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他叫徐璽嗎?
說到這裏,李南就更是委屈了。
他哭得有些憋屈,抽著肩膀直抖。
李南垂著頭,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還……”
他心裏難受,根本就不敢抬頭看戚桑美。
李南跪在地上,上半身蜷著,整個人極其的卑微。
他像是犯錯的孩子,不知如何麵對家長的譴責。
李南耷拉著頭,頓了頓,繼續說道:“還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更何況我和那地下錢莊簽借條是心甘情願的,他們管不了。”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在警局裏,那位趾高氣昂的警察。
在做筆錄時,那人下巴都要抬上天了,根本就不正眼瞧他。
李南稍微多說兩句話,那人就變得不耐煩,拍著桌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這樣的執法人員,根本就不是之前戚暮生口中的公平正義的人。
什麽法律,在貝沙灣那樣的地方,天高皇帝遠的。
李南當即心就涼了半截,覺得自己去報警簡直就是愚蠢。
戚暮生聞言同樣表示震驚,他擰緊著眉,臉色極其難看。
他滿臉的憤怒,大聲嚷嚷起來,“這明目張膽的離譜高利貸,他們竟然說管不了?”
穆瑾言很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家小舅子畢竟年輕,還是經曆得太少了。
這樣的事,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貝沙灣那樣偏遠的地方,沒什麽經濟產出,漁民們即便受了欺負也就隻是吃啞巴虧,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維權。
正是因為法律普及不夠,當地的執法人員才敢濫用職權。
李南縮著肩,緊張地小聲道:“也不是說管不了。”
他頓了頓,悄悄地看了戚桑美一眼,“他……”
見戚桑美板著臉,眼神駭人,李南立刻又膽小地將腦袋耷拉了下去。
他繼續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說道:“他們說除非鬧出人命,活著我被打得缺胳膊少腿的,他們或許能介入調查。”
桑美麵色一凜,倒沒想到貝沙灣的執法人員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目光冰冷地盯著李南,企圖從他卑微惶恐的些微表現裏看出些端倪,畢竟現在的李南在她心裏已經是不實誠的有壞心的人了。
李南根本就不敢抬頭,整個人縮在那裏。
戚暮生卻按耐不住,忍不住怒斥出聲,“豈有此理!”
戚暮生好歹是有文化的人,更何況他在B市讀書這麽久,他是活在陽光裏的小青年,哪怕是經曆過戚濤和穆瑾言的事,他依舊相信法律的公正性。
可現在他卻親耳聽到李南說,那些警察卻說管不了,連最基本的調查都沒有過。
戚暮生瞪著李南,又替他打抱不平,又忍不住沉聲訓斥,“既然事情鬧成看這幅樣子,你也該知道被騙了,為什麽還要.……”
他抿了抿唇,表情極為凶惡,“還要.……”
直到現在,戚暮生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父親的事竟然與李南有關。
他有些頭腦發蒙,有些緩不過神來,最終隻是癟了癟嘴,沒將後麵的話說完。
李南也有些情緒,不知道是不是腿跪麻了,他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他滿臉的憤怒,抬頭瞪著戚暮生,大聲吼道:“連警察都這麽說了,我能怎麽辦?”
現在的李南,早已不是當初在貝沙灣出海捕魚時的單純了。
他看過人心的險惡,更親身感受過在權利與金錢麵前的彷徨無助。
李南如今看世界,眼裏全是驚恐和惡意。
然而,隻有戚暮生,還那麽單純簡單。
李南想訓斥他的異想天開,可話到嘴邊,看到他旁邊的戚桑美後又全部咽了回去。
他心裏清楚,他生下來時就沒有戚暮生的絕頂聰明,讀書讀不過他,所以隻能一輩子窩在貝沙灣打漁,了此一生。
他沒有健全的家庭,更沒有像戚桑美那樣能隨時護著弟弟的姐姐,他隻有李海。
李南的心裏很是不平,可他終究還是不敢在別人的地盤撒野。
他耷拉著頭跪坐在地上,繼續說道:“我原本想著去找濤叔幫忙,可半路上就遇到了範誌。”
李南不是沒想過找戚濤想辦法,可是他所有的打算在見到範誌的那一刻,全部被推翻。
聽到範誌的名字,桑美頓時蹙眉,臉色難看了幾分。
眾所周知,範誌是貝沙灣的地痞流氓,當初為了幫品睿集團租到村民們手上的地,那可是沒少做壞事。
當初範誌為難戚家,將戚濤花大量金錢和人力培養的花圃全部給拔了幹淨,甚至還和戚濤動過手。
提到範誌,戚暮生就想起他那副可惡的嘴臉,表情都跟著凜了下來。
李南心裏清楚戚家兩姐妹對範誌的厭惡,頓了頓,繼續往下說:“範誌說是幫那地下錢莊收錢,找了一群人逮我,說不還錢,就打斷我一條腿。”
李海病了,他就是家裏唯一能賺錢養家的了。
如果他真的被打斷了一條腿,往後賺錢是問題不說,就連醫療費他都出不起。
範誌那簡直就是要將他往死路上逼,李南心裏恨,心裏怨,所以在提到這個人時連牙都咬得緊緊的。
戚暮生在心裏打抱不平,但卻沒有忘記李南做的惡。
他隻握緊著拳,雙眼緊緊地盯著李南,一眨不眨,“所以呢?”
戚暮生往前邁了一步,直直地站在卑微的李南麵前,大聲地質問,“你為了自己的一條腿答應他們殺了我父親是嗎?”
李南一驚,跟著急急忙忙地擺頭,大聲否定,“不是!不是!”
那可是人命啊!
即便他知道貝沙灣的執法人員根本就在藐視法律,但李南膽子小,殺魚無數,但要說殺人,他根本就拿不動刀。
生怕戚暮生認定自己殺人,他忙不迭地強調起來,“濤叔不是我殺的。”
戚暮生立在他麵前,居高臨下,眼神裏全是陰冷冰寒。
李南的心咯噔亂跳,慌亂不已,哭喪著臉重複,“真的不是我!”
他艱難地往嗓子裏咽了咽,跟著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濤叔去世的。”
話音剛落,旁邊的戚桑美突然暴躁怒吼,語氣霸道強硬,“你撒謊!”
李南被嚇得直哆嗦,抬頭看向戚桑美,忙不迭地直搖頭,“我沒有!”
見戚桑美板著臉,一聲不吭,李南真是有苦難言,“我真沒有!”
他現在就是戚家嚴重的仇人,根本就毫無可信度。
可他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地方,現在已經住在那種四麵漏風的拆遷房裏,天天撿垃圾撿破爛卻還是被人追到,揚言要殺了他。
如果戚桑美再不保自己,那他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再不說出實情,他不僅不會得到庇護,還可能把命搭在這裏。
李南悄悄地再看了戚桑美一眼,見她還瞪著自己,忙不迭地又低下了頭。
他在泛著油光的褲子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頓了頓,這才吱吱唔唔地交代起來,“範……範誌隻說有人想見濤叔,讓我找借口將他約.……約出來。”
戚桑美板著臉,冷冷地道:“繼續往下說。”
李南心裏害怕,他縮著身子,悄悄地往後移了移。
戚暮生等不及,扯著嗓子吼,“愣著做什麽,讓你繼續往下說啊!”
李南沒敢怠慢,頓了頓,垂著頭,繼續說道:“範誌告訴我,約濤叔出去隻是想要談談貝沙灣租土地建場的事。”
他沒臉見戚家人,但他也不想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扯上罪。
李南極力地說明自己當時的處境,還有範誌是如何威脅和誆騙的自己,“他說濤叔這樣避而不見,他們拿錢辦事,事情辦得不漂亮心裏過不去。”
不過這都是範誌當初說的,他也沒有添油加醋,隻是將那些話給攢了攢,聚在一起罷了。
戚桑美始終沒有吭聲,李南也拿不定注意,隻是繼續說道:“範誌說隻要我約濤叔出去,那地下錢莊的欠條他就幫我解決,那三十萬也就當是跑路費。”
這麽算起來,隻要他將戚濤約出去,那麽他不僅能保住自己的腿,還能將地下錢莊的欠條給解決了,甚至於還能得到三十萬的辛苦錢。
有個那三十萬,他再將家裏的存折拿出來,那李海的手術費就有著落了。
如此一來,那簡直是皆大歡喜,李南直接就答應了。
可戚暮生卻不這麽認為,他瞪著李南,大聲斥責,“所以你就為了那三十萬,害死了我父親?”
他自己也沒想到,李南竟然為了區區的三十萬,就將戚濤給帶上了死路。
作為兒子,戚暮生怎麽可能不氣憤,不惱怒呢!
李南見戚暮生鐵青著臉,一副馬上要揍自己的樣子,嚇得立刻解釋,“我真沒想過濤叔會出事!”
戚暮生聞言,直接爆粗口,“放屁!範誌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
李南慌了,他不善於和戚暮生講道理,隻能將視線落在戚桑美身上,“桑美姐,我真以為就如範誌所說隻是見見濤叔而已。”
桑美板著臉,沒有表情,半晌後冷冷地開口,“繼續往下說。”
她沒有情緒,更是沒有發火。
可正是如此,穆瑾言才擔心,他怕這樣會在內裏將桑美的暴脾氣逼迫出來。
他輕輕地拍了拍桑美的肩,跟著衝著李南揚了揚下巴。
李南立刻低下頭,緊張地解釋起來,“那天濤叔正好在貝沙灣,我說陪他去沙灘散散步,帶他去見了範誌。”
桑美眯了眯眼,冷聲追問,“之後呢?”
穆瑾言悄悄地瞄了眼桑美搭在扶手上的手,她用力地扣著皮質的扶手,很明顯她的情緒不穩。
李南倒是沒留意到這些,隻繼續說道:“可我們到了那裏,範誌卻並沒有出現,反倒是見到了那個之前說要在貝沙灣建工廠的徐總。”
桑美聞言一驚,原本沉著的眸子忽地瞪大,聲音低冷,“你說見我爸的人是徐璽?”
穆瑾言也沒想到,最後見戚濤的,竟然真的是徐璽。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桑美,發現輪椅的皮質扶手已經被她抓出了幾條明顯的指甲痕跡。
戚暮生也僵住了,整個人懵在那裏。
李南微頓,詫異地盯著戚桑美,呆呆地道:“他叫徐璽嗎?我……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