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八章 不安
在客廳里坐了很久，久到還是宋一的電話讓我回神的。
「如塵，都這麼晚了，你不會是打算住在趙家了吧？」
宋一輕鬆的聲音讓我突突的心跳瞬間平靜了下來。
「不，我待會兒就到家了，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吧，不用專門等我。」
我的目光看著天花板，很難想象樓上的宋一可能也是坐在客廳中同一個方向和我打著電話。
一直以來我對岑辭住在我樓下這件事緘口不提，自私的心理一直在作祟著，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基地。
這裡的別人也包括了宋一和蔣鴿。
因為這裡除了岑辭和趙雅的回憶之外，還有我和岑辭的回憶，獨一無二的回憶。
一旦暴露給別人，就像陽光下的冰塊，不用太久就會消融殆盡，然後一點痕迹也不留。
我胡思亂想著，手指被摳得都破皮了，用紙巾擦了擦，看著周圍便想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起身轉悠的時候，發現陽台上的臟衣簍已經都滿了出來，一些衣服根本就不能用洗衣機洗也被岑辭扔在了臟衣簍里。
把能洗的顏色按深淺分開，放進了洗衣機。
然後進了廚房，打開冰箱裡面除了干硬的吐司，就剩下大盒裝的牛奶。
看了看日期，牛奶過期了，吐司還沒過期。
岑辭一個人在這裡到底怎麼生活的？
放著有人伺候的日子不要，非要一個人躲在這裡幹什麼？
好在還有米在，洗了一把米直接放在鍋上煮了起來，坐在客廳看著周圍的一切。
目光直愣愣的盯著沙發，那上面發生的一切從我的記憶里躥出來，連帶著我的手心又開始滾燙一片。
要不是身後的鍋撲出了水，我怕是想得更多更遠。
粥燉好以後，我又不想拿給岑辭了，甚至連進那個房間都覺得有些困難。
岑辭剛才酒會什麼都沒有吃，但是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
眼下的我什麼都做，感覺像是在給自己什麼暗示，讓原本就因為岑辭很難平靜的心更加躁動不安。
卧室里突然傳出玻璃打碎的聲音，我放下手裡的勺子立即沖了進去。
發現岑辭坐在床邊，腳下全是玻璃杯的碎片，他雙手撐在床沿，睡袍大開，稍稍用力的身體想要站起來。
「我來。」我蹲在他面前，用紙巾將玻璃渣撿起扔進了卧室的垃圾桶里。
岑辭悶悶的呼吸著，唇上乾裂起皮，眼中捂著水霧和發紅的血絲。
我又去倒了一杯水給他，順便把粥也放在了床頭。
一時間，房間安靜的可怕。
「我，我先走了。」我抓著裙子開口道。
察覺岑辭看著我，腳步像是黏在了地上，等著他開口。
岑辭曲著背，雙手插進了發間，幾許痛苦，幾許落寞，就是不肯說話。
恍然大悟，岑辭就是這樣的人，藏得了事，少言寡語。
我走出了房間，替他合上了門，背後的房中沒有了一點聲音。
陽台的洗衣機發出滴滴兩聲，我準備離開的腳步又折了回去，抽出已經洗好的衣服曬好，把已經晒乾的衣服收下疊好放在了沙發上。
站在玄關處，再看了一眼裡面，然後關上了門。
推開安全門的時候，我覺得背上似乎有人在盯著我，但身後除了一扇緊閉的大門，就剩下貓眼。
我緩緩轉身，盯著貓眼，彷彿自己能穿透這道門。
離開后，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家裡。
宋一依舊等著我，把鍋上溫著的葯端了出來。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了？出門的時候還是小仙女，回來就這麼落魄？」宋一詫異的盯著我全身上下。
我回神，隨意的找了借口，「你試著爬十一層樓看看？又是大夏天的。」
宋一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叫我趕緊把葯喝了。
我順從的喝了葯，然後回房間洗了一個澡，看著皺巴巴的裙子，一想到這個價格，就心疼的不知道應該去哪裡洗才好。
百度的翻了半天，居然告訴我奢侈品不能洗？難道是一次性的嗎？
鬱悶了半天，只能求救趙冪，趙冪笑了半天，給了我一個地址，說那裡專門打理奢侈品的。
趙冪問了我一下今天去酒會的事情，然後話鋒一轉，「如塵，你知道我岑辭哥在哪裡嗎？」
我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杜清雅跑我外婆家鬧了一會兒，說今天岑辭哥對她態度太冷淡了，然後又到我家裡來找人，接著又去了岑家，都沒找到人，我都開始納悶他能躲哪兒去了，不會是為了躲杜清雅住到酒店去了吧？那杜清雅就真的是個天大笑話了。」
趙冪一口氣打了老長一段話，另外連發了五個問號，這種對話方式非常的趙冪，通常我打字速度都跟不上她。
不由得一笑，快速的打了一行字回趙冪，「我不管她，不過有個人我想問問你。」
我想起了和岑舒桐站在一起的邵揚，這個人想在回想起來心裡都發毛。
「誰？」
「邵揚，今天你哥說是他高中同學，我發現他們好像和方瑜認識。」我想弄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
趙冪又是老長的一段，「我記起來了，那個人渣你可千萬別去招惹，他高中就出名了，因為女人出名的，搞大人家女生的肚子還不認，叫人打了女生一家子，押著女生去醫院墮胎的，最後給了錢私聊，關鍵是這種事情不是一次！我哥還沒出國前，前前後後就有四五次，聽說他有點特殊癖好，這人怎麼還不廢呢？」
我也想說這樣的話，怎麼還不廢了呢？
為什麼這樣的人渣卻能錦衣玉食金貴一輩子？有些人善良卻要為了溫飽苦惱？
草草回了趙冪一句，我們兩個便沒有繼續聊下去。
我擦了擦潮濕的頭髮，躺下后才發現雙腿都在發抖。
閉上眼睛，捂著滾燙的臉頰，但是一想到手摸過不該摸的東西，立即又塞進了薄被中。
一些畫面總是揮之不去，甚至還伴隨著讓人心緒不寧的喘息聲。
我瘋了。
第二天，因為趙亦辰約了昨天那個外國人，所以打電話告訴我不能來接我。
我讓趙亦辰放心，自己就坐公車去上班了。
後來趙亦辰說岑辭和他把大單子談了下來，兩個人都會很忙，所以這周都沒辦法接送我。
他們兩個能這麼快的找到大客戶很不容易，我並沒有強求，也正好讓我能平復一下心情。
平靜到周五，剛走到公司門口，就看到一輛車張揚的停在了公司大門正中間，下車的正是準備來上班的岑舒桐。
方瑜之前帶著岑舒桐來岑氏走了一圈，所以岑舒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保安上前說了一句，接過岑舒桐的車鑰匙將車開進了停車場。
我身邊的人便開始竊竊私語，「岑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這派頭哪裡像是來上班的？」
「噓，別說話，萬一她來我們部門，我們豈不是跟著遭殃？」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即低著頭跑了進去。
岑舒桐撇過腦袋看了我一眼，然後踩著尖細的跟高跟鞋走了進去。
好在岑舒桐嫌棄我們部門和數字打交道實在是太頭疼，她這種人根本做不來這種事，所以沒有選進我們部門。
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眼不見為凈。
但是午後，霜姐卻走到我身邊，「如塵，樓上岑總讓你上去。」
「什麼？」我立即起身。
岑如雄不會平白無故的喊我上去的，他也在等我低頭，然後向他求助，所以他根本不會主動在這個公司承認我是他的女兒。
我思考著上了樓，在岑如雄辦公室外看到了岑舒桐，她對著玻璃在擦口紅，看到我才收好口紅。
「許如塵，一起進去吧。」
我竟然有些看不透岑舒桐在賣什麼關子。
進了岑如雄的辦公室，他身邊站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女人扯了一下裙子然後走了出去。
我作嘔的看著岑如雄。
「邵揚你們見過了？你方姨想撮合邵揚和舒桐，這也是一門好親事，這邊正好有合作，你們兩個一起去邵氏見邵揚。」岑如雄直接切入主題。
我不明白的看向笑容滿面的岑舒桐，「既然是岑舒桐的婚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舒桐她又不懂業務，一個聯絡感情，一個總要能談正事吧？如塵你跟著我也應酬了那麼多次了，應該知道怎麼去談事情。」岑如雄喝了一口水不滿的看著我。
我從岑舒桐眼中看到了算計，一個渣男，一個賤女，絕配倒是絕配，但是我還是覺得很不安。
「熟悉業務的又不是我一個，何必找我？」我依舊推辭著。
岑如雄站了起來，敲了一下桌面，「你難道想窩在那小辦公室一步一步上來？我這是給你升遷的機會，而且我很重視和邵氏的合作，交給別人自然比不上交給自己人。」
這個時候說自己人，會不會太虛偽了？
一定是岑舒桐跟他說了什麼，才讓岑如雄一定要我去。
「爸，你別跟姐姐生氣，我也是看那天酒會的時候，看姐姐和邵揚談得不錯，覺得這事姐姐出馬一定沒有問題，我哪裡知道她這麼不情願的幫我？我要是帶個別人，別人不是立馬知道我這個岑家的小姐什麼都不懂？」岑舒桐委屈的看著岑如雄。
岑如雄臉上的表情表示他對岑舒桐的話只信了一半，但是他要的是利益，根本不管岑舒桐話中真假。
我額頭青筋都快暴起，這對母女是真不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招惹我。
「出去吧，我晚上幫你們定了餐廳，你們兩個一起去，順便教教舒桐，不要什麼都不懂，出去丟人現眼！」
岑如雄對著我們兩個直接下命令，還不忘諷刺岑舒桐。
我和岑舒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因為我們兩個都明白，在岑如雄眼中，我們兩個永遠比不上利益兩個字。
我和岑舒桐推門出去，發現岑辭站在門外，手裡捏著一個黑色的文件夾。
才想起周五岑辭是需要來岑氏掛職開會的。
我掃了一眼他的臉色，應該是病好了，臉色都好看許多。
但是我一想到自己要去見邵揚，整個人都開始緊繃起來，也顧不上岑辭的目光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