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打臉的感覺如何?
曲染垂下頭,語調沉慢,低涼,“曲陌病了,並且是心理上的問題,那人剛上位,他忌憚輿論,怕有人接近曲陌,然後聽到她“瘋言瘋語”道出事實,以致於連心理醫生都沒有請,隻是將她關在這裏。”
桑美猛地睜大雙眼,嗓音顫抖不止,“什……什麽?”
曲陌病了,那麽嚴重,為什麽不請醫生。
曲染的嘴角勉強扯出一絲弧線,微微夾帶著幾分嘲弄,“在他的眼裏,權利大過一切,親情並不是那麽的重要。”
桑美捏緊著雙拳,表情憤怒,聲音拔高了兩度,“可曲陌是他的女兒。”
她的憤怒不言而喻。
曲陌千裏迢迢的逃回去,她是尋求避難的!
下一秒,憤怒的桑美隻聽見輕緩的聲音,細細地淡笑,“你不也是嗎?”
桑美所有的情緒瞬間頓住,一雙瞳孔瞪得老大。
明亮的眼珠裏映射著曲染冰涼的眼神,她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直擊內心,“他不也同樣放棄了你?”
這話,簡直太過刺激。
桑美一瞬間覺得心髒被紮著疼,腳跟著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背抵住身後冰冷的牆麵。
桑美握緊著雙拳,努力讓自己變得鎮定。
她盯著曲染,咬著後槽牙,呼吸沉重,“餘倩雯呢?她怎麽會同意?”
她們兩姐妹,餘倩雯最喜歡的就是曲陌。
曲陌懂事,長得漂亮,且才藝精湛,餘倩雯走哪裏都帶著她的。
“不知道。”曲染聳了聳肩,轉頭躲開桑美的眼神,隨即冷冷地說道:“但她確實默認了這種做法。”
桑美聞言,一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手背上青筋都冒了起來。
這該是怎麽樣的一對父母?!
親自女兒被綁架選擇置之不理,尋求保護與救治時卻直接拋棄。
桑美的眼眶裏全是熱燙的淚水在打轉,為曲陌難過哭泣。
被親人漠然地關在這種地方,不顧生死,她該是多絕望。
她的姐姐曲陌,當初該是多麽絕望。
曲染背對著她,許久後才歎了口氣,語調仍舊平靜無波,“曲陌在這裏待了整整四年,直到被穆西辭找到。”
桑美聞言,這才抬頭,淚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她用力吸了吸氣,努力冷靜地聽曲染說完。
曲染回頭看到她臉上的淚,跟著別開臉,所有的表情都陷在光裏,“聽說是那人當初在籌劃科技項目受到阻攔,穆西辭幫了他一把,而作為回饋他才放了曲陌。”
太紮眼的陽光讓桑美看不清曲染的表情,她還的陷入曲陌遭遇的難過情緒裏無法自拔。
曲染垂下了頭,低低地說道:“曲陌從這裏被帶出去,在穆西辭的陪伴下,花了幾年的時間走出陰霾,並且成為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
半晌後,她扯了扯嘴角,語調輕緩,“再然後你應該就很清楚了,他們結婚生子,到出車禍雙雙離開。”
桑美的眼睛滾動著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
她頓了頓,語調帶著嚴重的鼻音,“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桑美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問出來這句話。
曲染清涼一笑,無聲涼冽地看著她,“不是你逼著非要問的嗎?”
她眼裏的光影冷沉,沒什麽溫度。
桑美頓住,隻是垂手握緊了拳頭。
“我想你可能需要在這裏待一會,鑰匙我會留一把在樓下。”曲染抬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節哀。”
她留在這裏沒什麽意義,她與桑美互相同框,隻會有尷尬與不和諧。
曲染才剛邁出兩步,身後忽然響起桑美冷沉冰冷的聲音,“告訴我關於曲陌的遭遇,你就不怕我對付曲安格,然後你跟著遭殃嗎?你不該有顧慮?”
桑美的頭腦比想象的更加冷靜,且善於思考,絲毫沒有受到方才鋪成的情感影響。
曲染猛地刹住腳,背對著桑美,背挺得筆直。
良久後,她才開口,“或許是有吧!可我進國家演奏團靠的是實力,並不是憑是誰的女兒。”
桑美盯著曲染的背影,眸光凜冽。
曲染垂下頭,後腦勺低下一小截高度,“以前慢了半拍,從沒機會到不敢說,全是我對你和曲陌的虧欠。”
她歎了口氣,感慨道:“現在你回來,多一個人承擔,我也不用憋得那麽辛苦了吧。”
她沒有再等桑美說話,邁開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開車直接離開了這裏。
一時間,偌大的洋房內,隻有桑美一個人。
天色開始變得暗了下來,呼呼的冷風從窗口吹進來,周圍的一切變得陰測測的。
桑美抬手,將燈光打開。
明亮的燈光落下來,森冷的光線照著同樣泛冷的地板。
桑美艱難地邁開腿,在房間內走動了幾步。
偌大的二樓房間,牆壁上全是指甲撓花的痕跡,深深淺淺。
桑美顫著手去觸碰,凹凸不平的牆麵像是撓著她的心,疼痛無孔不入。
痕跡不新,有灰塵。
環視了一圈,桑美才看見靠近窗口的牆角處掉皮嚴重。
她走過去,發現掉皮的地方隱隱的透著些暗沉的顏色。
桑美擰著眉,伸手去扣了一點牆皮,拇指與食指貼合著捏了捏。
暗沉的顏色並不是泥土或者磚牆水泥的顏色,倒是有些像幹涸的血液。
血液?!
桑美的心猛地抽痛,她想起曲染提及,曲陌在這間房內曾無數次的輕生。
那麽是不是.……
桑美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牆上那處巴掌大的暗色痕跡。
像是隔著時空,她看到曲陌蹲在這裏,因為欺騙與絕望,一次次地用頭去撞牆。
她活不下去,因父母的薄情,還因生死未卜的妹妹,還因自己的殘忍的遭遇。
桑美似乎能聽見“咚咚咚”的聲音,清脆的,帶著些許回音的。
她“啊”地尖叫出聲,反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心口的鈍痛撕裂般的難受。
桑美蹲在地上,尖銳的聲音響徹在空空蕩蕩的房間,吼聲嘶鳴。
忽地,一陣冷風刮來,她好像聽到“噠噠噠”地腳步聲,由遠及近。
耳邊響起女人的聲音,陰測測地,裹著秋風的涼意,“怎麽樣?打臉的感覺如何?”
“誰?”桑美猛地抬頭,卻發現屋內空空如也。
她緊張地扭頭,四下探看,表情緊張,“誰在說話?誰?”
話音剛落,涼涼的語調在耳邊徘徊,緩緩沉沉,“我啊!我是你啊。”
“你忘了嗎?我是戚桑美,也是曲相思啊!”
像是貼在耳邊的輕嗬,那麽的近。
“啊!”
桑美捂住耳朵,整個人生烈地嘶吼起來。
腦袋像是要被炸開了似的疼,桑美蹲在地上,額頭上青筋暴起,滾燙的熱汗冒出來。
她似乎很痛苦,臉上的表情滿是猙獰。
桑美捂住耳朵,混著血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麵前逐漸靠攏的陰影,渾身的汗毛都樹了起來。
神情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位與自己長相相同的女人站在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言語裏嘲諷明顯,“早就告訴過你,他們不是好人,結果你非要選擇愛情,放棄報仇。”
桑美捂住耳朵,不住地搖著頭,“不!不是這樣的。”
她咬著下嘴唇,疼痛令她保持清醒,“曲陌她已經走出來開始新的生活,我隻是不想她被牽連受傷害。”
對!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那人一聽,笑容更加的諷刺,“那她之前遭的罪就要一筆購銷了嗎?”
忽地“她”靠近自己,言辭犀利,情緒激動地控訴,“她在你麵前被強暴,還懷孕了,抑鬱症被關在這裏不聞不問四年,這筆賬怎麽算?”
“你告訴我,怎麽算?!”
桑美被吼得當場愣住,一雙眼瞬間睜大。
桑美的沉默正中對方下懷,“她”跟著蹲下來,主動了靠了過去。
冰冷的氣息寒冷徹骨,隱隱回蕩的聲音帶著蠱惑,“照我說,不如今晚.……”
桑美睜大的雙眼裏寒光畢現,像是被點醒了似的。
忽然,樓下傳來“咚咚咚”地敲門聲。
桑美感覺那片暗沉的陰影如風般消散,蕩然無存。
樓下的敲門聲持續不斷,桑美這才從地上站起來,揉了揉發麻的腿。
她從二樓跑下去,從貓眼看了一眼,發現站著兩位身著保安服的男人。
桑美蹙了蹙眉,跟著拉開了房門,“有什麽事?”
那保安立刻說明來意,“小姐,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剛才有居民打電話投訴說你這裏有吼聲,讓我過來看看。”
桑美神色淡定,“噢!沒事,我在看電視,可能聲音放大了些。”
保安聞言,忍不住提醒道:“那麻煩你小聲一點,影響到其他居民我們會比較難做。’
桑美點了點頭,態度良好,“好,知道了。”
那位保安打量著她,頓了頓,沉聲問道:“不過.……我怎麽沒見過你?你好像不是這家屋主吧?”
桑美一滯,麵不改色地說道:“對,我剛到B市,暫借朋友的房子住一下。”
聽到她的話,旁邊的另一位保安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這房子也敢住!膽子可真大。”
他的同事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隨即看著桑美,“那麻煩您稍微將電視調小聲些,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