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懷疑你有雙重人格
李玲玉瞄了眼露了半截的白色車頭,瞪了眼桑美,“大早上,你跑哪裏野去了?”
桑美反手將門口闔上,懶懶的應道:“我出去做運動了啊!”
張蘭芳眼尖的瞄準了她手上的保溫桶,揚了揚眉打趣道:“喲,桑美,你做運動還帶早餐出去的啊?”
她現在很是肯定,早上看見的那個肯定是戚桑美。
老戚家的人真不厚道,換了車居然藏著掖著,是多怕她知道他們家有錢上門來借?
桑美麵不改色的看著她,指了指遠方,笑著說道:“這不是公園的荷花開了嘛,我運動完就順便在那裏賞花吃早餐了,有什麽問題嗎?”
張蘭芳一聽,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不愧是在大城市裏待慣了的,這麽小資,吃頓早飯都要講究情調。”
她像個祥林嫂,能說東說西的叨叨半天。
以前桑美跟她很不對付,惹急了三天兩頭嗆她一嘴,準能將她氣個半死。
打從五年前桑美病過之後,性情大變,溫婉能忍了許多。
李玲玉還是忌憚桑美的暴躁情緒被逼出來,忍不住將桑美往裏推,一邊還嫌棄念叨起來,“瞧你這一身的汗,趕緊進去洗澡換衣服去。”
桑美明白李玲玉的意思,立刻抬起胳膊嗅了嗅,露出嫌棄的表情,“哎喲喲,是真的臭。”
李玲玉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還知道啊!這麽大一姑娘了,要點形象吧你。”
桑美衝著她調皮一笑,轉身撒腿就往家裏跑。
張蘭芳瞄了眼旁邊的李玲玉,酸酸的說道:“哎喲,你們家桑這脾氣,跟五年前比,那可真是兩個極端啊!”
李玲玉臉上的表情微僵,低著頭,悶悶地說道:“那時候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嘛。”
“我可不見得!”張蘭芳雙手環抱於胸,撇了撇嘴,酸酸地說道:“不過你家桑美倒確實越長越漂亮了。”
張蘭芳用手碰了碰李玲玉的手臂,“喂,你說說你家桑美,跟你和你們家老戚,可真是哪哪的看著不像。”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們領養的呢!我們家王英要是有她一半的漂亮,我也就不用愁她找對象的事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李玲玉晾衣服的手頓了頓,她用力地握緊了又鬆開。
半晌後,她這才直起腰,語調輕快,閑散的嗔怒,“你瞎說什麽呢!我閨女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她長得不像我們,可長得像她過世的爺爺,模樣輪廓簡直一模一樣。”
她用衣架將衣服撐好,抬手扯了扯有褶皺的部位,淡淡的額說道:“再說你愁什麽呢?昨天不是有個很高很帥的男人去你們家嗎?女婿都上門了你還愁啊!”
張蘭芳一聽,語調又高了幾分,“那要能是我女婿,那就真是老王家祖上燒了高香了。”
昨天那男人,不管是穿著還是氣質,一看就是有錢有勢的人,再配上那張盛世美顏,她的少女心都爆發了。
李玲玉停住晾衣服的手,佯裝驚詫的盯著她,“啊?不是啊?那是你們家王英的朋友嗎?”
張蘭芳揮手拍了拍繞著她咬的蚊子,跺了跺腳,“哎呀!還不都是因為我家王英的事,你知道她是我和老王領養的。昨天那人說是什麽政府派遣下來做社會調研的,問了些王英在被我們收養之前的事。”
李玲玉頓住,表情疑惑,“政府下來慰問領養孩子的事嗎?怎麽沒聽居委會提過啊!”
她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神情緊張的問道:“該不會是王英以前的父母來找孩子了吧?”
張蘭芳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那倒沒有,那人說是政府下來調研,找的都是十五年前同期被收養,到現在差不多二十七歲的女孩。”
十五年前麽.……
李玲玉聞言臉色一沉,握著濕噠噠的被單,微微地用了幾分的力。
旁邊的張蘭芳還在旁邊絮絮叨叨的念,“再說,我和老王領養王英之前可是調查好了,她是父母雙亡,哪裏來的父母找孩子一說,根本就不可能。”
她雙手環抱於胸,悶悶地說道:“那人問了些王英十二歲以前的事,還問她記不記得以前的家在哪裏,有些什麽人!我就納悶了,政府調查這些事情做什麽?”
沒有收到李玲玉的回應,張蘭芳這才看向她。
隻見李玲玉握著還在滴水的衣服愣在原地,她忍不住抬手推了推她,拔高了幾度聲音,“喂!玲玉,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麽呆啊?”
她的聲音高亮刺耳,一下就將李玲玉的神給拉了回來。
她立刻毛貓下腰,雙手用力擰著衣服,愧疚的說道:“哎呀!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中午做什麽菜,不小心走神了。”
張蘭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開始叨叨地在旁邊念,“哎呀!你看看你.……”
桑美站在窗口擦著頭發,一雙明亮的眸子盯著院子裏失魂落魄的李玲玉。
炙熱的陽光照下來,穿過院子裏繁茂的枝葉,零星地灑在水泥地麵上。
李玲玉背對著她,微微佝僂的背上一片碎光。
身後忽然傳來奶奶不滿的嚷嚷聲,“哎呀!桑美,你的電話響了。”
桑美揉著頭發往屋裏走,連連致歉,“奶奶,對不起啊!”
奶奶坐在沙發上聽戲曲,擰著爬滿皺紋的眉頭,煩躁地念叨起來,“趕緊去接,真是吵得我耳朵疼,連戲都聽不清楚。”
“我馬上去接。”桑美點了點頭,立刻往自己的房間跑。
奶奶盯著她的背影,根本不消停,還在沙發裏嘀咕嘀咕地嘮叨。
桑美輕輕地將房間門帶上,一個健步衝上去拔掉充電線,這才將電話接起,“喂,您好,我是戚桑美。”
電話那頭是非常舒服的男人的聲音,像潺潺流水,“戚小姐,我是您的主治醫生溫南。”
桑美聞言眉心一擰,頓了頓,禮貌的應聲,“溫醫生,您好,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溫南是C市中心醫院有名的神經科醫生,與桑美接觸了十幾年的時間。
溫南笑了笑,將自己的意圖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最近國外有位神經科的專家來C市開設講座,他的催眠治療法的成功率很高,我建議您過來試試。”
桑美握著手機,抬手輕輕地撩開窗簾,溫淡的目光落在院子裏的女人身上。
熾熱的陽光裏麵,張蘭芳嘴裏還叨叨個不停,李玲玉站在她旁邊沉默不語,顯得格外的脆弱與蒼白。
桑美放下窗簾,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平靜毫無波瀾,“溫醫生,我很感謝您能第一時間想到我。但我最近實在太忙,而且我覺得自己現在過得挺好,關於治療的事就中斷吧。”
溫南在那頭震驚起來,“中斷?您治療了這麽多年,要選擇半途而廢嗎?”
桑美深吸了口氣,淡笑出聲,“您也說了,我治療了很多年,可是現在依然想不起來任何事,所以我覺得沒有再治療的必要。”
溫南聞言整個人激動起來,在電話裏開始爭辯,“怎麽沒必要。十年前你的恢複效果本來很好,忽然間出現記憶斷層的情況,我懷疑你是因為受了五年季言離世的打擊,強行封閉了另外一個你。”
桑美揚了揚眉,忍不住從胸腔裏騰出一絲訕笑,“照你這樣說,我還是有雙重人格了?”
溫南的語氣透著嚴肅,沉沉地說道:“五年前你將陳清泉揍得險些癱瘓的事,你應該沒有忘吧。”
桑美一聽,鼻息重了幾分。
溫南繼續說道:“對比你目前表現的性格,另外一個人格的攻擊性就過於明顯,兩麵的性格衝突非常大。如果現在不及時治療控製,很有可能哪天忽然爆發造成反社會行為。”
桑美蹙著眉,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那不過是這五年裏出現的特例,更何況當時的情況誰都有可能怒火中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溫南打斷她的話,冷沉的道出事實,“但沒有女人失去理智到能一腳踹斷成年男人三根肋骨,並且全程作案明細還能讓警察找不到半點的蛛絲馬跡。”
如果不是在幫桑美催眠治療時聽她親口所說,溫南也不敢相信,她的破壞力可以到達這種程度。
桑美的臉色暗了下來,她努力的控製著情緒,淡淡地說道:“溫醫生,恕我直言。”
“既然第二人格已經封閉,為什麽您非要執意將她拽出來?拽出來你確定就能徹底治療?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沒有她反而變得更加平靜不是嗎?”
“很多事,要不要想起來,我想我有基本的決定權。”
溫南頓了頓,沉沉地說道:“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對社會有應盡的義務,在明明深知你的狀況而置之不理,那是絕對不行的。”
“五年前的你性格孤傲冷清,根本就不是現在展現的一麵溫和。桑美,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很危險。”
桑美咬了咬牙,做了最後的妥協,“我不想再接受治療,但如果你那裏能有抑製情緒的藥,我可以吃藥,但我拒絕催眠。”
催眠太恐怖了。
它能在你完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將掩藏的秘密全部說出來。
碰到如此不合作的病人,溫南也表示沒有辦法,歎了口氣,“好,你有空來醫院一趟,我拿些安神的藥給你。”
溫南不死心,還想繼續遊說,“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把控情緒,切記大動肝火,頭腦忌撞擊,誘導因素太多,我們現在根本還不清楚具體是哪一種。所以我還是建議你.……”
“溫醫生,我還有事要忙,回頭見。”桑美直截了當的打住,禮貌卻疏冷地道謝,然後火速將電話給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