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我撞到人了
戚暮生說點得煞有介事,臉上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桑美拿著勺子的手猛地一僵,跟著撩了撩眼皮,目光懶懶地盯著戚暮生。
她揚了揚眉,神色平靜地問道:“這就是你花了一晚上想到的?”
戚暮生連忙點頭,“嗯啊!”
他被戚桑美給問懵了,眨了眨眼,臉上又略略地散著幾分不太確定來。
戚暮生頓了頓,猶豫著問道:“這.……這是哪裏不對嗎?”
桑美將勺子放下,穆瑾言隨手抽出餐桌盤的濕巾遞了過去。
兩人的默契已然建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就能被對方瞬間捕捉到。
桑美眼神掛笑地看了眼穆瑾言,然後接過濕巾擦起手來。
半晌後,她將用過的濕巾擱在旁邊,隨後雙手交疊著置於桌前。
戚桑美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她盯著戚暮生,嚴肅地問道:“為什麽李南當初找到你,你沒有想到呢?”
這話問得就有些紮心了。
戚暮生昨天發現李南被追殺時緊張擔憂,現在理清楚事情後跟著又懊惱起來。
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那昨天在老舊待拆房裏發現的痕跡,很可能就是別人演給他看的一出戲。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還天真,但麵對事實,戚暮生真的是百口莫辯。
他撅了撅嘴,極沒底氣地小聲嘟噥,“我當時不是聽他說知道爸出事前發生了什麽,一時心急了嘛!”
戚暮生當時聽到事關戚濤出事前的事,瞬間就失了方寸。
他在B市等了許久,還私下裏去找過那位叫李睿的據說京城第一的警探追問過,但依舊是一無所獲。
李南的出現,像是一盞燈,讓他看到了希望。
桑美沉沉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他或許正是看中了你這一點,才在這時候來找你的。”
戚暮生擰緊著眉,半晌後,依舊不死心地道:“不該啊!李南圖什麽啊?”
他猜李南有事情瞞著他們,但具體什麽事不知道。
戚暮生對很多事都隻知道皮毛,也並沒有直接感受過那些陰謀陽謀,所以他想不通李南這樣做的原因。
明明他的交換條件就是幫忙海叔,他們也答應了,那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戚暮生蹙著眉頭,臉色陰沉沉的,卻還是小聲地嘀咕起來,“他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思,他從小那麽笨。”
他和李南從小一塊長大,一直到十六歲。
因為有戚桑美這個活榜樣在,戚暮生從小成績就好,學什麽都快,在學校是老師眼裏品學兼優的學生,在北山灣村民的眼中驕傲的存在。
李南跟在戚暮生的身邊,在他的傑出與優秀之下,他變得平淡無奇,甚至於老實笨拙。
戚暮生沒有想到,那樣的人竟然有一天開始算計起他來了,而他就那麽順著踩進了他的謊言。
桑美沉歎一一口氣,無奈且沉重地說道:“這就是B市玄妙神奇的地方。”
戚暮生微怔,滿眼疑惑地盯著戚桑美。
戚桑美垂下頭,冷哼著搖了搖頭。
她臉上沒什麽光,些微神情寥落在陰影裏,懶懶地感慨出聲,“能讓單純蠢笨的人改頭換麵,更何況那些藏在陰暗底下的詭秘心思。”
穆瑾言太明白桑美此時內心的傷楚與憤懣,他沒有出聲勸阻,隻是拿了隻被捏成小雞仔的鵝黃色的奶黃包擱在碟子裏,輕輕地推到了桑美的麵前。
看到那隻可可愛愛的小雞仔奶黃包,桑美心頭盛滿的陰鬱瞬間一掃而空。
戚暮生完全陷入了桑美方才說的人性轉變裏,絲毫沒留意到這兩夫妻的小甜蜜互動。
他擰緊著眉頭,想了半天,越發的覺得事情有些過於嚴重了。
戚暮生抬頭看著桑美,急切地問道:“那怎麽辦?”
戚暮生現也已經不算純粹的,隻活在象牙塔裏的學生,戚濤離開後,他的心態和看法也發生了變化。
李南在被人陷害簽下不合理的借條,後又身負命案,最後還被追殺流亡,這麽多的事情發生,他不可能還像以前那般愚鈍。
如果愚鈍,不論發生什麽事,李南都會報警,可他並沒有,還一路向北來了B市。
李南潛伏在B市這麽長時間,一直沒聯係戚家人,為什麽偏生這時候主動地找上門。
戚暮生有些無法接受李南可能的欺騙,他擰緊著眉,滿眼不解地盯著戚桑美,“既然你已猜到李南的心思,那為什麽還答應要幫忙照顧海叔?”
他一直都活在戚桑美的保護之下,以前很多的事他沒有知情權,更別提參與感了。
李南的事姐姐主動將問題拋給他,明顯是有意要培養他,戚暮生都明白,所以他現在有什麽就問,主動地參與。
桑美不答反問,“那你覺得,如果爸還在世會怎麽做?”
爸還在世?
那個簡單純粹永遠樂觀的小胖子啊.……
樂於助人,不計前嫌,必然……
戚暮生頓了頓,沉著聲音道:“那我明白了。”
李海和戚濤是好兄弟,依照他的性子,必然會出手幫忙。
按句話說,戚桑美願意幫李海,無外乎是看在戚濤的麵子上,足夠的尊重他罷了。
一碼歸一碼,李南的錯他自己負責,不應該牽連到李海。
桑美抬手揉了揉戚暮生的腦袋,沉聲聲音道:“李南的事我會有安排,也會讓你參與。”
時間過得真快,現在坐著想要揉戚暮生的腦袋險些都有些夠不著了。
戚暮生腦袋上原本柔軟的的頭發,現在變得又黑又粗,微微地有些紮手了。
以前跟在她身邊哭著鼻子喊姐姐的小孩子,長大了。
似乎察覺到桑美身後的艱難,戚暮生順應著將頭往下垂了垂,跟著癟了癟嘴,“前提是,我不能莽撞行事,還要把昨天想的那些統統忘記,當沒事人一樣,是嗎?”
桑美沒回答,隻是將旁邊放得溫度適宜的粥推了過去,“吃東西吧。”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媽和奶奶都需要你。”
那碗海鮮粥裏的材料豐富,極其稀有且精美。
以前在家時,李家父子每次出完海,都會給他們送些海鮮。
戚濤酷愛海鮮,除了正餐外,早晨還會給家裏人熬海鮮粥。
隻是他熬的海鮮粥內容過於單一,但戚暮生卻永遠都記得它的鮮。
“我知道。”
戚暮生盯著麵前的這碗海鮮粥,鼻頭微微地泛起酸來。
他再也喝不到記憶裏的那碗粥,觸不到那個人,還要學著去長大,徹底扛好他的重擔。
戚暮生沒有猶豫,拿著勺子大口地喝著粥。
他切實地感受到了成長的厚重,成年後的無奈。
穆瑾言始終沒有吭聲,隻是沉默地吃著飯。
戚暮生此時經曆的,都不過是他以前都經曆過的。
可這些事沒辦法多去勸說,等到的他徹底接受,被各種人心磨練到鐵石心腸時自然就好了,也就不會再這般痛苦了。
這頓早餐在詭秘的氣氛裏結束。
沈謬依舊每日前來報道,但因為有袁悅君的阻撓,警方遲遲無法踏上湖心島的橋。
沈謬見穆瑾言好好地躺在陌莊園,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目前華宇集團正處於大變革,桑美作為代理總裁必須坐鎮穩住人心。
桑美和戚暮生在吃完早餐後,一起從陌莊園坐車離開。
他們前腳剛走,白燁後腳就來了陌莊園。
應付往沈謬的每日排查,穆瑾言匆忙到了密室。
白燁恭敬地衝他鞠躬,“穆先生!”
穆瑾言擺了擺手,快步走到沙發旁坐下,忙不迭地問道:“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白燁不敢的怠慢,沉著聲音道:“席墨那邊傳來消息,李南在C市長途汽車站就已經被抓獲帶走。”
他昨天在“不歸”酒吧蹲守,臨時接到穆瑾言的電話說要查真這個人。
白燁迅速聯係了C市的席墨,借他在當地的威望和人脈對李南進行了徹底的調查。
不過幸好,這次對方處理得並不幹淨,露出了馬腳。
穆瑾言眯了眯眼,眸底色彩沉黑,冷冷地問道:“知道是誰嗎?”
白燁低著頭,小聲地說了個名字。
穆瑾言原本就冰冷的臉上瞬間嚴肅起來,整個人陰沉沉地,“竟然會是他。”
他倒是沒想到,這事情的背後,竟然還有那個人的參與。
穆瑾言的手擱在沙發的扶手上,指尖冰冷地敲著,又節奏的,緩慢卻沉邃。
他板著臉,表情格外的冷漠,“看來在很多我們知道的很多事情背後,他都做了事情。”
那個人,這麽多年他倒真的事小瞧了,什麽人都敢設計,什麽事都要去參與,看來真的是不要命了。
攪屎棍。
白燁站在旁邊,略微猶豫地看著穆瑾言,小聲地問道:“要不要將這件事告知少奶奶?”
他拿不定注意,隻能找穆瑾言問,根本不敢私自行動。
穆瑾言搖了搖頭,“暫時不要。”
他頓了頓,跟著交代一聲,“你繼續順著這件事往下查,我倒要看看他還做了什麽。”
“明白。”
白燁點了點頭,恭敬應聲。
他沒再多言,匆匆地告辭後便選擇了離開。
密室內剩下穆瑾言一人,他徑直站起來走到旁邊的書架,將上麵放著的相框給拿了起來。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穆家所有的人都在。
那時候,穆韜還很年輕,西裝革履的站在旁邊。
穆瑾言還隻是嬰兒,被袁悅君抱著,穆西辭穿著背帶褲,乖巧地坐在穆顯大腿上。
照片最在角落的位置,穆威年輕清瘦,他那時候腿還完好著,臉上的笑容很簡單。
至少那時候,很簡單。
穆瑾言看了眼照片,最後將它放回書架,轉身離開。
桑美和戚暮生乘車從湖心島出發,兩人都沉默著,心事重重,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突然,桑美整個人猛然前傾,腦門“咚”地撞到前方的靠椅。
周嶽心慌,焦急地問道,“少奶奶,你沒事吧?”
她被撞得有些懵,忙不迭地捂著額頭,“出什麽事了?”
司機緊張不已,聲音都在顫,“我撞到人了。”
“撞人了?”桑美先是一愣,然後迅速回神,催促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下去看看人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