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她不是嗎?
戚暮生見桑美回來,立刻迎了上去。
他抱著穆星辰,滿臉焦急的看著桑美,“姐,要不要我過去幫忙?”
拍攝現場出現事故,他是眼睜睜的看到餘倩雯從半空中摔下去的。
當時下麵還有馬匹,也不知道她摔下來時有沒有被馬蹄踩住。
如今場內圍滿了人,他們根本看不清餘倩雯的境況,隻能完全靠揣測。
以往要是別人,戚暮生倒不會這麽熱心,但餘倩雯是誰,她極有可能是戚桑美的親媽。
戚暮生這個人,心思單純,更何況他還不清楚桑美心裏的膈應,依舊簡單的想著製造些機會。
然而,桑美並不領情。
她沉著臉,臉上的表情不是特別好,整個人看起來凶巴巴。
桑美睨了戚暮生一眼,有些刻薄地訓斥道:“幫什麽忙,別人周圍有的是人使喚,看得上你?”
戚暮生被罵得莫名其妙,擰著眉,表情微變。
他扭頭去看,隻見桑美麵無表情,渾身露著尖銳冰涼的刺。
誰碰,紮誰。
戚暮生心裏還有些委屈,摸了摸鼻子,悶悶地道:“你幹什麽發脾氣?”
桑美知道自己現在的態度不是很好,她也清楚對著別人發泄不好,可是心裏翻滾的情緒太強烈,她是在按耐不住。
她努力的深呼吸了口氣,半晌後才睜開眼,目光嚴肅地看著戚暮生,“身為隨身助理,這個時候你應該有照顧你自己的藝人的意識。”
桑美抬手,拍了拍戚暮生的肩膀,鄭重地說道:“小夥子,別本末倒置。”
戚暮生回頭看桑美,心裏騰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感覺。
她似乎,很緊張,但也很憤怒,同時亦很糾結。
這不像他的姐姐,印象裏她處理事大多是毫不拖泥帶水的行動派,但凡基於素質與道德上的事,再難她也會出手。
然而,這一次卻著實不同。
戚暮生不知道她到底怎麽了,但他向來聽桑美的話。
在他的認知裏,桑美的決定就是全家的決定,桑美說不能做的那就絕對不能做。
戚暮生不再糾結,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他彎腰抱起穆星辰,招呼著寧伊,然後帶著一並往休息室走。
桑美提著包跟在他身後,高跟鞋踩著水泥地麵,發出脆生生磕碰的聲音。
她的步伐勻稱,隻是速度有些過於輕慢。
轉彎時,桑美終究還是勉不了停住了腳步,頓了頓,扭頭看向人頭攢動的出事點。
此時,救護車已經到了,醫生帶著護士撥開人群衝了進去。
團團圍著的人識趣的往兩邊散開,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人實在太多,桑美根本看不清醫生衝進去後做了什麽,隻是覺得不一會兒,護工就抬著擔架跑了出來。
隔開著些距離,但桑美依舊看的清楚。
餘倩雯仰躺著,整個人被固定在擔架上,一條腿纏著紗布,由醫生捂著。
餘倩雯躺在擔架裏,上半身努力地支撐著,一雙眼睛不斷的在人群裏搜索。
她滿臉的焦急,還有緊張演繹得相當到位。
摔下來,脖子還能各種扭動,看樣子是沒有出什麽大的問題。
桑美提著包,跟著轉身,表情漠然地選擇了離開。
然而,不到半小時,導演忽然召集現場的所有演員,說是有要事宣布。
寧伊捧著碗,臉上寫滿了怨念,鼓著腮幫子,悶悶地念叨起來,“哎喲喲!怎麽那麽多少事,我飯還沒有吃飽呢!”
寧伊剛滿十八歲,還有很多東西要教。
桑美並沒有訓斥她,隻是耐心的勸導,“你是演員,配合工作上的事是你應盡的義務。”
她夾了兩大塊肉塞進寧伊的碗裏,叮囑道:“再刨兩口飯,差不多就去現場吧。”
寧伊聞言,立刻往嘴巴裏刨米飯,跟著小聲地“嗯嗯”回應。
餘倩雯出了事,導演肯定會先拍其他演員的盡頭。
而目前來看,配合著拍寧伊與邵晨的部分可能性會更大。
寧伊今天剛來就要麵對這麽高強度的演戲,桑美害怕她適應不過來,所以決定跟著她去現場看看。
誰知道,她們剛走到現場,眼前的一切卻與預料中的相反。
隻見導演拿著喇叭站在高凳上,底下圍滿了攝影基地的群演。
導演手執喇叭,一隻手舉在半空,聲音渾厚的喊道:“大家注意了,注意了。”
聽到導演的聲音,周人的人都放下了手邊的事,紛紛聚攏而來。
一時間,現場站滿了人。
很多人都抱著有群演機會的想法來的,畢竟是大導演親自發話,都想要露臉爭取點機會。
導演帶著鴨舌帽,表情嚴肅且認真,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道:“剛才醫院那邊來電,倩雯姐的情況有些嚴重,需要輸血。”
導演的聲音透過喇叭,變得渾厚,“由於醫院血庫暫時沒有相應的血型儲備,所以我想問問現場有沒有AB型RH陰性血的朋友。”
“如果有的話,麻煩您伸出援手救救倩雯姐,我們必將重金酬謝。”
桑美站在人群的外麵,雙手環抱於胸,忍不住揚了揚眉,接著嘴角揚起一抹冷嘲熱諷。
現場聽到導演的話,尤其是聽到“重金酬謝”後幾乎是瞬間沸騰。
人群裏有人大吼了起來,急呼呼地道:“可是,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麽血型啊?”
“你們不用著急。”導演壓了壓手,示意眾人不要著急,沉聲解釋道:“我們已經聯係了醫院的獻血車來現場,大家方便的話可以過去檢查血型。”
他拋出橄欖枝,整個人中氣十足,“不管你們是不是AB型RH陰性血,凡是過去檢查的人可在進行登記,每人一百塊的酬勞。”
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免費查血腥,還有錢拿,傻子才不去。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瞬間轉身,群蟻似的扭頭往采血車跑。
采血車門口早已站好了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不要擠大家不要擠,按照隊形來排隊。”
采血車內安排了五位采血的護士,每個人前麵都拍著長長的一條龍。
戚暮生偏了偏頭,擰著眉,小聲嘀咕道:“AB型RH陰性血?跟我姐一個血型?”
他扭頭看了眼桑美,有話梗在嗓子裏去不敢問出來。
寧伊跳過來,拽著戚暮生的手晃了晃,笑兮兮地說道:“暮生哥哥,咱們去查一下血型吧,說不定能幫到倩雯姐呢!”
戚暮生甩開她的手,氣煞洶洶地嚷嚷起來,“查什麽查,我又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桑美就已截住了他的話,“暮生,你現在也算是劇組的人,過去露個臉那是應該的。”
戚暮生扭頭,表情驚愕地看著桑美,“可是.……”
查什麽查?不知道他暈針嗎?
而且,他知道自己是什麽血型好嗎?
不是不是不是什麽熊貓血好嗎?!
寧伊聞言,拽著戚暮生的手就往采血車跑,“走啦!聽戚校的話。”
戚暮生扭扭捏捏,不斷地往桑美扔過去求救的眼神,均被忽略。
見對方無動於衷,戚暮生磨著牙,表情悲憤的往長龍的最後走。
桑美站在原地,目光涼涼地看著攝影基地外排著的長龍。
她很清楚,剛才摔下來時,那個人明明就隻是傷了腳。
而從她初看時見到的血量,應該是並沒有傷到動脈之類的。
這樣就鬧到要輸血的地步了?
真是虧她想得出來。
如果不是的過分的嬌氣,那就是司馬昭之心了。
桑美抬手扶著旁邊的樹幹,眯著眼,指尖輕輕地敲打著。
整個劇組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已陷入癱瘓的狀態,沒有演員演戲,都排著隊等著領錢獻血了。
權利這東西,是個好東西。
桑美冷笑著,打心眼裏的諷刺。
許久後,《暗香》的總導演陳家輝走了過來。
他還帶著鴨舌帽,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子,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具有藝術感。
他走到桑美的麵前,伸出手,“戚小姐,我是陳家輝。”
桑美禮貌地回握,態度鎮定地問好,“陳導,你好。”
陳家輝放開手,視線瞄了眼人群裏的寧伊,找著話題,“聽說寧伊是你的學生,你把她教得很好。”
桑美點了點頭,冷靜地道:“您過獎了,演技這東西三分天賦七分努力,這都是她自己的功勞。”
陳家輝抽了口煙,笑著隨口說道:“大家都在為倩雯姐捐血,你怎麽不去?”
桑美一聽,心裏頓時忍不住冷笑出聲。
過來試探的眼線還挺無孔不入的呢!
這時,戚暮生用棉簽壓著胳膊,滿臉煞白地跑過來。
他有些虛弱,“姐,你跟導演在聊什麽呢?”
戚暮生暈針,剛才護士那一紮,差點把他的魂給紮沒了。
桑美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問道:“查到了嗎?”
她的手掌冰涼,摸得戚暮生渾身一震。
桑美突然間對他這麽溫柔,讓他有種非常不適的感覺。
倒是寧伊插了嘴,亮著嗓門,悶悶地說道:“我是O型血,暮生哥哥是B型血,我們都不能獻血。”
陳家輝站在旁邊,幽深的眸光跟著變得淺淡了起來。
桑美的表情毫無波瀾,點了點頭,“心意到了就行,我想餘老師心裏都清楚的。”
說著,她又轉身看著陳家輝,介紹道:“陳導,這是戚暮生,我親弟弟,臨時過來當寧伊的助理,往後有什麽還希望您多照顧點。”
她刻意將“親弟弟”咬字清楚,傳遞著她要傳遞的訊息。
“小夥子,好好幹。”陳家輝抬手,重重地拍了拍戚暮生的肩膀,接著看向旁邊的寧伊,沉聲道:“去化妝吧,先拍你和邵晨的部分。”
寧伊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好的導演,遵命導演!”
陳家輝回頭看了桑美一眼,最後扭頭,邁步離去。
他手上的香煙在逐漸暗色的光影裏,拖拉出一長綿綿的縹緲。
桑美沉著臉,她不太確信剛才自己的說辭夠不夠精確,演技是不是逃過這位拿獎拿到手軟的導演的眼睛。
……
醫院內,被外界傳聞有性命之憂目前正躺在ICU等著矜貴熊貓血的主人翁,此時正麵色健康的坐在病床上打電話。
餘倩雯握著手機,眉頭緊擰,“陳導,你確定嗎?”
電話那頭,陳家輝的聲音裹著煙味還有夜風,徐徐地道:“確定,現場采集就查出來了,戚暮生的血型是B型血。”
餘倩雯不死心的繼續問道:“那戚桑美的呢?”
陳家輝歎了口氣,耐心地解釋,“她沒有去查血。但她是戚暮生的姐姐,家裏又沒有熊貓血史,所以她也應該不是。”
“怎麽可能。”餘倩雯有些激動,拳頭砸在棉被上,“她長得有多像未出道前的我,這點你應該清楚。”
陳家輝有些無奈,“倩雯,這世上有很多毫無血緣關係,但五官麵容甚至氣質都相仿的人。這個叫戚桑美的,或許隻是巧合。”
巧合嗎?
餘倩雯擰緊著眉,想著今日刻意用杏仁巧克力去試探,然而戚桑美卻沒有半點反應。
她甚至聽到戚桑美說她很喜歡吃杏仁夾心的巧克力。
可她家的小相思,是吃一粒杏仁就會引發嚴重過敏的那種。
那種帶有遺傳性的過敏反應,看過許多醫生都說沒辦法根治。
她深受其苦,所以她明白看到杏仁時的第一反應,可是戚桑美接受起來那麽的開心,完全沒有一絲的抵觸。
但餘倩雯就是覺得哪裏不對,或許桑美五官上的特點太具有辨識度,所以才讓她這般的執拗。
穆瑾言是下飛機時接到的電話,聽聞餘倩雯受傷的消息後,直接讓周嶽開車去了醫院。
餘倩雯的助理看到他來,立刻迎了上去,“穆先生!”
穆瑾言抬了抬手,示意她收住音調,跟著沉聲問道:“餘姨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問題,正在裏麵休息。”高希點了點頭,小聲說道:“你等一等,我先去給她說一聲。”
穆瑾言點了點頭。
高希進去病房,很快又走了出來,“穆先生,你進去吧。”
穆瑾言沒有拒絕,捧著手裏的康乃馨就走了進去,“餘姨!”
餘倩雯早已收斂好情緒,回頭看著穆瑾言,依舊高貴而不失優雅的微笑著,“瑾言來啦!這邊坐。”
穆瑾言將花遞過去,態度誠懇,“抱歉,我剛下飛機時才收到您在現場受傷的事。”
餘倩雯接過他的花放在旁邊,溫柔地說道:“沒什麽大事,我自己忘了武術老師的叮囑腳踩滑了摔下來的。”
穆瑾言點了點頭,態度強硬,“無論如何都是我方的失職,讓您受了罪,我會讓底下的人好好做事,絕對不會讓同類的事情再發生。”
餘倩雯看著他,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呀,還是這麽的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