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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騙子

  趙冪和我沉默了一會兒。


  趙冪抱起枕頭錘了兩下,「我想不明白,岑辭哥不想和她結婚,為什麼要讓杜清雅懷孕?他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有出過人命,怎麼就這麼巧?葉菲菲被抓,杜清雅懷孕了。」


  是巧。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孩子依舊是最無辜的人。


  我微微嘆氣,擰著自己的手指,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趙冪將枕頭捏扁,像在發泄似的,「如塵,我剛進去才知道葉菲菲這人旁門左道學了不少,居然給岑辭哥下了葯,就在付妮單身派對那天,幸虧咱們抓住了葉菲菲,不然倒是成全了葉菲菲,但是成全杜清雅我這心裡也不樂意。」


  我一怔,立即轉頭看著趙冪。


  趙冪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開口,「怎,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我覺得這樣問很奇怪,立即改口,「杜清雅這孩子多大了?」


  「我哪會算?但是聽杜清雅媽媽說是單身派對那天,而且那天確實後來都沒見著他們身影,八成是岑辭哥身體被那葯折磨的扛不住,那葯對孩子應該沒什麼影響吧?」趙冪托著腦袋思考著。


  「不,不對,不可能。」我搖著頭。


  時間對不上,那天晚上一直陪著岑辭到葯勁過去的是我,結合前台魏雨臨走的話,杜清雅幾乎進房后就要喊醒岑辭,然後趕到警察局錄口供,他們怎麼可能……


  我一直以為杜清雅和岑辭在一起這麼就,該做的總該都做了,所以杜清雅說懷孕,我壓根沒有往那天上想。


  我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


  「如塵,你怎麼了?什麼不可能?」趙冪抬手在我面前揮了揮。


  我起身在趙冪的房間里走動著,對著趙冪欲言又止。


  「趙冪,有些事情如果是謊言,但是這個謊言拆穿的話會傷害別人甚至是……一個孩子,你會拆穿嗎?」最後我還是想趙冪求救了。


  趙冪聽得迷迷糊糊的,搖頭晃腦的想了一下,「沒有謊言不傷人啊,長痛不如短痛,難道要等所有人都無法收手的時候再去解釋嗎?那樣對被欺騙的人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定神望了望趙冪,慌張下竟然出了一層細汗,最後打定主意似的。


  「趙冪,你先別下來,我有話要去問杜清雅,你在那,她怕是不肯說。」


  「什麼話弄得這麼神秘?你去吧,我等會兒去找你。」趙冪揮揮手,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我六神無主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剛走出長廊就被人一把拽住。


  拽著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杜清雅。


  杜清雅臉上蒼白,一手捂著肚子,像是隱隱作痛一般,她咬著唇另一隻手卻緊緊拉著我的胳膊。


  我顧念她的身體,所以才輕輕拉開她的手,繼續向樓梯走去。


  杜清雅在樓梯口攔住我,低聲道,「你去幹什麼?」


  「你覺得我去幹什麼?」我試探的開口。


  杜清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要去告訴別人?不能,你不能這樣做!」


  「你偷聽?」我吃驚的看著眼前的杜清雅。


  杜清雅流露出來的可憐受傷模樣,我覺得像是她的一層偽裝。


  我很有可能就是被她的偽裝欺騙了。


  「杜清雅,你為什麼要騙人?你懷的根本就不是岑辭孩子,你這樣根本就不是愛岑辭。你收手吧。」我勸說她。


  杜清雅雙手握緊扶手,攔住我的去路,「收手?岑辭說要和我解除婚約,你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有多冷漠嗎?我整個青春都在他身上,我那麼愛他,他居然要拋棄我?難道叫我看著你們在一起嗎?」


  「你……所以你騙我放下防備,騙我發誓,騙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承諾和趙亦辰在一起,讓我無法辜負趙亦辰,你還在眾人面前逼著岑辭娶你,這就是你的愛?我看你從來沒有愛過別人,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我氣憤的戳了一下杜清雅的胸口,壓抑的聲調根本無法表達出我的憤怒。


  杜清雅卻握緊我的手,「如塵,你發誓了你忘記了嗎?難道你也要像岑辭一樣違背誓言,一樣要逼死我嗎?你們為什麼都要這麼狠心?」


  「你不要在我面前裝可憐,我不會被你騙了,我不會讓你這麼逼岑辭的!」我甩開杜清雅的手。


  杜清雅卻呵呵冷笑兩聲,「許如塵,我真的想和你和平共處的,沒想到你們都是只顧自己的人,我憑什麼要成全?我就活該落得今天的下場嗎?」


  我盯著眼前的杜清雅,竟然從她眼中看到了一股狠勁。


  「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原本就是個孽種,沒了就沒了!但是許如塵,你記住,都是你的錯!我就是要你們兩個一輩子都欠著我,一輩子都還不清,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你說什……」


  我的話還沒說完,瞳孔突然放大,眼中的杜清雅身體往後倒退著,連著踩空三四層階梯,然後整個人滾了下去。


  咚的一聲,聽著心跳都瞬間跟著停止了。


  我整個人都跌坐在樓梯上,盯著滾在中間階梯上的杜清雅,她唇上血色褪去,藕粉的長裙迅速染上血跡。


  眾人聞聲跑了出來,杜清雅的父母第一個驚叫了一聲。


  杜清雅雙唇顫抖著,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但是她的手卻指著我,已經說了一切。


  我腦袋裡空白一片,手指甲已經摳進了木質的樓梯雕刻中。


  已經不記得是誰先撥打了急救電話,趙家一團亂全部衝進了醫院。


  我們分站在走廊兩側,醫生出來以後,對著他們說了什麼,我明明豎著耳朵努力聽著,可還是一個字都聽不到,全是嗡嗡猶如細蚊在紛擾。


  隨即便聽到杜清雅在病房中傳出一道悲慟的哭聲,嗚嗚的聲音一直回蕩在走廊里。


  要不是趙亦辰護著我,趙老夫人手裡的拐杖很有可能像杜清雅第一次出事時那樣,打成兩截。


  我縮在趙亦辰懷中,瑟瑟發抖。


  試著動了好幾次嘴皮子,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不,不,不是,我。」


  「我知道。」趙亦辰安撫著我。


  「不是你是誰?難道是清雅故意摔掉孩子的?許如塵,我們清雅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認識你?」杜清雅的媽媽哭得已經蹲在了地上。


  我木木的抬頭望著另一端的岑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垮下的雙肩再也承載不了什麼了。


  這件事沒有證據,但是杜清雅一口咬定了是我,她甚至不顧身體從病房裡沖了出來。


  杜清雅抓著我的衣服,一個勁的拉扯,「許如塵,你為什麼還要害我?我都已經向你示好了,你為什麼還要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杜清雅的情緒很不穩定,外人看了只覺得我太可惡,紛紛同情的看著杜清雅。


  我閉著眼任由她拉扯,她要她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

  我和岑辭的孩子該怎麼算?

  當我知道她懷了岑辭的孩子,我要壓下多少恨意,才能發誓成全她和岑辭?


  如今,我卻又成了傷害她的罪人。


  明明不肯放過我的人是杜清雅!

  趙老夫人和岑辭上前扶杜清雅,杜清雅順勢就撲進了岑辭的懷中。


  直到這一刻,我才看清楚岑辭的表情。


  一樣的蒼白,一樣的空洞,一樣的無力。


  我突然有了力氣,看著岑辭,「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腦子是空的,我想不出任何辭彙去解釋,只是魔怔一樣反覆的重複著,解釋著。


  岑辭垂眸,已經不願看我。


  我的心卻在叫囂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岑辭扶著杜清雅轉身進病房,我盯著他的背影,眼淚便滾落。


  「她不是,她沒有……」


  杜清雅卻惡狠狠回頭瞪著我,「許如塵,你說吧,你想怎麼毀了我,一次性來吧。」


  我知道,我再說杜清雅的不是,也只不過讓我的罪名多加一條污衊罷了。


  大家一直等杜清雅情緒穩定了才離開,我感覺自己的雙腳都不佔地,幾乎是被趙亦辰抱著離開醫院的。


  趙亦辰把我送回了公寓,一路都在安慰我,「如塵,你放心,我們都是相信你的,你不要為此自責。」


  「如塵,如塵,你和我說說話,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趙亦辰一直都在說話吸引我的注意力。


  但是我此刻眼中只有外面寂靜的街景,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馬路。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上面沾滿了獻血,可是我明明什麼沒有做。


  看著杜清雅下身都是血的時候,我想到的竟然兩年多前醫院長廊上的我,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挪動。


  下身的血比杜清雅還要多,疼得好像快要死過去。


  我那麼想留住那個孩子,可是杜清雅卻這樣對待一條無辜的生命。


  我珍視的一切,就這麼被踐踏了過去。


  恨,依舊恨著,卻又覺得難受得無處宣洩,彷彿這秋天無可奈何卻又只能飄落的葉子,生與死也不過是飄灑的瞬間罷了。


  無神的回到公寓,趙亦辰守著我輕聲道,「如塵,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我搖頭,「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趙亦辰依舊坐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才起身,「好,有什麼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自己回了房間。


  咬著被子,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卻哭得一點睡意都沒有,干瞪著眼看著窗外晝夜交替,群星退去。


  我沒有去上班,手機一個電話也沒有接,在家裡悶了一天,到傍晚才有幾縷魂魄回體。


  我對手機上的信息一一回復,條理清晰,借口也很好,好像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三天後,當我覺得自己已經平靜到一如既往的時候,我的手機響起,望著手機上的號碼。


  有些期待,卻又多了兩分塵埃落定的悲哀。


  「喂,岑辭。」


  自認為的鎮定,一開口卻微微顫抖著,胸腔起伏著,那顆心要跳出來了。


  那頭沉默許久,才帶著慣有的平靜音色,「明天早上八點,我來接你。」


  「好。」


  這天晚上我特意去便利店買了速凍的湯圓,現在的湯圓顏色都分好幾種,口味也是千奇百怪的。


  明知道自己吃不下,我還是煮了一鍋,然後端著碗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


  娛樂節目很多,隨便選了一個,裡面的明星搞怪逗笑著。


  我一笑,塞了一顆湯圓進嘴裡,念念道,「一切都會好的。」


  一顆接著一顆,一顆一句話,可是眼中卻開始淌水花,那電視笑著笑著便結束了。


  我放棄似的放下手中的碗,盯著還剩下的大半鍋湯圓。


  湯圓是甜的,可是心卻是苦的。


  電視是好看的,可是笑容卻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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