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葉擘的難處
這樣的會場,人人帶著麵具,禮貌謙遜,談吐優雅,一副現世安穩,天下太平的樣子。
桑美沒有攀附的意圖,更沒有過多露麵的打算。
趁徐璽與Dilanal王妃商議合作,兩人聊得熱火朝天時,桑美讓周嶽推著自己往院子裏走了去。
潘家老宅是真的有些年頭,風雨飄搖一百多年,裝潢偏古風,很有底蘊的樣子。
屋內有暖氣,他們剛出房門,迎麵就被冷風給吹了個滿麵。
周嶽害怕戚桑美著涼,立刻找人從車裏拿了暖手袋,很是貼心。
周嶽將暖手袋遞給戚桑美,回頭看了眼周圍屋內的人,滿臉的嚴肅,“少奶奶,剛才聽徐少的意思,品睿集團是要跟我們.……”
桑美接過暖手袋,雙手插進外包的毛皮套裏,笑著打趣,“怎麽?怕了?”
周嶽搖了搖頭,表情認真,“怕到不至於。”
他瞄了眼屋內的徐璽,他正與Dilanal王妃相談甚歡。
徐璽的心思路人皆知,這次他與戚桑美作為B市商界代表出席此次宴會,但其實是帶著私心的。
這個男人的陰損,周嶽是早有體會。
介於過往經曆,他難免還是擔憂的。
周嶽猶豫了片刻,最終是鼓足了勇氣,小聲地問道:“隻是你才讓肖嵩提了百分之十的單價,我們要不要讓他再改回去。”
戚桑美昨天才讓肖嵩修改合同,硬生生將報價單每個層次的金額往上提了百分之十,手法粗暴,跟搶錢無疑。
現在倒是好,剛修改好合同就踢到了鐵板上。
原以為是壟斷生意,獨一份的那種,現在倒好,冷不丁地冒了徐璽這麽隻貪得無厭,各種都想要來沾一手的。
可麵對周嶽的擔憂,桑美卻是一臉的無所謂。
她反倒是盯著周嶽,理所應當地道:“好東西賣好價錢,不是應該的嗎?為什麽要自降身價?”
那表情,真是單純得像隻剛入社會的“孩子”。
周嶽蹙眉,忍不住強調這問題的嚴重性,“可這競爭對手已經出現,我們並不是獨家了啊!”
桑美回頭盯著他,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怎麽就不是獨家了?”
周嶽被問得愣住,“啊?!”
桑美笑了笑,繼續反問了一句,“難道還有另外一家華宇集團?”
周嶽,“.……”
他現在著實不太清楚,自家的少奶奶到底聽懂沒聽懂?
他心裏打著鼓,各種的擔憂。
桑美撫了撫懷裏的暖收到,回頭看著屋內的Dilanal王妃,笑了笑,眸色深深,“更何況,即便品睿集團將東西免費送,她也要有那膽子收才行。”
說話時,她揚起的嘴角輕鬆,且透著冷銳與嘲諷。
隻是周嶽不太清楚,這是哪裏來的底氣?
即便她們之間關係匪淺,但Dilanal王妃畢竟是代表的Y國,並非是私人的買賣,簽訂的交易金額太過離譜,她回去應該也不好交代的吧。
可周嶽再是內心不解,他也不敢多問,否則會顯得自己太蠢。
他家的少奶奶,鬼知道留著些什麽奇奇怪怪的後手。
正當桑美心無旁騖地欣賞雪景時,徐徐飄雪間,她終於等到了那顆按耐不住的棋子。
背後的玻璃門被“嘩”地推開,然後又“嘩”地被關上。
周嶽看到來人,立刻恭敬地喊了一聲,“葉先生!”
桑美撫著暖手袋的手猛地頓住,嘴角不可察地揚了揚。
葉擘對周嶽點了點頭,這才客氣地招呼道:“戚董!”
桑美背對著他,一心盯著院子裏的雪景,笑著打趣起來,“葉先生不在裏麵陪貴客,反倒出來應付我這個小透明,真是費心了啊。”
這裏是外麵,說話時嘴邊會揚起徐徐的白氣。
她與葉擘都背對著屋內,誰都看不到他們的嘴型,更別說被人讀唇語。
這可急壞了某些心懷叵測的人。
曲安格陪在鄭先生左右,時不時分心往露台上瞥。
葉擘單手置後背,背挺得筆,裝得一副與戚桑美偶遇閑聊的模樣。
他板著臉,麵無表情地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找你是來兌現承諾的。”
桑美像是聽到笑話似的,她瞄了眼立在旁邊的葉擘,“承諾?”
她搖了搖頭,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葉先生你這麽冷不丁地來一句,整得人有點懵啊!我什麽時候和你有過承諾了?”
說話時,她可以將語調壓得有些低,整個人懶洋洋的。
桑美盯著葉擘,眼眸裏碎光明朗,很是紮眼。
這樣的答案和挑釁可不是葉擘預期的答案,他沉著臉,努力地控製著情緒。
雖說是早已遇到事情會進展不順利,戚桑美這人隨時可能翻臉,但葉擘沒想到,她直接就死不承認臉。
可葉擘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機會,亦能正大光明地與戚桑美照麵溝通,他必然不能放棄。
他深吸了口氣,平息好內心的怒火,這才看著戚桑美,表情冷然,“我答應你穆瑾言的保釋,你幫我處理湖心島的事。你不會忘了吧?”
葉擘端出自己的氣勢,好說不聽,那他就隻能改用威脅了。
他手上有權利,至於這些混跡商場的人,都應該怕他才對。
桑美聽出了葉擘語氣裏的狠戾,她揚了揚眉,笑容明媚,“忘?我怎麽可能會忘?”
那抹明媚的笑容紮眼,但耀眼灼熱的陽光炙烈得過了分,那就有些傷人了。
葉擘眯了眯眼,心頭的火也隱隱地挑了起來。
可桑美對於他的威脅熟視無睹,隻是閑散地靠著輪椅,一邊欣賞雪景,一邊淡淡地道:“但葉先生你自己好像沒搞清楚狀況,我家老公目前並沒有完成保釋程序,甚至還在辦理保釋當天在警局被人下毒,如今還躺在重症監護室生死未卜。”
桑美也沒有滔滔不絕、喋喋不休,隻是很閑散平淡地說著事實,比任何的病人家屬更加冷靜,更加的理智。
可葉擘清楚,比起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讓人摸不清情緒的人才最恐怖。
周嶽杵在旁邊,全程關注著眼前的動靜,準備隨時出手。
可顯然,他是多餘的,桑美應付起來完全是遊刃有餘。
桑美撫著懷裏的暖手袋,淡淡地道:“既然你答應我的事沒有辦到,我有什麽理由兌現你所謂的承諾呢?”
葉擘咬牙,臉上的棱角倏地變得冷酷起來。
他眯了眯眼,並未有任何的動作,畢竟現在的潘家老宅,到處是鏡頭,他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個人情緒。
桑美似乎早已拿捏住了他這一點,特意挑在露台。
她撫著暖手袋,抬頭看了眼露台上的那站攝像頭,笑了笑,繼續說道:“說得不好聽點,我怎麽知道是誰對我老公動的手呢?萬一是你呢?”
桑美垂頭,原本溫和透著笑意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比著寒冬更加凜人。
葉擘麵無表情,冷冷地問道:“看來你是訛上我了?”
他是沒想到,不但沒有借穆瑾言的事讓自己擺脫困境,反倒是將自己給埋得更加深了。
葉擘有種被人當棋子拿捏的感覺,可穆瑾言中毒的事,他現在也是頭痛得很。
到底是誰給穆瑾言下的毒,一石多鳥,將他和曲安格困勞,也讓華宇集團受到影響。
葉擘想了一圈,始終找不到可疑對象。
麵對葉擘的嘲諷,桑美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清冷一聲,自我譏諷,“世間紛亂,隻能靠碰瓷來扭轉乾坤,合情合理。”
承認得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甚至不見半點臉紅的。
葉擘已經算是夠臭不要臉的了,沒想到今天倒是遇到對手了。
他咬了咬牙,聲音透著幾分陰冷,低聲嗬斥,“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葉擘心裏憤怒,忍不住睨了戚桑美一眼,怒不可遏,“信不信我讓你們穆家在B市混不下去!”
他極力地控製著脾氣,雖說憤怒,但還是忍不住控製著音量,防止被人看了笑話。
現在這個屋子裏,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人關注著,葉擘沒辦法,隻能將火氣往心口上壓。
葉擘的狠話是扔出來了,但在戚桑美這裏,似乎並沒有起到任何的用處。
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忽地揚起嘴角,發出了開心的笑聲。
那聲音不大,但足夠吸引周圍人的注意力。
葉擘心口一跳,恨不能立刻上前堵住她的嘴。
桑美笑了幾秒,目光懶懶地瞄了眼周圍關注自己的人,然後又看了眼氣得滿臉怒氣的葉擘,好半晌才收斂下來。
她撫著暖手袋上柔軟的毛皮,頓了頓,這才嚴肅地說道:“湖心島的事晾在那裏,如今可是有一堆的人關注著葉先生,就等著你犯錯呢。”
這是事實,雖然說目前湖心島抓到人到現在也不肯招供,專案組無從下手。
但李晟李棟、羅湖羅趵,這四個人兩兩一隊,他們伺候的人大家心裏都清楚。
事情被壓下來,但因為涉及到競選的大紅人,很多人都嗅到了風向的變化,還有許多人等著看人落馬,幸災樂禍等笑話。
這些葉擘心裏清楚。
桑美睨了眼旁邊的葉擘,主動地挑釁起來,“如果你真確定自己能萬無一失,那就動手唄。”
葉擘不敢動手,這是她心裏百分百篤定的。
現在的穆家,因為穆瑾言在警局被下毒的事被各種杜撰,現在已經被牽扯進了政壇的怪圈。
如果穆家再出事,那謠言將更加的凶猛,那些企圖栽贓嫁禍的,所以就可以找到接盤的人。
“你!”葉擘咬著牙,情緒真是茶到了極點。
他深吸了口氣,半晌後才冷聲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幫忙?”
“好說好說!”桑美點了點頭,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她看著葉擘,淡淡地問道:“我聽說貴公子—葉馳,不久前攜巨資入駐品睿集團,現在是那裏的第二股東?”
葉擘機警,冷聲發問,“你要幹什麽?”
桑美聳了聳肩,一副坦蕩的表情,“沒怎麽,就是好奇他有沒有實權?”
葉擘眯了眯眼,不清楚她為何突然會問起葉馳來,“什麽意思?”
桑美笑了笑,表情平靜,“噢!也沒怎麽。”
說著,她回頭看了眼屋內正和Dilanal王妃聊得開心的徐璽,淡淡地道:“剛才聽說品睿集團也有意參與項目,想知道到底是小葉總的意思,還是小徐總的單方麵打算。”
徐璽感受一股炙熱的視線,尋著看過去,卻看見戚桑美在露台上,隔著遠遠的距離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那雙眼眸裏含著笑意,很是濃鬱,隱隱地似乎還有些嘲諷。
他蹙了蹙眉,心裏莫名地有些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