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我沒有爸爸了
早些時候,在戚濤的病情被發現時奶奶就提過讓她結婚衝喜的事,她當時明明答應了下來,卻沒有做到,最後還讓戚濤滿懷遺憾的離開人世。
老太太摸著她的頭頂,淚眼汪汪。
她就戚濤這麽一個獨子,結果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太太心裏的難受,沒人能明白。
她拍了拍桑美的手,長歎一聲,“瑾言那孩子不錯,往後你們領證了,記得一定要帶回來給你爸看看。”
“他可是盼著呢。”老太太捧著桑美的臉,帶著祈求的重複道:“嗯?桑美到時候可一定要記得告訴他啊。”
桑美連連點頭,乖乖巧巧,“我記住了,也都記好了。”
她記得那天晚上戚濤與李玲玉的對話,父親對女兒的愛護,毫無保留,為她建造著最堅實的堡壘。
可是,她終究是沒能在戚濤在世時完成她的心願。
“你乖!你乖!”老太太摸著她的臉,淚眼婆娑。
李玲玉走過來,將外套搭在奶奶身上,柔聲說道:“媽,去外麵把藥給吃了吧。”
老太太點了點頭,顫顫巍巍地扶著椅子站起來。
旁邊的袁悅君見狀,跟著過來搭把手,與李玲玉一左一右的將老太太扶了出去。
穆瑾言端著小米粥出來,他蹲在桑美麵前,沉聲道:“你跪一天了,多少吃點東西。”
桑美目光幽幽地盯著奶奶佝僂的背影,癟了癟嘴,心酸地說道:“我吃不下。”
她怕這樣的場景,生老病死,步入衰老,無能為力。
穆瑾言摸了摸她的頭發,沉聲道:“吃不下也得吃點。”
“這才是三天三夜的第一天,你不吃東西怎麽熬得住,他們還都需要你呢。”
說著,他的目光放遠,落在不遠處坐在院壩裏遲遲不肯吃藥的老太太。
戚濤的離世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太大的重創。
穆瑾言摟著桑美,柔聲勸道:“乖,吃一點。不然叔叔看見該心疼了。”
離開的已經離開,留下的還是要繼續好好生活。
桑美垂著腦袋,額頭沉重地抵著穆瑾言的胸口,一雙肩膀小弧度地抖動著。
她抽了抽氣,鼻音濃重帶著哭腔,“我就是想要他心疼我一點,最好是能多嘮叨我一些。”
以往她稍微露出點不高興,戚濤永遠是第一時間來哄她的。
用各種討好小女孩的方式,五彩的水果糖,精致的小蛋糕,又或者可愛的蝴蝶結。
這些她還是曲相思時最厭惡的東西,卻被戚濤當初各種極力的討好耍寶給徹底治愈,進而接受。
那麽美好的時光,那麽親切的人,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桑美狠狠地抽泣一身,忽地悶悶痛哭出聲,“穆瑾言,我沒有爸爸,我以後都沒有爸爸了。”
滾燙的眼淚決堤,喑啞的聲音因情緒的滾動耳變得全然不在調,那是悲痛欲絕時才會有的顫音。
穆瑾言將她摟在懷裏,沉沉地說道:“盡情地哭吧。”
哭出來,總會是好的。
壓抑會讓人抑鬱,穆瑾言最怕她生病。
桑美靠著穆瑾言的胸口,跪在戚濤的靈堂前泣不成聲。
嗚咽的哭聲在夜裏格外分明,靈堂外,吃完藥的老太太扶著門廊站著,她的親眼目睹著這一切。
半晌後,她拍了拍李玲玉的手,示意她扶自己去旁邊坐,留給桑美一個釋放傷心的空間。
綴滿星子的蒼穹,寫滿太多離別的傷感。
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加懂得珍惜的可貴。
第二天,貝沙灣的村長—楊德福帶著風水大師登門。
當地有土葬的風俗,所以在此之前,將會有風水大師根據逝者離去的時辰還有其生辰八字進行推演,然後再找準方位選安葬的地。
風水大師推演好後,始終沉默的李玲玉突然間開了口。
她看著楊德福,客客氣氣地說道:“村長,麻煩你帶大師去看看溶洞的那塊地吧。”
溶洞的那塊地?
楊德福頓住,“你說海邊啊?”
這時,風水大師急了,“這海邊的位置可不行啊,這老先生可是需要靠山的位置才好啊。”
桑美聞言,扭頭看著李玲玉,“媽,要不咱們換換?”
安葬戚濤,那是極重要的事,桑美作為女兒,當然是想要給他最最最好的。
李玲玉搖了搖頭,回頭看著風水大師,“大師,就那塊地。”
她從口袋裏摸出紅包遞過去,態度誠懇,“我知道你們有很多講究,即便不適合我想您也有辦法消災解難,麻煩你了。”
風水大師拿著紅包,有些猶豫地看著旁邊擰著眉頭的桑美。
孝子沒有發話,他有些不是特別好辦。
李玲玉明白對方的顧慮,隨即拉著桑美的手,歎了口氣,“那塊地你爸早些時候就說了,他以後年老歸塵土時要葬在那裏。”
“那裏.……”
她看著桑美,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溶洞那個位置,埋著什麽人,大家心知肚明。
桑美亦如此。
那個戚家真正的女兒就埋在那裏,沒辦法留住她的父親,死後還是想要陪在她身邊。
有父愛,亦有虧欠吧。
李玲玉提著膽顫的心,生怕桑美不同意。
然而,桑美卻對她點了點頭,“好。那聽你的。”
李玲玉提著的心跟著就放了下去,她握著桑美的手,喑啞著道了聲“謝”。
這聲道謝過於見外,有些傷了桑美的心。
她沒有去計較,反倒是看著旁邊的楊德福,客氣地遞過去紅包,“那麻煩村長帶兩位師傅過去一趟。”
楊德福接過紅包,摸了摸厚度,揮了揮手,表情有些勉強,“唉!行吧。”
說罷,他立刻將紅包裝進了口袋,帶著風水大師就往海邊趕了去。
戚濤的法事還要做兩天,兩天後他就要裝進棺材,然後被黃土掩埋。
這件事,很殘忍。
可任誰也沒有辦法挽留。
桑美恭恭敬敬的守候在靈堂前叩謝來賓,整個人貝沙灣的人,甚至包括戚濤生前往來的生意朋友都陸陸續續地來了,可桑美卻沒有的見到最該來的人。
那就是與戚濤關係最好的兄弟,李海。
趁沒人來之際,桑美扭頭看旁邊的戚暮生,沉聲問道:“你看到海叔和李南了嗎?”
暮生搖了搖頭,小聲地貼在她耳邊說道:“聽村子裏的人說,海叔生病了在醫院,李南在那邊照顧著他的。”
“海叔病了?”桑美愣住,抬頭,滿眼的擔憂,“怎麽樣?很嚴重嗎?”
戚暮生臉上的表情有些沉,小聲地解釋道:“爸被台風困在外麵沒有及時趕回來,海叔出去找他時落了海,水進了肺造成感染,人還沒醒。”
李海可是漁民,他掉水還無法自救,可想而知當時的台風是有多大。
隻是戚濤莫名其妙回貝沙灣,又突如其來地外出遇台風……
正當桑美擰眉有疑問時,村長氣勢洶洶地趕了回來。
李玲玉立刻迎上去,客氣地問道:“村長,這麽快就看好地了?”
畢竟看地不是小事,風水大師還要用羅盤測試方位的。
從戚家到溶洞差不多要一刻鍾的時間,可他們這離開也就半小時,剛夠一個來回。
楊德福捂著額頭,氣急敗壞,“哎喲,這還沒來得及看,人就被打了。”
桑美聞言,立刻跑了過去。
“被打了?”李玲玉沒反應過來,沉聲問道:“誰被打了?”
楊德福移開手,食指指了指額頭上腫起的紅疙瘩,“看到了沒有,都腫了。人家看地的師傅更可憐,頭都打破了。”
他有些沒能手住力,食指直接戳到了傷口,楊德福疼得直抽冷氣。
他捂著額頭,表情帶著幾分的責備,斥怒抱怨,“玲玉,你說說你們,這地你們都賣出去了還讓我們去看什麽啊?這還讓我們的白白挨了一頓打。”
桑美擰眉,表情戒備。
李玲玉同樣滿眼疑惑,“賣地?賣什麽地?”
楊德福捂著傷口,目光冷冷地瞪著李玲玉,罵道:“我說你是不是傷心過度給忘了啊。”
他抬手,隨意指著門口,言語犀利,嗓門高了好幾度,“就是溶洞那塊埋著你姑娘的那塊地,已經賣出去了啊。”
戚家人聞言,同時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
李玲玉搖著腦袋,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有些受不得打擊,整個人站得不是很穩。
桑美與暮生兩人同時衝過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媽!”
李玲玉氣急攻心,臉上慘白。
桑美心急如焚,扭頭看著楊德福,嗓音冰冷地質問,“村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楊德福揉著額頭上的包,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你問我,我還想要問你們呢。”
他被打了心情不高興,說話的聲音更是蠻狠無理,“我這剛帶人過去,品睿集團的人就把我們攔下來,說你爸已經將地賣給了他們。他們要搞開發,那地不允許埋人。”
桑美立刻打斷他,嗓音冷沉銳利,“我爸不可能把地賣給他們的。”
楊德福翻了兩個白眼,隨即解釋道:“別人白紙黑字還蓋了手印的,那還能夠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