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 我回來了
順著大道往前走，迎面就吹來了一陣風，捲起地上的草屑，迷得我摘了眼鏡揉了半天。
半仰著頭不停的眨巴眼睛，模模糊糊的時候，覺得眼角飄過一道身影。
我立即戴上眼鏡，眯著眼看向路對面，只有一群吵鬧的男生。
看來宿醉還能影響視力，本來就眼神不好，現在居然還不清醒，怎麼可能看到不該看到的人呢？
翌日，我穿上學士服，隨著大軍去拍了畢業照，大家成群結隊的去掃蕩學校每一個角落。
我被於萌拽著跑了大半個學校。
「那是誰？好帥氣，捧著花都站我們教學樓下半天了。」於萌指著前面的人。
我順著她的手看去，腳步一頓。
有些不敢認前面的人。
趙亦辰比兩年前看上去更加的成熟，臉上也再也看不到青澀，一身藏青色西裝，渾身上下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力量感。
趙亦辰看到我時也遲疑了一下，再三確認才走到我面前。
他笑起來的時候才流露出幾年前大男孩的神采，「如塵，恭喜你畢業了。」
「謝謝。」我緩了緩才接過他遞來的鮮花。
玫瑰花，怎麼看也不像是慶祝畢業送的花。
我還以為趙亦辰生我氣，打算一輩子不理我了。
「你怎麼不去趙冪那？」我捧著鮮花，看著周圍駐足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於萌捂嘴一笑，自己先跑了。
「她那裡結束早，所以讓我來接你去吃飯。」
趙亦辰的聲音都比以前聽上去沉了三分，配合他這張硬挺俊朗的臉，倒是很適合。
以前我覺得趙亦辰的雙眼像岑辭，現在再看，其實不像，一點都不像。
趙亦辰的眼底有溫度和笑意，但是岑辭沒有。
「吃飯？」我回神，想拒絕，和趙冪吃飯不可避免會見到岑辭。
不想去。
「如塵，我不走了。」趙亦辰目光深深的看著我，沒由來的說了一句。
我抬眸，覺得他的話里有深意。
趙亦辰又道，「如塵，你是一個人吧？為什麼岑辭要告訴我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皺眉，「有過，他很好，所以我們分了。」
想起蘇遇，他是我的幸運，雖然他不肯聯繫我，但是至少聽說他的腿已經好了，只是他不願在回來了這個雪上了。
就像他說的，他不想在多看我一眼了。
但是他沒事，這就足夠了。
趙亦辰沒有深想，拉開身後的車門，「上車吧。」
「我不想去。」
我直白的拒絕，趙亦辰有些詫異，狐疑的盯著我。
「我們去別的地方。」趙亦辰繼續開口。
我這才上車，但是一路上趙亦辰都沉默不語，像是在醞釀什麼。
趙亦辰對這裡不太熟，最後餐廳是我找的，就在學校附近，只是和一身正裝的趙亦辰不太搭。
坐下后，趙亦辰就脫了外套，襯衣在手腕上卷了兩道，然後解開了襯衣的兩顆扣子。
「如塵，我感覺我錯過了很多。」他一邊倒茶，一邊開口。
的確是錯過了很多。
我輕輕一笑，不再像以前一樣膽小畏縮。
「岑辭和杜清雅突然去我那，我有點抗拒的，因為……我想回來，你懂嗎？」趙亦辰有些落寞的抬頭看著我，「可是岑辭說你身邊已經有別人了，我雖然對你騙我很生氣，但是轉念一下，這樣也好，談戀愛總比出櫃簡單一點。」
「出什麼？」我沒聽懂，「你這是……」
「你不用懂了，反正我回來了就是為了履行我的諾言的，雖然遲了一點。」
趙亦辰的手越過茶杯，落在了我的手背上，試探的緊握了一下。
我遲疑的盯著他。
這張臉在哪裡都會很受歡迎的，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笑時眼眸很亮，皺眉時多了一點成熟的威嚴。
和學校那些男生有這很大的差異，多了社會歷練后的穩重。
回神時，我抽回了手，「我……我不太習慣。」
趙亦辰沒有生氣，一笑，「還好你在我開口前說明你自己是女人。」
「怎麼了？」我看他笑了，覺得氣氛都緩和了不少。
「你不是問出櫃是什麼嗎？我當時想和你在一起，得先給我爸媽打個預防針是不是，差點那時過年就說自己喜歡男生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是難得衝動。」
說話時，趙亦辰目光灼灼，絲毫不避諱言語間的意思。
相比以前，他也更大膽了，很有目的性，說話都帶著讓我無所適從的攻擊性。
我有點招架不住，笑了笑，「先吃飯，不去趙冪那沒事吧？」
「岑辭和杜清雅在，沒我一樣。」趙亦辰收回了手。
我拿出手機，看到趙冪發了照片過來，是她叫別人拍的學士服。
趙冪這張臉看小，一直有人都不相信她都大學要畢業了，嫩得很。
這次她們班好像都穿的民國時期的藍褂黑裙，趙冪綁著兩個麻花辮，說她高中生都可以。
我回了一句好看，趙冪回了兩張笑臉。
盯著屏幕上的趙冪，讓我想起了兩年前得知蘇遇走時的她，沾滿淚水的臉，因為錯過時間，滿大街的追車子。
那時趙冪說了很多氣話，末了才揪著自己的頭髮對我說了一句，「如塵，我後悔了。」
我也不知道趙冪後悔什麼，但是看她那時的雙眼，她後悔的事情和蘇遇有關係。
趙冪那頭正在輸入四個字提示了很久，但是一個字也沒有發送過來，顯然她是在寫寫刪刪猶豫著什麼。
最後趙冪才發了一句話過來，「岑辭哥和杜清雅回來了。」
我捏著手機，不知道怎麼回，想了想才打了一行字，「知道，你哥在我這。」
趙冪發兩個摸腦袋瓜子疑問的表情，「到底誰是他親妹妹？」
或許是我盯著屏幕太久了，趙亦辰伸出手揮了揮，「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趙冪的畢業照，她們那女生多，花樣也多。」我抬起手機指了指照片上的趙冪。
趙亦辰湊了過來，後來乾脆就坐到了我身邊，他身上有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難聞，相反有種特別安全平靜的感覺。
我側過臉，微微打量了一下趙亦辰，他都變化這麼大，那別人呢？
「如塵，你這樣盯著我，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趙亦辰也扭過頭看著我，俊朗的眉目染上笑意和濃濃化不開的愛意。
我立即拉開距離，臉頰有點發燙，把桌上的水遞給了他。
他笑了一聲，目光繼續落在我身上，「你變化很大，不過還是那樣特別容易害羞不好意思。」
我摸了摸臉頰，「有變化不好嗎？」
趙亦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夾著菜放進我的碗里，「如塵你多吃點，你看著太瘦了。」
我低著頭吃東西，趙亦辰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趙亦辰看了一下顯示，「是岑辭，我接一下。」
聽到岑辭的名字，我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表面波瀾不驚的繼續吃東西，好像岑辭這個人從腦中已經剔除的乾乾淨淨，對我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了。
趙亦辰顯然不知道他離開這些年裡，我和岑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岑辭，什麼事情？」趙亦辰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等待那頭回答，不禁皺眉，「這麼著急嗎？我有事，你要是著急自己不能打車嗎？」
聽到這裡，我放下了筷子，我知道趙亦辰應該是要走了。
果不其然，趙亦辰掛了電話，就十分歉意的看著我，「岑辭說有事非要我去，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自己回學校。」我起身去把飯錢付了。
趙亦辰倒是不好意思，「你真的變了不少。畢業了打算去哪裡？」
「暫時先回去，等安排好，應該會到這裡的子公司先實習。」我覺得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就直接說了。
趙亦辰打開後車座的門，從裡面拿了一個盒子出來，打開后裡面是一條項鏈。
「如塵，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趙亦辰握著盒子，修長的指尖微微用力充血，「和女生的你重新認識一下，鄭重的告訴你，我回來了，回來找你了。以前的話也從來沒有變過。」
我愣了一下，看著趙亦辰舉著項鏈靠近我，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
趙亦辰平靜道，「連你是男生時我都接受得了，現在有什麼不能接受？我努力了這麼久，現在的我不需要依附趙家什麼，你也不用怕什麼。」
面對趙亦辰突如其來的表白，腦中不由得想起蘇遇臨走時的話，如果再遇到一個對我好的，千萬不要像以前一樣在岑辭之間猶豫不決。
我看了看趙亦辰，沒有再往後退，趙亦辰給我戴上了項鏈，捏緊我的肩頭。
「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我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項鏈，是兩個扣在一起的小圈，每一個小圈上嵌著一顆小鑽，彼此挨在一起。
「我來接你。」趙亦辰抿唇，好似千言萬語說不完，最後只能忍著明日在說。
我點點頭，自己攔了車子。
趙亦辰等我走了才上車離開。
回到宿舍，看著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心裡更加的空蕩蕩的。
下課的宋一夾著書帥氣的走了進來，手裡拎著學校最近賣的很火的炸糖年糕。
宋一從柜子里拿出兩瓶汽水，卻只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打開盛年糕的盒子，示意我坐下一起吃。
一看宋一這架勢，我就知道她有話要對我說。
我和她並肩坐著，一人一根竹籤戳起一塊年糕，我喝水，她喝汽水。
「如塵，你多吃兩塊，不然以後就很難吃到了。」宋一比劃了一下數數裡面幾塊。
我咬了一口，問道，「宋一，你從蔣鴿那回來就欲言又止的，要是關於岑辭的事情就不用和我說了，要是別的事情或許我還能聽聽。」
宋一放下竹籤，喝了一口汽水，甚是為難的看著我，「和岑辭有點關係，但是主要還是和蔣鴿有關係，你知道為什麼岑辭找蔣鴿嗎？」
我搖頭，他們倆關係一直很好，岑辭回來第一個想到的是蔣鴿也無可厚非。
「想挖蔣鴿，蔣鴿畢業后實習工作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想回老家乾脆考銀行算了，但是銀行現在的工作，我們都明白僧多粥少，蔣鴿自己心裡也覺得憋屈。」宋一捏著汽水瓶子，英氣十足的臉上也不大甘心。
我也是跟著岑如雄應酬才明白，這個社會沒有一份工作是簡單的，壓力有時候是動力，有時候卻是壓死自己的最後一塊石頭。
我看著宋一，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岑辭去英國讀書，那裡學制短，他早就把研究生讀完了，和他表哥趙亦辰弄了個什麼公司，他們倆都想回來，所以想把公司挪回國，要找可靠的人，就想到了蔣鴿，蔣鴿不肯去，我也不想他去……」宋一絮叨的開口。
難怪趙亦辰說他現在不靠趙家，原來是這樣的。
我打住宋一的話，「你們都不想去，為什麼要和我說？」
宋一抿唇，整張臉都毫無生氣，「我們都不想去是因為岑辭太混蛋，但是我心裡明白蔣鴿作為一個男人其實很想拼一把的，他就是嘴硬，不肯去岑辭那。」
「因為我？」我指了指自己。
「嗯。」宋一嘆氣，「我們和岑辭吃飯那天，看到岑辭若無其事的談公事，知道我們倆有多想把那鍋菜扣他腦袋上嗎？」
我噗嗤一笑，安慰宋一，「宋姐姐，我都畢業了，別把我當小妹妹照顧了，我自己的路自己走，你們倆的路也自己走，別為了我意氣用事，趙亦辰是一路保送出國的，能力是有的，相信他。」
「那麼……岑辭呢？」宋一試探的開口。
我吃了一口糖年糕，頓時一絲甜味也沒有了，淡淡道，「和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