩柯現在有多重身份,公開的有:著名社會活動家,慈善家,禪修導師,華盛頓州議員。秘密的則有:休斯頓多家石油公司董事會成員,洛馬公司和通用動力的第三大股東。由於老魔君的形象太過古怪,只適合藏身於幕後。而聶摩柯從小在北美地區長大,熟悉這裡的社會和人文環境,價值觀,因此更容易被北美人所認可。 

  聶摩柯陪虎丘漫步于波托馬克河畔,在萊利頓橋頭,摩柯深情的對虎丘說:「河水走了,橋還在。日子走了,我還在。」 

  今年昔我,久別重逢,虎丘看著奔涌不息的波托馬克河水與黑金屬色調的萊利頓鐵橋,還有河邊一棵棵老樹,懷中玉人依舊,時光彷彿在這一刻永恆停頓。虎丘心中莫名感動,昨夜摩柯問他,還寂寞嗎?他答,不了。心中放不下的思念已經化作歉疚和牽挂。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角落裡藏著他的牽挂,思念像河水奔騰不息,常常惹得他感嘆不已。彷彿過往那個豪情滿懷縱橫天下的浪子賊王已成昨日黃花,現在的他只是個妄想得到一切的凡夫俗子。[ 

  摩柯依偎在虎丘懷中,「不管你是浪子賊王,還是現在的凡夫俗子,我心中只想你一個,我在北美,你在天涯,就像這河水的盡頭和源頭,思念和愛戀就是這奔流不斷的河水,把咱們連在一起,有一天,咱們的兒子大了,我就從盡頭去源頭尋你。」 

  這是一句告白,也是一個約定。 

  李虎丘心中百感交集,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良久才道:「後天就是你生日,可有什麼願望?」 

  聶摩柯神情凝視虎丘,「你在這裡,所以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李虎丘嘆道:「陪你過了生日後,我還要去趟中東,答應農家幫忙辦件事,之後便回國了,大概會修心養性些日子。」 

  聶摩柯落寞道:「落雁姐姐的福氣是我們羨慕不來的,你就算飛多遠也要回到她身邊,不過,你走之前一定要幫我個忙。」 

  李虎丘道:「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 

  聶摩柯道:「做不到也得做,老爺子現在一心只想打贏孔文龍,什麼都顧不上了。」 

  李虎丘問:「今時今日還有你辦不了的事情嗎?說吧,到底什麼事兒?」 

  聶摩柯幽幽道:「權利越大禁絆越多,這遊戲玩壞了不難,想要玩好卻總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李虎丘輕撫她臉頰,道:「就像從古至今的那些帝王們,要想做的好,便不能由著自己性子胡來。」 

  聶摩柯道:「我做不到像你那麼瀟洒,也不管多大的天下,說撒手就撒手,我是聶家的女兒,謀門人王,這責任落到肩頭便責旁貸,論有多少難心事,都只有自己扛著。」李虎丘默默點頭。聶摩柯續道:「謀門現在北美看似混的風生水起,但其實一直暗藏兇險,不管是我還是謝松坡和張鳳梧,都沒有老祖的本事,那些洋鬼子忌憚的也是老祖,如果老祖決戰孔文龍敗了,謀門就要大禍臨頭了,他們很可能會對我們群起而攻。」 

  「有色人種很少能融入白種人主導的西方主流社會,更何況謀門目下所佔據的還是主導地位,他們當初只是一時需要謀門的力量,才讓你們有機會參與進來,共和黨上台以後,他們就不需要你們了,據我所知911事件以前,他們一直在策劃針對謀門的動作,911事件改變了局勢,他們受到沉重打擊的同時也得到了出兵中東的借口,這幫洋鬼子知道你爺爺在中東的影響力非凡,所以只能繼續跟謀門合作下去,但這樣的合作並不是穩定不變的。」 

  「原來你一直在關注著我們,這些事是瀋陽告訴你的嗎?」 

  李虎丘答非所問道:「你爺爺早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會先死乞白賴的把我拖上你們這艘船,后在中東把瀋陽拖上船,還布下大局將西方世界的最強戰力幾乎消滅殆盡,現在這船上有我心中愛人和舊日兄弟,他若有一日不能掌舵,我豈會坐視?」 

  聶摩柯道:「我知道你會幫我的,但那是日後事,眼下就有一樁麻煩,就需要你立即站出來解決。」 

  「什麼事?」 

  「有人想給你兒子做爹,這個人出身北美政治世家,那個家族是謀門最重要的政治盟友之一,也是北美政壇被一致看好的未來潛力股,謀門的合作夥伴都很看好這個人,我不方便公然得罪他,唯一的辦法是讓他知難而退,他打算趁我生日這一天向我求婚****」聶摩柯娓娓道來,末了道:「這件事我問了老祖,他卻說這是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李虎丘嘿嘿一笑,「這老頭又在跟我玩謎語遊戲,他的態度其實已很明確,西人天性崇拜強者,老爺子在中東把該撒的種子都埋到地下了,現在該到了收割季節了。」[ 

  聶摩柯尚存疑惑,問:「什麼叫收割季節?老祖究竟是什麼意思?總不能對政治盟友宣戰吧?」 

  李虎丘道:「在中東,謀門已經在那些政治家族心中埋下恐怖的種子,經過這幾年滋長發芽,這顆種子早根深蒂固,現在是利用這種恐怖情緒的時候了,要讓他們明白誰才是老大,咱們不妨強硬些,對待這些西洋鬼子,你不能一味拉攏,北美有句諺語,骨頭給的多了,狗就會坐上餐桌妄想火雞。」嘻嘻一笑,補充道:「經過上次黃金的事情,如果不是出了911事件,在的通緝名單上,我的大名說不定還要排在中東大鬍子前邊,老爺子把這件事往我身上,還會有別的打算嗎?」 

  聶摩柯慨嘆著:「果然像松坡和瀋陽說的那樣,老祖和你是一個世界,我們則在另一個世界里,我們常常弄不懂老祖在想什麼,你卻能在分秒之間把握到關鍵。」 

  **** 

  下午時分,河畔的莊園里,聶嘯林正在練拳,一板一眼,打的是武術界普及率僅次於太極拳的正宗少林羅漢拳。李虎丘和聶摩柯散步歸來時,他正打到最後一趟,出言叫住虎丘,「你留下來,我有幾句話。」聶嘯林說了這句話便不再言語,繼續一招一式練拳。 

  虎丘駐足觀看,羅漢拳是達摩所創,是少林功夫的基礎拳法。虎丘不止一次見過張永寶練這套拳。本來在他心中,寶叔作為出身少林禪武宗的少林當世第一人,在這套拳法的造詣上,當時人可與匹敵。但看過聶嘯林的羅漢拳后,在虎丘心中,寶叔的羅漢拳今後只能位列第二。 

  只見聶嘯林的這套羅漢拳練的古樸大方,動作式式連貫。出手上中下,裡外分陰陽。以上破下,以下破上。指右打左,聲東擊西。虛實不定,快速多變。氣發吹齒,發聲如雷,晃身晃膀,扭腰調胯,崩抖發力,以聲助威,以氣促力。一動一靜都如神來之筆,令人觀之心曠神怡。與之相比,寶叔的羅漢拳剛柔相濟裡外如一,動作更加標準規範,但獨缺一種神韻。 

  聶嘯林收招定式,全如初學者一般,一絲不苟。 

  李虎丘遞過去一條手巾,聶嘯林一把開,道:「老子還不至於打幾趟拳便弄一身汗。」 

  李虎丘含笑恭維:「您『老』當益壯。」 

  聶嘯林翻眼看虎丘,道:「你小子少在這兒話裡帶刺兒,老子問你,可識得我打的是什麼拳法?」 

  李虎丘隨口道:「當然是羅漢拳。」 

  聶嘯林嘿嘿冷笑,並其他表示。 

  李虎丘微微一怔,道:「難道不是?」轉念回想聶嘯林剛才的一招一式,並特異之處。記得寶叔說過,少林羅漢拳有秘傳先天羅漢拳一套,傳藝時素有: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一說。這先天羅漢拳元始十八手,每個單勢都是鍊氣的樁功,既可使精氣神力充足,又可使下盤穩固,既內又外,既神又形,既靜又動,易筋洗髓功夫不在也,可獲性命雙修之效。張永寶也曾演練過這門拳法給虎丘看,聶嘯林所練的也不是先天羅漢拳。 

  李虎丘輕輕搖頭道:「本來識得,現在不識得了,你倒說說,這不是少林羅漢拳,又是哪門子的拳法?」 

  聶嘯林見虎丘被難住,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老子就知道你小子定然看不出來,老子這趟拳叫做聶氏羅漢拳。」 

  「聶氏羅漢拳?」李虎丘原地打了兩招太極拳,笑問:「您可識得我這是什麼拳法?」 

  聶嘯林面表情答:「你那是邯鄲學步的太極二十四式,不過是拾前人牙慧的二流拳法,縱有幾分神意,也半分是你自己獨創的玩意兒。」 

  李虎丘道:「您把少林羅漢拳練一遍就是聶氏羅漢拳,我把太極拳練一遍,就成了邯鄲學步,您這評判標準可有點霸王條款的意思。」 

  聶嘯林道:「口說憑,老子再打三招,你過來搭個手,感受一下老子的血氣脈絡便知道是你小子內心太猥瑣黑暗,老子光明正大,根本沒有什麼霸王條款。」說著亮開架勢,李虎丘依言湊過去,探手在聶嘯林手臂上一搭,聶嘯林翻臂卷肘,啪的一下,打了一招『長眉提水』,李虎丘覺得手指一麻,腦子裡竟似有轟的一聲,渾身一震被摔出去十幾米遠,落地又退了兩步才站穩,心頭大為驚訝,叫道:「這不是羅漢拳的發勁,有點像形意的崩勁,但也不完全相似。」 

  聶嘯林得意的:「怎麼樣?老子這一拳的滋味不錯吧,這也就是你,換成謝松坡和張鳳梧之流,根本接不下來這一招,非把腚摔成四瓣兒不可。」 

  李虎丘一邊品味一邊由衷贊道:「妙!勁兒不大,集中打擊在一點上,訣竅全在一個字上,您這手臂能當弓弩用,跟少林羅漢拳完全不是一回事兒,打的是羅漢拳的架子,運勁兒的竅門卻是八極拳的東西,發力方法則是形意的寧向直中取,您這是羅漢的皮骨,八極的筋膜,形意的氣血,完全跳出了前人窠臼,羅漢拳是弓,八極拳做弦,形意為箭!妙!真是妙不可言。」[ 

  聶嘯林問道:「這套拳傳給你如何?」 

  李虎丘搖頭道:「學不會!您這套弓箭雖妙,但我沒有拉開它的體力,這種玩法你也只能跟孔文龍切磋去。」 

  聶嘯林聞言,微微思索片刻後面露失望之色,嘆道:「老子終究比不得達摩張三丰之輩,人家能開創一門真正的拳法流派,讓千萬人習有所成,而老子所創的拳法只適合跟老子同級的人練習,縱然開宗立派,也不過跟當世許多凋敝門戶一樣,只開宗始祖一代強極一時,後世代代草包。」 

  李虎丘道:「你怎麼忽然想起要開宗立派了?」 

  聶嘯林道:「前陣子打死了一個老對手,老東西居然敢跟老子吹牛皮,說他雖然功夫不及老子,對武道的理解卻足以開宗立派,給他一年時間,他就可以培養出不遜色於老子的徒弟來。」 

  李虎丘打斷問道:「是培養出不遜色於你弟子的徒弟,還是不遜色於你?」 

  「是不遜色於老子!」 

  不遜色於聶嘯林?除了孔文龍,天下間還有誰敢說這句話? 

  李虎丘驚訝的:「這豈非白日做夢?」 

  聶嘯林卻搖頭道:「決計不是!」不等虎丘發問,續道:「老子當時也跟你一樣想法,但司徒信義這老小子說的言之鑿鑿,老子便想讓他多活一年又如何?就在他身上用了陰勁,給他留了一年陽壽,原本指望到了日子再去登門看他牛皮吹破羞臊而死,卻不料居然真被老小子培養出了一個年少天才,武道天賦勝過尚楠十倍,心思至淳如渾金璞玉,經過司徒信義稍加雕琢便達到了身心內外皆圓滿大成的境界。」 

  李虎丘有點不可置信,道:「就算這人稟賦過人天生體力雄健,體術修行可以一蹴而就,但心意修行卻從未聽說有天授的,當年南洋十虎中的圖拉旺體力雄渾比,心意修行落了下乘,敗在張永寶手上,躲在深宮十五年鑽研佛理,修持心性,這才達到身心圓滿的大成境界,還有昔日的夜須鶴,也是心意難以入神,縱然體力達到了神道境界,卻也不過是個神經病武瘋子,武道圓滿,心血奔涌如潮,氣血難平便會影響心緒,若只有圓滿體力而同等的心意修行,他也絕難達到真正的大圓滿境界,您說這人是怎麼克制心猿的?」 

  聶嘯林道:「你相信有人是先天神道心境的嗎?」搖頭續道:「在見到那小子之前我不相信,但現在老子信了,那小子就是為武道而生的怪胎,擁有最適合練武的先天體力雄健體魄也就罷了,還他媽的是個心思至淳的半傻子,人心有千百竅,他只通了一竅,世俗人心一概不知,唯獨對拳法一道悟性高的驚人,居然能以拳法開竅入道,輕而易舉便克服了老子深埋地下三十年,你極情傷心紅塵磨礪十餘年才客服的心魔。」 

  李虎丘道:「聽你這麼說,那他豈非已經是大圓滿的體力,神道的心意,真正實戰起來更可以短暫發揮出神道水平?」 

  聶嘯林額首道:「正是如此!所以老子不服氣,老子打死了司徒老兒,但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他就可以收一個那麼好的徒弟?老子這輩子就遇不到這樣的天才?於是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你,不過你小子的斤兩沒人比老子更清楚,斗生死,老子和孔文龍也未必能勝你,比功夫,你最多能取巧強過大多數圓滿宗師,而老子是希望你能憑真功夫勝過那小崽子,所以才決心創出一套功夫來,能讓你的真功夫也強過了那個小崽子,可惜老子這套聶氏羅漢拳你只能領悟卻學不到身上。」 

  李虎丘心道:「原來如此,難怪他這兩天都對我避而不見,卻一直在研究這門拳法。」忽而想起一人來,脫口問道:「您說的這位年輕的武道天下可是叫楊軍虎的?」 

  聶嘯林大為奇怪,額首道:「那小崽子正是叫這個名字,他是軍火販子葉皓東的兄弟,這小子現在的潛力還沒完全發揮出來,等他遇到匹配的敵手和恰當的機緣時,這天下很快會再多一名神道宗師,到那時,估計老子和孔文龍也已快玩完,這武道天下的未來便要看你和他的了。」 

  葉皓東?李虎丘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在杭城,宋朝度不止一次跟自己說起過這個名字。這人還是張天鵬的合伙人,他另一個叫保利剛的兄弟曾給虎丘留下過極深刻印象,那人當時只是化勁水平,但據張天鵬介紹,他能夠雙手四槍擊發快如閃電且虛發。虎丘記得當時保利剛用雕刻練習手感,手法技巧如神一般。這個葉皓東身邊有這樣兩個兄弟跟隨,看來也不是一般人物。但不知老魔君忽然跟自己提及此人是何用意? 

  「您看來打算讓我多了解一下這個葉皓東?」 

  「此人若為惡,天下必不寧!」聶嘯林正色道:「你有必要知道這個人!如果有一天他成為天下亂源,到那時,我和孔文龍可能已經作古,天下間只有你一人能制他!」 

  李虎丘估不到聶嘯林竟會對一個人評價這麼高,道:「說起此人來,我已不是第一次聽說,這人驚才艷羨,是個商業奇才,但據說其功夫一般,背後並深刻背景,這樣的人物,就算身邊有楊軍虎保利剛這樣的超級武力相助,在今天這樣的世道下,也很難成氣候,卻不知他做了何事,能令您對此人如此關注?」 

  聶嘯林道:「就憑老子看不透他這六個字還不夠嗎?」頓一下又道:「此人正在謀劃一件大事,若被他做成了,就算是歐美那些坐擁天下一半財富的老牌商業家族也要對此人懼其三分!並且據我所知,他還在打美國軍方一些高科技軍事裝備的主意,如此人物難道還不值得你特別關注嗎?他有朝一日若回到國內,只怕未必遜色於你那個自由社。」 

  李虎丘道:「我記得楚烈跟我說過這人,他命人殺了前任總理趙繼東的兒子趙陽,闖下這麼大禍端,他還有可能回到國內嗎?」 

  聶嘯林笑道:「你做下的事情不是比他還大?還不是一樣繼續逍遙法外?你有李援朝這個親老子,葉皓東卻跟謝潤澤的關係非同尋常!」 

  李虎丘啊的一聲,驚訝道:「他在國內的靠山是謝潤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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