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站住!

  戚濤洗手出來,從茶幾上抽了張餐巾紙擦手,也跟著加入戰局開起了玩笑。


  他瞄了眼李玲玉的腰,回頭衝著桑美眨了眨眼,打趣道:“就你媽那樣還叫不胖啊?下水都不用帶遊泳圈咯。”


  李玲玉一聽急了,紅著臉嗔怒,“行行行,你就嫌我,看以後誰給你做飯吃。”


  桑美見狀,連連幫李玲玉撫背寬心,“好啦好啦,我們玲玉美女最苗條了,千萬不要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


  “我都懶得跟他計較。”李玲玉一聽,立刻收斂情緒。


  她推了推眼角,回頭桑美連連吩咐道:“你趕緊去洗洗手,洗了出來吃飯,飯菜都要涼了。”


  “遵命!”


  桑美有板有眼地抬手敬禮,衝著戚濤眨了眨眼,隨後一頭紮進了洗手間。


  晚餐過程中,一家人有說有笑,吃得有滋有味。


  其間遠在B市上大學的戚暮生發來視頻,隔著屏幕盯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吃起了醋,在視頻那頭撒潑打滾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戚暮生是桑美的弟弟,這小子性格外向,撒嬌賣萌套路一樣一樣的,加上是個男孩,所以特別受長輩們的喜愛。


  晚飯過後,桑美從廚房裏洗完碗。


  出來時,奶奶和李玲玉還湊在一塊,頭挨著頭的跟著視頻那頭的戚暮生聊天。


  戚濤在陽台打電話,聽對話似乎是店裏明天到貨,他在聯係搬運工上工的事。


  夏天的夜晚並不黑,架不住天氣的好,星光綴滿了蒼穹。


  索性也沒什麽事,桑美便將藍胖胖摟在懷裏,衝著客廳裏的家人說了聲,“時間還早,我先帶藍胖胖出去散散步。”


  李玲玉聞言立刻站起來,追著跟了上來,在後麵絮絮叨叨的叮囑起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你別玩得太晚回來。手機帶身上,有什麽事跟家裏打電話。聽到沒有?”


  “聽到啦!我就在菩提樹那裏玩一玩就回來,不走遠。”桑美在門口換上夾腳拖鞋,抓起玄關處的手機和鑰匙,臨走前還摟了摟李玲玉肩膀,“那我就先出去咯,你早點休息。”


  接近十點的老式小區,納涼的大爺大媽相繼搖著蒲扇回家,路上偶爾碰見,桑美也是乖巧問好禮貌應話。


  小城的節奏慢,連帶腳步也跟著慢。


  沒有公事的煩惱,桑美難得一身輕,對於這樣的夜她是帶著幾分的享受。


  桑美擼著貓,一邊往菩提樹下走去。


  剛到半途,忽然就收住了腳,一雙眼湛湛的盯著遠處。


  隻見盤根錯節的菩提樹下站著抹頎長的身影,昏黃的燈光從遠處落過來,將對方原本冷凜的臉襯得柔和。


  他背抵著樹幹,一隻腳向後撐著,正垂喪著頭懶懶的抽煙,腳邊已經零散的扔了好幾個煙頭。


  燈光將繚繚白煙透析成濃烈的橙色,熏在眉眼,落成憂鬱的姿態。


  那是穆瑾言,卻又不像穆瑾言。


  他怎麽會在這裏?


  這副失落的表情,是遇到了什麽難過的事了麽?

  桑美蹙了蹙眉,心情莫名地也沉了下來,她想上前,卻遲遲挪不動腳步。


  他們之間,不算熟稔。


  過多的幹涉與詢問,隻會令穆瑾言更加的覺得自己目的不純。


  何必呢,自找麻煩!


  桑美癟了癟嘴,略微的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今天就當她日行一善,將本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讓給他解悶吧,誰讓她欠這位爺的。


  桑美那樣想著,剛準備轉身離開,懷裏的藍胖胖確看清楚了樹下的人,瞬間就炸毛了!

  圓滾滾的身子在桑美懷裏拚命的掙紮,“喵”地尖叫聲刺破夜的寧靜。


  桑美心裏咯噔一聲,慌不擇路的抬頭,驚恐的目光準確無誤地迎上穆瑾言深邃幽暗的眼神。


  桑美僵在原地,“哐當”一下,心碎一地。


  完蛋,沒發現!


  罪魁禍首藍胖胖趁機從她懷裏掙脫,撲騰一下摔倒地上。


  它驚叫著“喵”地慘叫出聲,圓潤的身子滑稽的在地上連續翻滾三周半,踉踉蹌蹌著直往暗處跑。


  這家夥邊摔邊跑的急呼勁,桑美都懷疑是不是被總攻大人修理後落下了心理陰影!

  總攻大人攻氣足,連貓都怕,何況她還是個弱!女!子!


  桑美靈機一動,衝著藍胖胖的背影就開始喊,“喂!藍祖宗,你去哪裏?等等我!”


  藍胖胖被嚇得“啊”地驚叫,“嗖”地一下跑得無影無蹤。


  她剛邁步準備跟上,身後忽然響起淩厲的嗬斥聲:“你站住!”


  桑美被嚇得一激靈,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落地的腳一拐,整個人往前撲棱了一下。


  桑美險些摔倒,她站在原地,咬著唇,滿臉的不情願。


  僵硬地扯動脖子,桑美扭頭,嘴角扯出極勉強的笑,揮手訕訕地打招呼,“嗬嗬.……穆先生,真巧啊!”


  桑美杵在原地,打死不肯靠前。


  他們之間,隔著長長的距離,疏遠的意味著實明顯。


  穆瑾言手裏握著煙,眸光帶著凜冽迅猛地砸過來,沒好氣的問道:“站那麽遠做什麽?我能吃了你?”


  吃不吃的誰知道呢?


  穆先生,你凶起來可是連貓都怕啊!


  桑美咬了咬唇,步伐僵硬的往前挪,最後停在離穆瑾言兩米開外的距離站住。


  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問道:“天堂堡就是個區縣而已,您怎麽會過來?是有項目要啟動開發嗎?”


  她都躲到偏遠區縣了,怎麽還能遇見啊!

  繚繚白煙徐徐上浮,穆瑾言熏得眯了眯眼,嗓音低啞聽不出喜怒,“我在哪裏需要跟你報備?”


  “.……”


  這天到底要怎麽聊下去!

  一句一個懟,桑美壓下心口湧起的怒氣,咬咬牙,反複提醒自己不要跟犯情緒病的人計較。


  他微微蹙眉,若無其事的別開臉,清了清嗓子,“你怎麽在這裏?”


  桑美心裏還計較著,沒有多想,直接反懟了回去,“我在哪裏又需要跟你報備了?”


  等意識到說了什麽卻為時已晚,桑美尷尬得不行。


  穆瑾言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凜的五官沒有多於的表情,“對我很有意見?”


  “沒有。”桑美抿了抿唇,悶悶地說道:“我這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雖然您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好,但她又不是受氣包!

  憑什麽懟她!

  穆瑾言倒是覺得有趣,食指敲了敲香煙,抖落星火處的灰燼,散散漫漫,“噢?”


  桑美仰起頭,水亮的眸子透著不屈的銳光,“穆先生,我剛才那樣懟你,你開心嗎?”


  穆瑾言看著那雙眸子,並未言語。


  桑美也不矯情,尤自開口,“不開心吧!所以,剛才我好心問你時,你那樣回答我,我也不是很開心。”


  “您的這種溝通方式,真的很不討喜。”


  她的理由很簡單,你讓我不開心,我就用同樣的方式反擊你,讓你也不開心。


  隻有感同身受過,才能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


  她反擊的方式,太過拙劣,但卻很純粹。


  穆瑾言看了她一眼,眉眼裹著笑著,溫溫淡淡的說道:“上次你也跟我說“身教重於言教”時,也是這樣一副大徹大悟的先生模樣。隻不過程似乎.……”


  他並未將當晚事攤出來,略微的頓了頓,沉笑一聲,“因為你,我算是開了眼界,第一次明白“身教重於言教”是這麽回事。”


  為了學校的榮譽,輕信他人,險些失身,真是夠蠢。


  桑美的臉蛋瞬間躥紅,羞愧地低下頭,“那是意外!”


  穆瑾言輕哼一聲,笑得傲慢,“那你的人生估計滿滿的都是意外。”


  凸!

  桑美瞪大著雙眼,氣得差點原地爆炸,這什麽人啊!

  含沙射影的諷刺她,很好玩嗎?

  穆瑾言被她氣鼓鼓的樣子逗樂了,忽而輕聲問了句,“很生氣嗎?”


  桑美眨了眨眼,一副你不是在說廢話的表情。


  “為什麽要生氣?”穆瑾言傲慢的看著她,嘴角掛著挑釁的笑,“你參透了“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但是不是忘了還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一說?”


  “明明內心的抵觸我剛才的態度,卻仍然意氣用事的選擇迎頭痛擊,細細想想,你對嗎?”


  他問得真誠,撲麵而來的熱氣熏得桑美麵紅耳赤。


  “想玩佛係說教那一套?”穆瑾言注意到她瞬間通紅的耳朵,忽然心情大好,揚了揚眉,嗓音低啞,“你自己要是能做到,就該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那才是真境界。你覺得呢?”


  他的眸子如陳釀般醉人,桑美被看得心慌意亂。


  立場潰不成軍。


  她尷尬的別開臉,小聲地嘀咕起來,“反正說來說去就是我的不對唄,您說什麽都有理!”


  聰明反被聰明誤,莫名其妙的,又被穆瑾言變著花樣的說教了一通。


  桑美低著頭,用力地咬著嘴唇,摸不清為什麽每每交鋒,自己都是落得如此結局。


  穆瑾言將煙頭扔在地上碾滅,整個人站直。


  忽然挺立起來的高度,讓地上的影子變得更加修長。


  穆瑾言單手插進褲袋,晃了晃下巴示意巷口,漫不經心地說道:“走吧!”


  桑美還懵著,悶悶地問道:“去哪兒啊?”


  穆瑾言揚了揚眉,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我不免費授課,你既然已經聽了,怎麽著也該繳點學費?”


  桑美抬頭,猛地落進穆瑾言滿含笑意的黑眸裏,腦袋裏“轟”地炸響。


  繳學費?

  繳什麽學費?

  她大晚上跟個男人去哪裏繳學費?

  桑美嚇得臉都僵了,雙手環胸做成防禦裝,滿臉戒備的瞪著穆瑾言。


  他不是總攻大人嗎?性別男,愛好男的總攻大人啊!

  不會還愛好女吧.……

  穆瑾言被桑美滑稽的防護動作逗得樂了,心裏的烏雲立刻就散了開。


  “你想什麽呢?”穆瑾言微微側頭,笑吟吟的看著她,“我還沒吃晚飯,你負責帶路付錢,抵學費。”


  說罷,他邁開步子,轉身就巷口走去。


  桑美愣在原地,目光呆滯的盯著男人的背影,如在夢裏。


  走什麽走啊?

  她同意了嗎?

  穆瑾言走了老遠,見她還沒有跟上,立刻頓住腳步,扭頭眯著眼,“還不快跟上?難道你是想用其他的方式繳學費?”


  那笑容,蔫壞!


  桑美感覺背脊發涼,抖了抖肩。


  她立刻狗腿的小跑跟上,熱情的說道:“哎呀!這裏我最熟了,前麵就有家風味極正的店,我保證你吃過就會愛上的。”


  穆瑾言心情好,瞄了眼桑美手指的方向,長步邁開,直接將她給扔在後麵。


  桑美在後麵拖著腿的跑,大夏天,她熱的直吐舌頭。


  等紅綠燈的片刻,她終於追上了上來,雙手叉腰的瞪著穆瑾言的背影,咬了咬牙,氣喘籲籲:哼!腿長了不起啊!等一等,是不是會死?

  穆瑾言瞄了眼路邊的廣角闊視鏡裏的人,嘴角浮起一抹不經意的淡笑。


  吐舌頭喘氣樣子,還挺像不二那條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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