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穆瑾言,你讓我抱一抱吧
周嶽見穆瑾言下顎的線條緊繃,立刻警覺事情不妙,結果這念頭才剛起,下一秒,隻聽“啪”地一聲巨響。
那隻剛換不到半個月的手機,以極快的速度往牆壁上撞,然後淒慘的被反彈著摔在地上,屏幕頓時碎成蜘蛛網。
周嶽看著黑屏的手機,已然絕望。
穆瑾言的臉色鐵青,他扭頭,目光冷冽地瞄了眼周嶽,“星辰你負責送回C市讓管家照顧,要是出點什麽事你就提頭來見。”
周嶽縮了縮脖子,後怕地應道:“是,我明白。”
穆瑾言拿起椅子扶手上的外套,表情冷沉,“車我先開走了,至於回C市,你自己想辦法,星辰怎麽舒適你怎麽安排。”
周嶽盯著他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
大老板,您這要求,您怎麽不上天去?我是能給你搞導彈還是能搞火箭?在你心中我是無所不能的嗎?
泥煤啊!
穆瑾言剛坐進車裏,忽然就打了個噴嚏,他擰了擰眉,表情更加的陰沉了。
……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頓,桑美的心裏也慪著氣,死活不肯回家。
貝沙灣靠海,她也許久沒有去海邊坐一坐了。
桑美翻過小山丘,穿過一片綠草地,悄悄的來到了海邊。
別問她為什麽記得這條路,那種親密感,是不會有人理解的。
桑美一路走一路想,腦袋裏,全是關於年輕時候的戚濤,寬厚的肩膀給予的溫暖。
終於來到海邊,麵對著一片的汪洋,桑美卻遲遲不敢上前。
她很怯懦,最後隻能在海邊的一處礁石上駐足。
桑美坐在礁石上,一雙腿半掉在半空,來回的輕輕搖晃。
海風拂麵,撩起長發,耳後的肌膚被撓得微微發癢。
海上飄著幾艘漁船,在翻滾的波濤裏上下浮動,桑美木訥的盯著遠方,腦袋裏閃過些零碎的畫麵。
“大家快看,海上飄著的是不是人?”
“哎呀,好像是的。”
“快下水救人啊,都杵著幹什麽?”
“救什麽救!這可是海上,再說,誰知道撈上來的是活物還是什麽.……”
“對呀,大家都是在靠出海吃飯的人,有些東西可是碰不得。”
“.……”
那天的天氣不好,台風剛起,海上驚濤拍岸。
她趴在浮木上,努力的睜開眼睛,用盡全力地抬手想示意船隻上的人。
幾天幾夜,滴水不沾,海水帶走了她為數不多的溫度,高燒令她的嗓子變得幹啞,甚至喊不出一句求救的呼聲。
看著船隻頭也不回往遠處駛去時,她內心的絕望從未有過的深。
她太累,累到要放棄生命的念頭躥起,攀著浮木的手漸漸地放開,她整個人“咕咚”一下沉了下去。
鹹腥的海水灌入鼻腔,在淹沒雙眼前的那一刻,她看到翻滾的浪花裏,一個健碩的身子縱身一躍,“咚”地沉入了海底。
那隻寬厚的手,好聞的味道,還有削瘦的麵孔。
她不記得是怎麽被救上岸的,隻記得吐出嗆的那口水時,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戚濤那張焦慮的臉。
他拍著她的臉,麵上依舊緊張,關切地問道:“閨女,你可算是醒了!”
那麽柔和,那麽溫暖。
忽然,海風裏隱隱地傳來一聲調侃,“難怪找不到你,原來是躲在這裏哭鼻子。”
桑美愣住,“.……”
她睜大著雙眼,怔怔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穆瑾言。
他穿著休閑裝,微微地垂著頭,目光淡淡的看著她。
桑美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你……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穆瑾言笑了笑,“當然是從天上,還是踩著七彩祥雲過來的。”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桑美撅著嘴,鼻音厚重地應道。
穆瑾言聳了聳肩,邁步走了過來。
走近了才發現,他家那白白淨淨氣質卓然的姑娘,竟然變成了個髒娃娃。
渾身上下全是已經幹了的淤泥,臉上東一塊西一塊不知從哪裏蹭到的東西。
穆瑾言上前,撩了撩桑美耷在臉上頭發,拇指擦了擦她臉上的汙漬,帶著幾分調侃的關心道:“嗯,才離開我身邊幾個小時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你倒是挺有能耐的。”
桑美乖順的任由他擦,半晌後,忽然張開雙臂,沉沉地說道:“穆瑾言,你讓我抱一抱吧。”
今天,真是像中了彩票似的,一路亮綠燈。
穆瑾言眯了眯眼。
見他不吭聲,桑美有些難堪,癟了癟嘴,更加的委屈了。
她剛準備放棄,穆瑾言卻忽然湊了過去,一把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給你抱啊,想抱多久都可以。”
桑美倒是主動,立刻環住摟住穆瑾言的腰。
她的臉貼在穆瑾言的心窩,像隻小鵪鶉,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大抵是尋了個最為安全的姿勢,桑美忽然就停住了,半晌後,穆瑾言感到胸口的位置有股微微熱燙又濕潤的感覺。
夏日的衣服很薄,所以他能很清楚的辨析到,那是眼淚,加上桑美悶悶哭泣時顫抖的肩膀,則讓他更加的確定。
他的姑娘,難過了。
這種認知,像是挽心般的疼痛。
穆瑾言沉著臉,安靜的站在旁邊,輕輕地拍著桑美的肩膀。
隔著很遠的距離來看,桑美坐在礁石上,穆瑾言站在旁邊,兩人又是這樣如漆似膠的甜蜜姿勢,儼然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穆瑾言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去關切這個問題,他隻是靜靜地陪著他失而複得的姑娘,在她哭得渾身顫抖時,忽然勾起她的下巴,俯身,薄冷的唇瓣碰到了她顫抖的雙唇,很輕很柔地親了他一下。
桑美環著穆瑾言腰,仰起頭,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副迷糊的樣子,惹得人愛極了,穆瑾言忍不住俯身親了親桑美的眼睛。
桑美有些惱,抬手推開他的臉,小臉皺巴巴的,“穆瑾言,我正在難過當中,你幹嘛打斷我。”
穆瑾言用手擦著她眼角滑出來的眼淚,沉沉地說道:“能讓你變成水娃娃的,多半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桑美撅著嘴,鼻音厚重,“萬一是好的呢!”
穆瑾言耐著性子的哄著她,輕言細語地說道:“那你就不會說難過。”
桑美瞪了他一眼,“你在繞我。”
“很明顯嗎?”穆瑾言揚了揚眉,頓了頓,一副要吸取教訓的表情,“嗯!看來下次還要再隱晦一點。”
桑美瞪了他一眼,然後別開臉,不想搭理他。
她這麽小女人的一麵,還有小脾氣的模樣,真是讓人愛得不行。
穆瑾言撩了撩她肩上的頭發,沉聲問道:“為什麽哭?”
問到這個問題桑美就來氣,她皺了皺眉,很是不開心地控訴道:“我爸又凶我,不就是加塊家裏的自留地嗎,幹嘛動不動的就凶我。”
桑美受了委屈,嘴巴微微地撅著,很有生氣。
穆瑾言一邊觀察著她,一邊順著她的話問道:“那你了解過他為什麽非要保住這幾塊自留地嗎?”
桑美詫異地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穆瑾言聳了聳肩,開始分析起來,“整個人貝沙灣,該是多大的麵積,他一聲不吭的就簽了十五年。”
他看過那份合同,簽得很直接,很草率。
桑美擰著眉,也是一副看不懂的表情,頓了頓,小聲地吐槽起來,“中老年人了不起的夢想,將夫妻二人的養老金全部投進去,現在血本無歸,還搞得怨聲載道,自己落得一身傷。”
穆瑾言是沒有原則的,什麽時候都站在桑美的那邊。
他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分析起來,“在商業的角度來看,他的設計規劃確實並不怎麽理想,即便最後對外進行花圃的旅遊開放,也不見得有幾分盈利,十五年的時間,他能拿回本就不錯了。”
“是吧。”桑美愁著一張臉,情緒也有些激動起來,“現在貝沙灣的村民還直接毀約,不肯將地租給我們,轉而跟品睿集團合作。他前期的投入,幾乎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複回。”
戚濤的態度,強硬得十頭牛都拉不回。
他實在是固執,根本聽不進任何的勸。
桑美很頭疼,戚濤向來不是那種不明辨是非,不懂得輕重緩急的人,可是這一次,他實在是反常。
桑美的表情凝重,沉著臉說道:“我就想不通,他要的園林已經無法實現,為什麽不直接放棄這邊的地。他想要完成夢想,可以啊,我們可以去其他村子租地不是嗎?”
她擰著眉,整個人都有些激動,“現在的村子裏到處空巢,滿片的荒山,大家巴不得有人來租地,我爸怎麽就那麽想不通,非要在這裏耗。”
穆瑾言也覺得奇怪,已經是這種局麵,為什麽戚濤還非要堅持不肯放棄。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徐二的那份工廠的設計圖,排汙方麵沒有處理?
可依照目前村民的反應,並沒有顯露出來,再則,他已經派人了解過,戚濤就是極平凡的公民,也就懂得簡單的手機和電腦的日常操作,人脈都是些老頭和裝修公司方麵的人,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說他能拿到關於徐二的第一手資料,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如果從保護貝沙灣的環境這層麵入手,戚濤如今並沒有呼籲廣大村民抵製品睿集團,他要的很簡單,很片麵,就隻是護住家裏的自留地而已。
實在是太奇怪了。
穆瑾言撫了撫桑美的頭發,溫柔地說道:“我們好好跟伯父溝通,找到他非留那幾塊地的原因再切入或許會簡單點,你覺得呢?”
桑美沉著臉,有些為難,“他現在超級頑固,動不動就凶我,根本沒辦法溝通。”
穆瑾言耐著心的出主意,頗為痛苦的自告奮勇,“不然讓我去試試?上次他下棋輸給我了,應該挺想殺我個回馬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