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目光
岑辭的車被撞，送去維修的這周，都是趙亦辰來接送他。
趙亦辰說是自願的，每次早上都早到，然後帶著我去外面吃了早餐才把我送回來，順道他再接岑辭。
岑辭的臉就一天比一天黑。
直到我這次不小心在趙亦辰車上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犯迷糊。
車倒是停了，但是沒停在岑家門口。
「再睡會兒，是不是我早上找你太早了？胃病就是不吃早飯養成的，往後早點睡，我還來接你去吃早餐。」趙亦辰壓了壓蓋在我身上的他的外套。
我迷糊的點頭，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說夠了嗎？」車後面突然響起岑辭的聲音。
我立即清醒了過來，猛地轉頭，看到岑辭就坐在後面，一臉死氣沉沉。
「別理他。」趙亦辰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這下是完全清醒了，扯下頭頂趙亦辰的手，「不用來帶我吃早餐，我明天就搬出去了。」
「那我來幫你搬東西。」趙亦辰順著我話往下。
我拒絕不了，只能點頭。
岑辭已經甩門出去了。
我下車后，左右不是，也不知道幹什麼，身上披著趙亦辰的西裝被他拉著進了電梯。
「這兩天收拾一下，大後天星期一就正式上班了。」趙亦辰難掩興奮，「岑辭你下周回一趟英國，那裡積壓的事情也要處理一下。」
電梯打開，岑辭跨出去，沒好氣開口，「要去你自己去。」
原本我以為這裡只有趙亦辰和岑辭兩人，沒想到裡面多了七八個人，應該是新員工。
一一打過招呼，我跟著趙亦辰去了他辦公室，外面人帶著捲舌音的一陣哦。
但是岑辭的目光一掃，比趙亦辰還要讓人寒顫，瞬間叫人掐了音。
趙亦辰的辦公室和岑辭是平行兩間，像個玻璃匣子，配上黑白線條的點綴，看上去很讓人平靜又有現代感。
但是趙亦辰辦公室的沙發正對著岑辭辦公桌的玻璃牆，岑辭只要抬頭側臉就能看到我。
可偏偏除了沙發，趙亦辰就剩下一張辦公椅能坐了。
趙亦辰倒了一杯水給我，壓著我讓我躺在沙發上，「如塵，你再睡會兒。」
「帘子拉一下吧。太，太亮了。」我趕緊把玻璃牆拉上帘子，然後才躺下，看了看手機消息。
一條消息是岑如雄發的，讓我搬出以後就去公司報道。
一條消息是我媽媽發的，間歇性發作，她沒錢了。
媽媽安分守己有兩年了，看到我的成績，她也安心了不少，居然不鬧了，拿著岑如雄給的生活費逍遙快活。
媽媽說沒錢了，我也不搭理，偶爾她會趁著岑如雄不在的時候去岑家鬧，不過只要方瑜在，媽媽撈不到好處。
這樣就省了我很多事，畢竟狗咬狗，我有什麼辦法？
我淡定的處理好所有的信息，閉上眼睛，心裡平靜的起不了一絲波瀾。
也對，這兩年我就是這麼過來的，見怪不怪了。
岑辭回來后，我有點失眠，早上又被趙亦辰一早挖起來吃早餐，吃飽喝足后犯困很正常。
眯了不知多久，覺得有點熱，微微睜開眼，發現帘子不知道什麼被拉開了，而我則靠在趙亦辰的胸口，頭倚著他的肩膀，難怪會熱。
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是覺得身上快被燙出一個洞，抬眼掃了一下玻璃牆對面，看到岑辭握著筆撤回了目光繼續低頭在寫著什麼。
「我睡了多久？」我直起身體。
「快十點半了，睡著了也不安分，我的西裝都蓋不住你，這裡冷氣足會感冒的，還是岑辭拿他長風衣過來給你蓋一下了。」趙亦辰一邊看自己的資料，一邊另一隻手穿過我背後揉了揉我腦袋。
我低頭才發現身上蓋的是岑辭的外套，都揉皺了。
「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去買。」我不露痕迹離開趙亦辰的懷抱站了起來。
「要是你做的就好了，不過現在條件不允許，我們這裡十一點半定的餐會送來，你陪我坐會兒。」趙亦辰又把我拉著坐了下來。
「明天吧，我去了新公寓給你做。」我望著趙亦辰。
趙亦辰突然一頓，有些難以相信，猛地湊近我，但是又尷尬的看了看被他剛才拉開的帘子。
「那就明天。」趙亦辰瞥了一眼對面辦公室的岑辭，見岑辭低頭也沒顧得上，吻了一下我額頭，「不好出格，得做個表率，畢竟才教訓完岑辭和杜清雅。」
這個吻猶如蜻蜓點水，盪開的漣漪瞬間就平息了。
我點點頭陪著趙亦辰坐著，玩玩手機，翻翻他的書，他時不時會抬頭看看我。
岑辭辦公室傳來一陣咳嗽聲，趙亦辰抬頭指了指我手裡的外套，「如塵，你給岑辭送去吧，他這人受不了涼。」
我看了看疊在旁邊的風衣，拿起走到了對面辦公室。
我敲了敲門，岑辭低沉的開口讓我進去。
「給你。」我把風衣放在了岑辭桌上。
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岑辭的辦公桌，筆筒，筆記本，還有一堆名字拗口的資料。
岑辭沒理我，抬手推了推眼鏡。
握筆的手很漂亮，就是手裡的筆已經太舊了。
我認得這支筆，我買的。
夜市，八十，竹子鋼筆。
我盯著這支筆，岑辭點了點杯子，嗓子有些沙啞，「幫我倒杯水。」
我應該甩頭就走的，但是走到門口還是接過了杯子去了茶水間。
熱水也倒了，送過去就好，卻下了一趟樓，把塑料袋裡的葯壓進了茶水間玻璃櫃的藥箱里。
剝了幾顆藥丸在一次性被子里，連同岑辭的杯子一塊送了進去。
放下后，我就離開了岑辭的辦公室，他至始至終也沒有抬頭看我。
坐回趙亦辰辦公室，抬頭就看到岑辭一手捏著一次性杯子，一手舉著自己的杯子，想也不想就把葯吞了。
他怎麼不怕我毒死他？
我撇過臉頰不去關心岑辭那邊。
趙亦辰和我約了時間，明天去幫我搬東西，其實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麼東西要搬的。
第二天，我左等右等卻沒有等到趙亦辰，打趙亦辰的電話也打不通，就連趙冪的手機都打不通。
他們倆這是玩失蹤嗎？
低頭看著手裡的鑰匙還有岑如雄寫給我的地址。
春江水岸。
這個莫名詩意的小區名字，我一定在哪裡看到過。
我提著兩個箱子出了岑家，再一次撥打趙亦辰的電話，依舊是關機狀態。
頭頂打了一個響雷，嘩啦一聲，陣雨就下來了。
夏天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
回頭想拿傘，岑辭已經舉著傘走了出來，純黑的傘遮在我頭頂。
「我送你去。」
「不要。」我一口回絕。
結果岑辭把黑傘塞進我的手裡，自己提著我的箱子走到了他修好的車旁。
「你幹什麼？」我拽著他的手。
手裡的傘有些偏，陣雨潑在岑辭的身上，全身濕了一半，白色的襯衣貼在了身上，眼鏡上也沾了雨水。
岑辭放好我的行禮，站在車門旁，眯著眼清冷道，「上車。」
我捏緊手裡的傘柄，依舊猶豫徘徊，最後只能咬牙坐上了岑辭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